蘇式薇知道張若亞講這些事情的時候有多麼難受,親身經歷是一種痛,再次回憶這種經歷也是一種痛。
“我反抗不了我爸媽,只好繼續和汪磊見面,在網上詢問動科就業問題的時候,認識了那天你看到的那個人,不說別的,就只看長相,他比汪磊讓人舒服多了吧。”張若亞笑出了聲,蘇式薇也跟着傻笑。
“太多的人和太多的事情逼着我不得不提前面對未來的生活,不得不提早做打算,有時候,很羨慕你們,還能這樣不知天高地厚,揮霍青春。”
“別說的你多老似的,我們一樣,20多歲而已。”
張若亞愣了一下,像是被觸動了心絃,眼睛裡多了一份釋懷:“是呀,不過20多歲。”
蘇式薇和張若亞親親密無間,程綺雲都有些驚訝,她調笑說:“式薇終於把千年的冰山暖化了。”
張若亞倒也不生氣,氣定神閒地說:“不和你毛孩子一般計較。”
“瞧瞧,這纔剛和好沒幾天,就擺出了姐姐的架子。”
總之,大家說說笑笑地過宿舍生活,蘇式薇很開心,她相信張若亞一定能做出無愧於心的選擇。
曾經給蘇式薇發短信的陌生號碼,消停了一段時間,又出現了,這次短信的內容真是不堪入目:程綺雲是個婊子,勾引外聯部部長當男朋友,順利進入外聯部,她不覺得可恥嗎?別和這種人做朋友,小心被她搶走男朋友,她這種人專門搶人的男朋友!
蘇式薇看完短信很生氣,這人到底是誰,污衊別人,往別人身上潑髒水,她就這麼開心嗎?蘇式薇憤憤不平地回覆希望對方不要再發短信騷擾自己,程綺雲進入外聯部全憑自己的實力!
程綺雲正在給成學長繡十字繡抱枕,手上戳得滿是大大小小的針眼,痛得她淚光閃閃,那些針眼不是愛的見證又是什麼!程綺雲和成學長是兩情相悅的。
張若亞看不下去的時候,會教程綺雲針法。張若亞真厲害,會織圍巾還會繡十字繡,蘇式薇自愧不如,她想以後她的孩子只能穿商場買來的毛衣吧。
“你爲什對我這麼好?”是不是有點喜歡我?
“因爲你是我的朋友。”
蘇式薇總是會不由自出地想起那天的下午,她和陳曉智之間的對話,只是朋友而已,不然你以爲呢,你以爲陳曉智會喜歡這樣一無是處的你嗎?
可是她是真的喜歡陳曉智,看不到他的日子讓人提不起精神的,食之無味,睡不安穩。胡不歸說這是相思病,蘇式薇很無語,上課的時候總能看到他,居然會得相思病。
“就在身邊,還是會想念,沒聽說過嗎?”胡不歸繼續無情地打擊她,蘇式薇蔫了,就像離開太陽的向日葵,精神萎靡。
她放下手機,站在教室的窗戶前,望着遠處的天空,純淨沒有一絲雲彩的藍天上慢慢浮現陳曉智的笑臉,蘇式薇拍打着自己的臉,暗罵自己是瘋了,陳曉智真的揹着羽毛球拍走在小路上,蘇式薇以爲是自己眼花,但陳曉智旁邊那個扎着利索馬尾、穿着粉色運動服的程綺雲提醒她她並沒有眼花。
陳曉智和程綺雲一起去打羽毛球,這是怎樣的組合?蘇式薇猛地轉過身,面對着教室,眼神無比驚恐,就像是撞見鬼了般。
“這種人不是狐狸精又是什麼!”
“她這種人專門搶別人的男朋友!”
在蘇式薇小小的手機屏幕上出現的短信內容“訇”的一聲,如小時候打水仗時用氣球灌上自來水的水球砸到蘇式薇臉上,撐得幾近透明的氣球炸裂開來,水灌進了蘇式薇的脖子,好涼。
別人的男朋友,真是諷刺,陳曉智哪裡是她蘇式薇的男朋友,可是爲什麼會有酸酸的感覺,就像是被搶走了心愛的東西。
蘇式薇從來沒想過把陳曉智和程綺雲的名字並排放在一起,怎麼可能,他們兩人的名字怎麼可能會並排在一起。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飲食習慣相同,方言相同,俊男美女,有什麼不可能的。
不對,程綺雲有成學長了,她有男朋友了,她天天在爲成學長繡十字繡呢,扎得手都出血了呢。所以,程綺雲和陳曉智只是朋友。又是朋友,陳曉智是不是把誰都當朋友,對誰都一樣的好。
蘇式薇再轉身的時候,已經連他們的影子都找不到了,就好像剛剛的場景不過是海市蜃樓。
整理不了幾行筆記,心思就逃離軀殼,漫天遨遊去了,蘇式薇討厭這樣子的自己。
每天總是被保安大叔催着離開教學樓,關上教室的燈,映着走道昏暗的燈光,一個人摸索着臺階,朝樓下走去。走在空空蕩蕩的校園,擡頭望着宿舍樓裡如星星般的燈光,偶爾路上會竄出來一隻野貓,也並不覺得害怕,蘇式薇有時也挺佩服自己的,真是女漢子。
回到宿舍,張若亞正躺在牀上敷面膜,程綺雲在臺燈下刺着十字繡,她隨意把頭髮綰起來,一側劉海的輕輕下垂,在半空中盪漾,燈光柔和了她的側臉,蘇式薇覺得那畫面有動人心魄的美感。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蘇式薇腦子裡冒出這句詩,雖然把程綺雲和慈母相比有點搞笑,但是陸游的母親應該跟這個時候的程綺雲一樣美麗吧。
“回來了。”程綺雲很平常的打招呼,蘇式薇點點頭。
張若亞按着臉上的面膜,小心翼翼地坐起來,唯恐面膜掉下來:“又等到保安大叔攆人?那麼晚也不知害怕,你還是不是女的!”
“不是,我其實是男人!”見張若亞沒笑,她補充道,“不好笑嗎?”
張若亞搖搖頭:“不好笑,再說我也不能笑,你想讓我面膜掉下來。”
“張玉是我男人,我要對我的男人負責,所以我一定要考過高數,考完,我一腳踹了丫的!by學高數的女生!”蘇式薇複述今天在食堂聽到話。
張若亞忍俊不禁,可是又擔心臉上的面膜,所以很痛苦:“蘇式薇,你是故意的,看我一會兒怎麼修理你!”
蘇式薇朝張若亞做了一個鬼臉。
“哈,這是誰說的,太經典了,笑得我肚子痛。式薇,你過來幫我穿針,我穿了半天都沒穿進針眼裡。”
蘇式薇聞言,走到程綺雲身旁,拿起線頭一看,都分叉了,她用剪刀剪掉前段,用手捻了捻,對準針眼。
“對了,今天下午和陳曉智、胡愛卜一起打羽毛球,別說陳曉智技術挺不錯的。”
蘇式薇一晃神,線穿到了針眼外。
“最近成學長好忙,都沒空陪我,我一個人孤單死了,又找不到人玩,想到還有同鄉知己爲友,真是高興,胡愛卜說週末讓我跟他們宿舍一起去淘寶,一起去嗎?”
“哦,我週末還有事情,體育老師讓我們上課要穿運動服,我沒有,週末要去服裝店買。”程綺雲的粉色運動服真好看,襯得她粉嫩粉嫩的,跟洋娃娃一樣。
張若亞說:“笨蛋,有必要爲運動服跑出去一趟嗎?我準備在網上買,我們兩人一起吧。”
蘇式薇終於把線穿進去了。
“對啊,週末我們宿舍就跟胡愛卜他們一起去淘寶吧。”
蘇式薇還是搖搖頭:“還是不了,胡愛卜不喜歡我。”
“怎麼會?”
張若亞笑着說:“能讓胡愛卜喜歡的人那可是人中龍鳳。”
蘇式薇苦澀一笑,拿着臉盆到衛生間洗漱。最近成學長都沒空陪程綺雲,所以她很寂寞,程綺雲多麼怕寂寞的人,和蘇式薇走在一起,都要手牽着手,挽着手都不可以,她需要人陪,需要人一起玩,正好陳曉智他們也樂意和她玩,所以一拍即合。
蘇式薇用水潑在自己臉上,告訴自己不要在意。
週末,程綺雲和陳曉智宿舍的舍友一起去淘寶了。蘇式薇和張若亞留在宿舍,在電腦上逛淘寶。
張若亞的眼光獨到,名牌運動服款式新穎,價格合理,蘇式薇很是滿意,接下來就剩下挑選顏色、付款了,蘇式薇想選粉紅色的,但是她從來沒穿過這麼鮮豔的顏色,怕自己穿上後不倫不類,最後還是保守地指了灰色。
張若亞買了身天藍色運動服,她感嘆道:“真沒想到,有一天我居然會跟蘇式薇穿上情侶裝了。”
蘇式薇順水推舟,輕佻地擡起張若亞的下巴:“妞,來給爺笑一個!”
“還不放手!”
蘇式薇嚇得趕忙縮回手,在太歲頭上動土,不明智。
本以爲程綺雲應該眉開眼笑地回來,然後拎了一大包東西,給蘇式薇她們展示,沒想到她一回來就趴在學習桌上大哭,可把張若亞和蘇式薇嚇到了,連問發生什麼。
程綺雲抽噎着斷斷續續地描述。原來程綺雲出發的時候是眉開眼笑的,回來後跟陳曉智道別也是眉開眼笑的,只是進宿舍前一秒接到了成學長的電話,成學長的同學看到程綺雲跟一大夥男生出去玩,告訴了成學長,成學長打電話問是怎麼回事。
“我說只是朋友一起出去玩而已,你不相信我嗎?他居然猶豫了。他根本就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就是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