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嘉謝絕了錢熙亞要親自開車送她去的好意,說哪有父親過壽辰,兒子不在身邊的道理,並拜託他向錢父和錢母說聲抱歉,幫忙解釋一二,隨後在別墅門口打了出租車回家換了一套衣服,連給還在鄉下和好友相聚的爺爺和奶奶帶個口信都沒顧上,就急匆匆驅車趕往局裡,進了會議室,蘇弘翌正在給大家分析和部屬這次的抓捕行動,瞧見簡嘉進來,便點了點頭示意她進來。
會議室正中央的液晶屏正放映着a縣一處名爲麒麟山的大幅照片,用紅色標註的就是罪犯可能的藏匿地點。
“上次我們已經分析過這個罪犯的基本情況,”蘇弘翌站在大屏前,一邊手指在屏幕上比劃一面說或,“現在再補充幾點,罪犯不僅手段兇殘,毫不考慮後果,且野外生存能力極強,個子不高,行動靈活,擅長攀越,有很強的反偵查能力,這次若不是他冒險下山去買水,被一個砍柴的鄉親看到,會不會暴露還不好說。”
“確實,我們第一批去的人已經勘察過那片老林,”凌悅的水筆在面前的筆記本上比劃着說,“報告上稱那裡環境並不好,漫山遍野的樹木,且雜草叢生,山路崎嶇難行,上山下山一個來回都要大半天,因此能夠在這環境下潛伏近一個月,可想而知罪犯的生存能力不可小覷,我們當時都誤以爲他逃往外市了,沒想到竟就藏匿縣裡的深山老林裡。”
“蘇隊,我們既已和a縣公安局同事取得聯繫,並且已弄清罪犯大致的藏匿地點,那麼我們現在就出發嗎?”簡嘉問的最言簡意賅。
“現在就出發,”蘇弘翌走到會議桌前站定說,“不過搜捕行動要在晚上展開,因爲白天目標太大,罪犯一定知道公安在四處的搜捕他,所以警惕性非常高,一旦打草驚蛇罪犯再次逃竄的可能性極大,且白天逃跑起來也比晚上利索,這會加大我們工作的力度和難度,而晚上正是罪犯躲了一天想放鬆的時候,於我有利。”
簡嘉點頭稱明白,其實她也是這麼想的,然後來了個總結說:
“罪犯一天不抓到,就會對那裡的山民們生命安全構成威脅,所以這次行動我們務必一舉抓獲,絕不能再給他逃竄的機會。”
接着,蘇弘翌帶領專案組成員驅車前往a縣,下午三點到達a縣公安局,並馬上和這裡的同事們做了詳盡的部署,包括什麼時間出發,分幾路在不同的方向上山,在不同的山腰山腳都埋伏一些人等都做了細緻的安排。
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很快,才六點不到,天已擦黑,待到夜幕再濃些,負責此次搜捕行動的公安人員按照部署展開行動。
然而第一天一無所獲,第二天,還是一樣,罪犯突然人間蒸發,一絲蹤跡也無。
“有沒有可能是畏罪心虛,逃出大山,轉向別處了,”a縣公安局會議室裡,章晨聽完合作同事的分析後發言說,“罪犯相當狡猾,又因爲犯了案疑神疑鬼,會不停的轉換藏匿地點來混淆我們的視線不是沒有可能。”
“但目前大山各個重要出口都有我們的人,”簡嘉看着章晨說,“就連山腰都有裝扮成山民的同事在暗地裡觀望,他們並沒有發現有可疑人員出入麒麟山,我倒認爲罪犯是因不久前冒險下山買水提高了警惕,他一定還在深山裡的某處藏着,只是短時間內不會再出現活動,直到罪犯自認爲安全爲止,所以我們的工作還得再細緻和深入一些。”
蘇弘翌單手抹着下巴,微低着頭,眉頭皺着,眼睛盯着會議桌的某個點,這是他陷入沉思的狀態。
“你們說罪犯會有同夥嗎?”凌悅突然眼前一亮說,“如果有同夥幫忙望風踩點什麼的,那麼我們守在山上的同事們就要更加謹慎行事了。”
“不會,”對方一個刑警隊長想也沒想直接否定說,“在我們得到山民舉報那天開始就一直有人在深山周邊蹲守,並且山民在反映這一情況之前並未發現還有其他可疑人員在深山出沒。”
“我同意林大隊的說法,”蘇弘翌擡頭,淡淡的補充,“當時罪犯犯案就是單獨作案,並沒有共犯,再則如果有同夥也不至冒險單獨下山買水……”他停了停,最後決定說,“先把裝扮成山民的同事召回,給犯罪分子一個環境安全的假象,其他的部署還按照原定的方案進行。”
第三天晚上,蘇弘翌,簡嘉以及凌悅還有幾個同事藉着淒冷的月色,摸黑走在遍地枯枝落葉、雜草叢生的山道上,四周安靜極了,靜的只剩下人的呼吸聲,偶爾傳來一聲小鳥叫也令人猝然心驚,越往上走山道也越寬,但那寒氣卻像突然從地底下冒出來般,從腳板順着小腿直衝脊背,大夥來時衣服穿得厚了些,但腿腳還是凍的直打哆嗦。
簡嘉不由的想,夜晚的山上是很冷的,罪犯潛逃在這兒月前可能還沒什麼,現在都初冬了,晚上能熬的住?就沒有在深夜生火取暖?
這時,蘇弘翌突然腳步一頓說:“等等,有情況。”
然後用手示意大家蹲下,幾人成排蹲坐在草地,凌悅湊近蘇弘翌身邊說:
“怎麼了,蘇隊?”
“你們快看前面,”蘇弘翌把聲音壓的很低,用手指着前方几百米處說,“有火光。”
衆人一驚,順着蘇弘翌手指的方向看去,確有微弱的火光在冷風中歪歪扭扭的舞動,簡嘉心頭一震,難道是應了自己之的想法了?於是她也湊近蘇弘翌身邊說:
“蘇隊,罪犯有沒有可能是在生火取暖?白天也許還能曬曬太陽,晚上尤其到了深夜不取暖,別說睡覺了,就是呆上片刻也得凍僵。”
“我也是這麼想的,”蘇弘翌眼睛盯着那簇在風中搖曳的火光說,“但我們也得防着另一種情況,罪犯生火取暖是其一,但同時也有藉此探查周遭的動機,如果有人試圖接近他能第一時間敏銳的察覺,然後做出兩種可能得舉動,要麼繼續亡命逃竄,要麼玉石俱焚,放火燒山,這得不償失了。”
“蘇隊說的有道理,”章晨頻頻點頭說,“所以我們現在越靠前越接近目標就越是要謹慎形事,絕不能讓罪犯有絲毫的逃脫機會。”
幾人商定貓腰向前.腳步再放輕,一步一個腳印,當離目標漸行漸近他們清楚的看到前方不到五十米處的山洞裡有火光透出,還能清晰的看到洞壁上人的倒影。
蘇弘翌用眼神和手勢指揮,讓簡嘉和小章帶上三個同事到山洞後方守着,自己則與凌悅領着其餘的同事準備從正面出擊。
章晨和簡嘉會意的點頭,對隨同的幾個同事揮揮手,相互扶持着從另一邊饒道山洞後方去了,蘇弘翌和凌悅在收到簡嘉發來“已達”的信息之後,謹慎的朝山洞方向移動步子,在僅距十碼開外的距離之時,做賊心虛的罪犯忽然出現在山洞口並發現了人影,調頭就往山洞裡邊跑。
蘇弘翌斷定山洞是通向別處路的,於是率先衝在前面,凌悅和幾個同事緊隨其後,不知山洞後方有埋伏的罪犯沒跑出多遠,就被前後夾擊的刑警給死死的按倒在地,罪犯起先還試圖掙扎扭打,直至被簡嘉用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腦袋,面目猙獰、骨瘦如柴、滿臉鬍渣的罪犯才放棄了抵抗。
隨後公安人員押着嫌犯去搜查藏匿地點,這個兩頭通的山洞便是之一,裡面有舊鍋破爐竈,杯碗盤筷子,甚至還有米麪等食物,生活用品一應俱全,唯一沒有的是被褥,簡嘉沉默的看着這一切:看上去蠻懂居家過日子的一個男人,怎的就走上了這條路?
罪犯被押回a縣看守所,第二天提審罪犯時再次了麒麟山,指認藏匿地點,共有四五處,全是茂林覆蓋之地,隔天換個地方躲藏,假如罪犯一直不走出深山,很難發現蹤跡。
潛逃在這裡的最初還能靠野果野菜充飢,但時間一長也不是辦法,罪犯便打扮成附近山民的裝束,冒險到山下去購置甚至偷竊陳舊生活用品過起了“居家”生活,那天是山上缺水,罪犯有了前幾次“成功”購物的經驗,便放鬆警惕,下山買水,回去時與一個山民打了個照面,那個山民在這一帶生活多年從未見過這個人,還生活在這種深山老林的地方,就起了疑心,下山後趕忙報警。
罪犯被押解回天胡市公安局的路上,章晨開車返程,蘇弘翌則坐在副駕駛座上,而往常聚在一起就會說個沒完的簡嘉和凌悅坐在後座一直都沒說話。
“簡嘉,又心情不好了?”凌悅轉頭看了緘默不語的簡嘉一眼,嘆氣說,“你總是這樣,每次破了案就會一個人發呆。”
“這次真沒有,我是想爺爺和奶奶了”簡嘉也側過頭去看着凌悅,柳眉蹙起的說,“以往我只要晚上沒回家睡覺,奶奶勢必會打電話來詢問,可這回,從我出發到現在返程都幾天了一點聲音都沒有——”
蘇弘翌轉過身子,驚訝的問簡嘉:“你來的時候沒有跟老人家報備一下?”
簡嘉搖頭:“沒有,因爲當時時間太緊了,我在錢熙亞家接到師哥的電話就緊趕慢趕的回了趟家再去局裡,接着又到這裡執行任務,沒顧得上打電話。”
“你在錢熙亞家裡?”凌悅和蘇弘以幾乎異口同聲的問了出來。
簡嘉心不在焉的點頭應了聲“嗯,他父親的生日”,又說:“只是壽宴沒開始就離開了,我還特意跟錢熙亞說這幾天不要給我打電話,有事等我回來再說……”
停了停,神情越發的焦慮不安,“蘇隊,凌悅,我現在沒心情跟你們八卦,我就想馬上回家。”
“傻瓜,你不會打電話給爺爺或奶奶嗎?”凌悅有意放鬆簡嘉心情的問。
“我打了,罪犯逮到的第二天我就打過電話了,可是一直沒人接。”簡嘉的眼圈紅了紅,含了哭音說,“以前從不這樣。”
“兩位老人的手機都打不通嗎?”凌悅屏住呼吸,斂了神色說,“那我們得馬上趕回去,簡嘉,你先別自己嚇自己,天胡市離a縣不遠的,兩小時就能到。”
蘇弘翌亦是神色一滯,轉頭對章晨果斷的說:“小章,車開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