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涌起濃濃的悲哀,我說,“樑伯承,我知道你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你不願意看到程青青是這樣的人,可是事實上她就是。如果不制止的話,我都不敢想象她還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你要是愛她,你就幫幫她,報警吧。”
樑伯承的目光終於轉向我,琥珀色的眸子裡閃着莫測的光澤,他說,“你說有些話要跟我說,就是這個?”
我點點頭說,“嗯,就是這個。”
他的臉色重新變得鐵青,半晌看着我,說,“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我會處理。”
我說,“你會處理?你真的會處理嗎?程青青對你來說有多麼重要,我知道,她說她不弄死我不會罷手的,樑伯承,你覺得我應該相信你嗎?”
樑伯承說,“能,你什麼都不要管。”
我深深地看着他,半晌笑了,我說,“我覺得我不能。你從來沒有對她下過手,她對你太重要了,我不敢相信你,不敢把我的命交到你的手上。”我拿着手機,摁下“110”三個數字,點了撥號。
一邊看着他,一邊聽着手機裡的嘟嘟聲,很快電話就被接起來。
“喂,你好,雲城派出所。”
我抿了抿嘴,說,“你好,我要報案。十天前發生在天雲路和王孫石路交叉口的車禍,我有證據。”
我看到樑伯承的眸色加深,深深地看着我,過了一會他笑了,卻沒有制止我。
他笑的嘲諷,聳了聳肩從病房裡走了出去。
我在電話裡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最後又留下我的病房號,電話裡的警察說下午會派人來我這裡做筆錄,順便拿證據,我答應了。
下午,果然來了來了兩個民警,一進來就把他們的證件給我看,“林小姐你好,我們是雲城派出所的,這是我們的證件。我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我點點頭,笑的有些苦澀我說,“你問吧。”
一一的回答完他們的問題,又把手機交給他們,他們拿過去連上電腦鼓搗了兩下,然後遞還給我。
“林小姐,沒事了,我們會盡快跟進這個案子,相信很快就能還你一個公道。”
我說,“公道不公道的我不在乎,我只希望你們抓到她,我不想讓自己再出事。”
警察們走後,我半倚在病牀上,呆愣了很久。
接下來的日子過的很無聊,樑伯承再也沒有來過,陳助理跟我媽倒是隔三差五的來一次,有時候會帶來我愛吃的東西,我就能開心一天。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我腿上的石膏終於到了拆除的這天。
打了這麼久的石膏,乍一拆下去,沒了那股重量,雙腿還不像是自己的了。
裡面的鋼釘還沒拆,依舊下不了牀,不過感覺渾身上下輕鬆了不少。
距離我報案已經過去將近一個月了。
再麻煩的過程也該出結果了,更何況我還提供了證據。
打電話給派出所那邊,得到一個千篇一律的答案,“林小姐,不好意思,這個案子證據不足,我們只能當做意外來處理。”
我急了,我說,“錄音不是給你們了嗎?拿去做一個聲音比對,不就都清楚了嗎?怎麼能算是證據不足呢?”
那邊就掛了電話。
一連幾次都是這樣的情況,我也就慢慢的懂了,終於明白了那天樑伯承臉上嘲諷的笑是什麼意思。
到底是我太天真,我就這麼一個人,無依無靠,哪比得上背後站着樑啓明和樑伯承兩個人的程青青。
自古民不與官鬥,我在做這件事之前還是太天真了。 www◆ t t k a n◆ co
接下來,日子過的更加沒意思,我連期待和希望都沒有了。
樑伯承後來又來過一次,站在我的病牀前嘲笑我,他說,“林靡,沒想到吧?報案,報案,可是報了案之後呢?你能做什麼?你就是一個小人物,這個城市裡最卑微,最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你覺得以你的能力,你能做些什麼?這麼多年,你還是隻活在自己的天真裡。”
我沒說話,也確實無話可說,只是後來我問了一句,“案子是你壓下來的嗎?”
樑伯承的眸子裡頓時就醞釀起滔天的怒氣,但是他沒有發作出來,他說,“林靡,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腦子裡怎麼想的。也罷,隨便你怎麼想吧。”
我說,“對不起。”
自己也不知道對不起他什麼,只是聽到他說出那樣的話下意識的就說了出來,說出來病房裡靜默了半晌,樑伯承甩袖走了。
住院的這段日子還發生了一件事,阿澤來看我了。
那時候已經離我出院很近了,腿上的傷和身上的傷都好的差不多了,除了還不能劇烈的運動之外,跟平常人也看不出什麼區別來。那天我臥在牀上,外面陽光明媚,天朗氣清,我聽到病房門響了一下,擡起頭來就看到阿澤躲在門口往裡看。
看到我擡起頭看他,小傢伙迅速的把頭縮了回去,過了一會兒好像是覺得自己沒什麼可怕的,又伸出頭來,然後推開門,大大方方的走了進來。
我當時驚喜的都不知如何是好,一邊讓他坐下一邊下牀在櫃子裡翻來覆去的翻找,把我媽和陳助理帶過來的吃的都翻出來給他看,“想吃什麼,自己拿。姐也不知道你的口味,榴蓮酥喜不喜歡?我給你拆開。”
阿澤一把把我手裡的榴蓮酥搶過去,扔在了垃圾箱裡。
我頓了下,隨即笑了笑說,“沒關係,榴蓮酥不喜歡,蘋果派喜歡嗎?這個其實挺好吃的,不會太甜也不會太膩……”
擡起頭,看到阿澤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就頓住了,笑了笑說,“怎麼了,姐臉上有花嗎?”
心裡有些忐忑,阿澤好不容易主動來一次,我又拿不出來讓他喜歡的吃的。
阿澤看了我一會兒,嘴巴動了動,有些躊躇。
半晌,他說,“你……真的是我姐姐?”
我說,“是啊,我當然是你姐姐。我是你親姐姐,你是我親弟弟,我們是世界上最親近的兩個人。”
阿澤說,“媽說,我現在的爸爸不是我的親爸爸,我的親爸是個混蛋,喝酒打人賭博無惡不作。她說我很小的時候,爲了活命,她把你扔下,帶着我跑出來了,是真的嗎?我的親爸真是個混蛋?你真的……被媽扔下了那麼久?”
我的鼻子一酸,有些哽咽,我說,“媽說的沒錯,我們親爸真的是個混蛋,他不是人。媽當時要是不帶着你跑出來,我們就都完了。不過媽沒告訴你的是,其實後來姐也跑出來了,所以姐也沒吃多少苦。”
阿澤看着我,看了一會兒就哭了,過了一會兒他小聲的叫了一聲,“姐……”
即便聲音很小,我還是聽得一清二楚,緊緊地把他抱住。
我有多慶幸,能找到我的親人。
阿澤走的時候,我沒忍住,還是囑咐了一句,我說,“阿澤,不要想那些事了,那些都過去了,現在我們一家人重逢,是最幸福的結局。姐希望你好好讀書,真的好好讀書,姐就是沒考大學,出來之後纔會被人瞧不起。你好好唸書,把姐的那份一起念回來,考上大學,以後有個好前途,你不知道沒有學歷的苦。姐的話你好好記着。”
阿澤看着我,重重的點頭,沒再說什麼,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