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樑伯承上前,蹲在林靡旁邊,伸手環抱住她的肩膀,啞聲開口,“好了,不哭了。”
林靡哭的狼狽,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她將頭靠在樑伯承的肩膀上,抽泣着說,“我媽死了,她真的死了,我以後再也見不到她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了,我成了孤兒……樑伯承,阿澤出來的時候我怎麼跟他說……”
樑伯承聽着林靡痛不欲生的哭泣,心裡格外的不是滋味。小靡向來堅強,這還是第一次,他見她這麼猝不及防的哭成這個樣子。她一向裝的好像並不在意楊婉,並不在意那個家人,可是其實,那些人在林靡的心中,還是很重要的吧。
樑伯承嘆了口氣,胳膊在林靡的肩膀上不住的滑動,揉搓,良久才說,“小靡,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還有涼涼。我會在你身邊,直到永遠。”
林靡擡起頭來看了樑伯承一眼,她臉上淚痕遍佈,眼睛鼻子通紅一片,頭髮都有些凌亂,看起來狼狽極了,她就這麼看着樑伯承,目光透亮,帶着無助和茫然,看着樑伯承。
樑伯承心裡最柔弱的地方就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戳了一下,忍不住想要將林靡摟進懷裡好好呵護,可是他竭力忍住了。他知道,林靡現在需要的,不是一個擁抱。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樑伯承直視着林靡的目光,琥珀色的眸子堅定不移,語氣也是定定的,不容置疑,他接着說,“涼涼也是。我們都是你的家人,我們會一直陪着你。”
林靡的目光依舊帶着茫然,看着樑伯承,久久的沉默。
樑伯承的目光如炬,看着林靡,半晌嘆了口氣,說,“小靡,你知道,這世界上生老病死,死生循環,是自然規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要遵守這樣的規矩。你媽死了,可是你是她生命的延續,阿澤也是,你們還活着,那她就一直活着,活在你們的心裡。”
頓了頓,看着林靡的目光依舊迷茫,樑伯承又說,“就像涼涼,我們遲早有一天也要離開這個世界,只留下涼涼一個人。涼涼會記住我們,她的爸爸和媽媽,她會記住我們,這就夠了,小靡。”
林靡的眼中漸漸清明起來,可是過了一會兒又開始迷茫,她擦了擦臉上的淚,轉頭看了一眼病牀上一動不動的楊婉,聲音還有些抽泣,說,“樑伯承,你說,我們爲什麼要活着呢?我突然覺得,我們一點活着的意義都沒有。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而已,我們的時間也不過還有幾十年,我們不能永遠相守,不能永遠陪在我們愛的人身邊,你說人爲什麼要活着呢?”
樑伯承嘆了口氣,微笑了一下,伸出手將林靡的亂髮撥開,露出她精緻的臉龐,溫和的說,“這個問題,我也曾經疑惑過。有人告訴我是爲了愛,有人說爲了努力成爲人上人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也有人說,活着就是爲了活下去。可是那都不是我要的答案。後來我想明白了。”
“小靡,你已經活着了,不管好賴,你都已經活在這個世界上了,是活着,纔要去尋找你的意義,而不是爲了意義活下去。你活着,這已經成爲了這個既定的事實,改變不了了,你要做的,就是要好好的活下去,不枉你來這世上走一趟。愛就深愛,笑就大笑,哭就痛哭,玩就瘋玩,無所顧忌,無拘無束,因爲你已經活着了。怎樣活下去,都是要活下去的。”
林靡突然覺得那片籠罩在自己胸口的烏雲一下子散開了,她看着樑伯承,她從未想過樑伯承竟然也是這樣一個睿智而明朗的人,她以爲,樑伯承只是穩重成熟,卻沒想到就連這種哲學問題,他都能信手拈來。
樑伯承看着林靡,她的眼中猶有淚痕,雖然清明瞭,可是還有一些迷茫,樑伯承突然問,“小靡,你想死嗎?”
林靡呆呆的看着樑伯承,想了一下說,“不想。”
樑伯承點了點頭,說,“現在想不明白也沒關係,你只要記住,你現在不想死,就是你活着的意義,不管你是爲了什麼不想死,那就是你活下去的意義。”
看着林靡的眼中重新閃起希望的光芒,樑伯承悄悄的鬆了口氣,另一隻放在身後沒有拿出來的手鬆開,一手心的汗。
他太害怕了,他怕林靡會將自己的思維逼到絕路上去,怕她想不開,怕自己不能成功的安撫她。最親的人離開她,這種打擊樑伯承知道,他也曾經經歷過一次,那次,他用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才走出來,也是那次,他思索了剛剛林靡問的那個問題。只是那個時候沒有人告訴他答案,所以那一年多的時間,對他來說,是不願意再去回想的難熬。
他真的怕林靡會走不出來。
“阿姨已經死了,”樑伯承看着林靡,輕聲說,“小靡,我們讓她放心的走,好嗎?”
林靡沉默了半晌,然後回過頭去看楊婉的面容,良久點了點頭,說,“好。”
樑伯承心疼的揉了揉她的頭髮,說,“別害怕,以後的路,我會陪着你走。”
林靡輕輕往後,靠向那個胸膛,心裡空落落的,可是身體卻漸漸的變暖,不若剛剛的冰冷。
樑伯承抱住林靡,眼中閃過一抹陰霾和冷厲。楊婉的事,沒有這麼簡單,具體的調查結果大韓那邊還沒有出來,但是他直覺的覺得這件事不同尋常。
等到調查結果出來之後,樑伯承閉了閉眼,輕輕嘆了口氣,再告訴林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