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半夜,天上月色暗淡,光線尚不如牢房內明亮。十七努力的想看清白衣人的臉,然而帷帽低垂,唯有他身上的薄荷清香在清洌的夜風中,更加的沁人心肺。
“請問,我能不能先回家見見我娘?”十七終於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的道。
既是人已經是他賣下,唯願能再見娘一眼,最起碼讓娘知道自己的下落,好過生死不明。
想到娘,十七的鼻子又是一酸,但她咬緊牙不許自己哭出來,只滿心希冀的看着白衣人。
有黑衣人上前一步正欲說話,白衣人輕輕擡手止住了,他低低開口,語氣依舊溫和徐緩,“你叫什麼名字?你家在哪裡?”
十七大喜,忙道,“我姓雲,名十七,家住柳家村。”
“十七?”他低低的唸了一遍,“這麼奇怪的名字。”
“娘說,父親和母親相識的那天是十七日,我出生的日子也是十七日,所以,母親給我起了名字叫十七,”說到從未見過面的母親,十七第三次心酸。
想來這輩子也沒機會去拜祭她了,更別提去找親生父親。
“走吧,”白衣男子轉身上馬,十七還在愣,他在馬上回頭,“不是要回家嗎?怎麼還不走?”
“謝謝,“十七感激的看着他,卻爲難,無論是穿白衣的還是穿黑衣的,全都端端正正的坐在馬上看着她,是要她用兩條腿在前面帶路?
於是十七便越前準備帶路,經過白衣人時,一直緊跟在白衣人身邊的一位黑衣少年突然彎腰向十七伸出手,十七一怔,下意識就往後躲,忽覺腰上一緊,身子騰空而起,下一刻,已被白衣男子放在身前……
“啊,”十七低聲輕叫,從小到大,她從未有這麼緊密的貼緊男子身體的時候,就算是江誠,最多也就是被他牽一牽手,而此刻,她居然被一個陌生的男子給抱在懷裡,摟在胸前。
他一手圍在她的腰間,手指修長溫暖,並不十分有力,他的下巴抵在十七的頭頂上,溫熱的呼吸帶着清洌的薄荷香撲頭蓋臉,將她包圍。他這樣滿身的潔淨,卻絲毫不介意被從髒污的牢房裡滾了一圈的她弄髒衣服。
她僵直着身子,儘量的想離他的身子遠一點,可羞窘慌亂的心卻居然慢慢的安靜了下來。若生死由命,富貴由命,一切都是命,那麼婚禮當前她卻還是不能做江誠的妻子,那也是命。
她只能接受,不是嗎?
本以爲他們不知道柳家村,不想他們居然對周邊地形極熟悉,不須多久就到了柳家村口,再由十七指着到了家門外,白衣男子將她的身子一託一放,語氣平淡卻溫和,“進去吧。”
十七躬身行禮,“十七跟孃親做個交代告了別便就出來,不會讓……不會讓公子等太久。”
她不知道如何稱呼他,但能確定他極年輕,便叫他公子。
“我只是見姑娘剛烈,不忍你無辜喪命,順手帶了你出來而已,你不用跟我走,”白衣公子正遞了一個錦袋過來,聞聽搖頭,“這裡有點銀子,你拿了安心過活,好生孝敬母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