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聘禮

領了幾個僕人,我親自出府去尋了昌明。暮顏被我留在了府中,爲的是我需要她幫我攔住非要跟着我們一起去找昌明的道子和道華二人。他們便是跟來也沒有什麼用處,我卻還需花費心思去看管好他們二人,倒不如把他們給看住了留在府中,我還能夠放心一些。

走過條條街道,一轉眼已過了近一個時辰,幾人腿腳都覺酸累了,我們卻連昌明的影子都還沒看見。

有人嘀咕道:“陛下能去哪裡呢?”

我駐足停下,仔細想了片刻,對一人道:“建康城這麼大,咱們也不知要找到何時,此事卻又不好張揚了出去。你先回府去,看看先前追趕陛下的人可有什麼消息帶回去。或許,說不定陛下已經回去了也未可知,若如此那就再好不過了。”

“欸,是,公主,小的這就回去。”

穿過一條長長的安靜小巷後,寬闊的街道和熱鬧的人羣就出現在了眼前。不遠處圍了一大堆人,不知是在看什麼熱鬧。

身後的家僕有兩人在竊竊私語,一人說道:“我看陛下指不定就在那人堆裡,他許是想看熱鬧事兒呢。”

“嘿,還真說不準呢!宮裡可沒得咱們宮外有這麼多的新鮮事兒吧?嗨,咱們也別瞎操心,公主不讓停,咱們就還是得接着走唄。”

我嗖地一下轉過了身子,二人猛然發現,皆嚇了一跳。

“堂堂的天子,豈容你們。。。。。。。”

想要責罵二人,心裡卻是一動,若是萬一呢?萬一阿弟真的在人羣之中呢?我們並不知他到底去了哪裡,爲何他不能出現在這裡呢?也有可能啊。

說了聲‘沒事’,我指指人羣,對幾人使了個眼色,他們便上前替我驅散着圍觀之人,爲我清理出了一條道路。

人羣的中央是一塊不大的空地,擠擠攘攘地站了五個人。其中一個清雅俊秀、身着綾羅、姿態高貴非凡卻滿面怒容的年輕郎君不是我的阿弟昌明卻又會是誰呢?

我還不知到底是發生了何事,但怕昌明吃虧,仍是搶先上前將昌明先拉到了自己的身旁。

昌明大驚,一見是我卻又是大喜,接着他委屈地指着另外四人中的一人對我說:“阿姊,此人說我偷了他的錢。”

我打眼一看那人,只見他穿着很是一般,形容獐頭鼠目不說,臉上還是一副蠻橫的表情。心思轉了一轉,知曉昌明是撞上終日以訛詐他人爲生的歹人了,許是見昌明一人行走,便覺得他好欺負,因此才故意說昌明偷了他的錢,藉此要敲詐些銀錢去。

我很是歉意地對那歹人說:“今日是我阿弟不對了,或是衝撞了先生,我這裡先向你賠罪。若要銀錢的話,我身上也沒有,不若請先生隨我們回府,定將全部銀錢都奉還。”

嘴上說的誠懇,我心裡卻已經在盤算到了府內後該如何好好地處置這個人了,昌明也對我附耳說絕不能輕饒了此人。

歹人嚷道:“那怎麼行呢?我要是跟你們回去了,你們到時候翻臉不認賬,我可找誰說理去啊?不行!你們就得在這兒把錢都賠給我!”

我還沒開口說話,另外三人中的一人卻搶先說話了。

“他憑何要賠給你錢!我分明看到就是你突然揪住了他說他偷了你的錢的!你這明擺地是要。。。。。。。”

“嘿!你有何憑證!拿出憑證來啊!你哪隻眼睛看到了他沒偷我的錢!”

說話的人被歹人駁地是啞口無言,臉上也急的紅了許多,歹人越發的得意,指着他不停地謾罵。

我細細打量這人,想他必是一個好人,見昌明無故被冤,便仗義執言,想要幫昌明,卻不料這歹人的臉皮實在是厚,他又苦無憑證,便救不得昌明。

見他穿的不錯,身後跟着的二人又皆是隨從打扮,便猜這人應是哪家高門裡的郎君。又再看了兩眼,心裡便是一陣驚異,這個翩翩人物卻是一個女子!

昌明對我說:“阿姊,他可是個好人,他一直在幫我說話。”

“唔。”

眼見圍觀之人越來越多了,歹人分明沒有想讓我們離開的意思。

昌明不耐地對一個家僕低聲說:“你回去拿些銀錢來打發了他!朕不想再留在這裡被人看笑話!”

僕人道:“諾。”

“慢!”

我叫住了欲回府的僕人,對疑惑不解的昌明說:“你本就沒偷他的錢,就不該白白地便宜了歹人;你身爲帝王,卻被這樣的一個市井潑皮給冤枉了一頓,不能就這麼算了!”

“阿姊你想怎樣?他可不讓咱們走啊。”昌明着急地說。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讓他安心,轉身對幾個家僕道:“我帶着陛下先行回府了。那個人,你們給我好好地痛打一頓!但絕不可鬧出人命來,切忌,不得泄露你們自己的身份。”

“是,公主。”

我挽着昌明回府,歹人見狀自然是不依,推開那個女扮男裝之人便要來追我們二人。幾個家僕迎頭上前攔住了歹人,接着便是拳腳相加,只聽得歹人叫苦連天。圍觀的人一看歹人被打了,無人再爭吵了,他們便覺得無趣可看了,接着就一鬨而散了。

我和昌明還沒有走多遠,就聽得一人高喊道:“那姐弟二人,你們且先站住!”

我們駐足,好奇地回過了頭,卻見喊住我們的人竟是那個爲昌明解圍之人。

她氣喘吁吁地跑到我們的面前,指着我便道:“他雖不是什麼好人,可卻也沒有打你的阿弟,你爲何又要讓家僕去打他呢?這位夫人,你可真是有些不講理了。”

我笑眯眯地看着她,故意說:“郎君何意也?看着那歹人穿街過巷訛詐他人,你心中又能咽的下氣嗎?看到歹人橫行,又見自己的親弟被歹人欺負了,我雖然不是官,又怎可坐視不管呢?”

她急得抓耳撓腮,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話:“反正你就是不對!打人就是不對!”

看她氣呼呼地領着兩個隨從走了,我和昌明皆是哭笑不得。

可行出才一丈遠,她卻回過了頭,衝我們俏皮一笑,她歡快地喊道:“夫人,其實,打了那個歹人倒真是挺解氣的!”

她說笑完便走遠了,如一隻蝴蝶般飄然地飛進人羣中,最後再也尋不到了蹤影。

昌明卻如失了魂魄一般,怔怔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他對我喃喃說道:“阿姊,他竟然是一個女子!”

“你纔看出來喲!我的傻弟弟!好了,咱們可該回去了。欸?你怎麼不走?哎喲,別看了,人都沒了。”

拽着昌明回府,他一步三回頭,滿懷希望地問我:“阿姊,她會是哪家的娘子呢?”

我對昌明答說:“看她穿的很不錯,身邊又有小廝跟着,許是哪家高門的千金吧。不過,建康城裡的大官、富人不盡其數,我可猜不出她到底會是誰。”

好不容易回了府內,道子衝上前,彆彆扭扭地向昌明道歉,說是自己的不對。昌明很是大度,又說自己也不對,心氣太小。

“這下子可真好了,你們兄弟二人可算是和解了。”我寬慰地說。

道子和昌明不約而同地說想要出去遊玩,我瞟他們一眼,便知道子出去是真心爲了遊玩,而昌明則定是爲了想去再尋到那個在剛纔爲他解圍的娘子,

我搖頭,道:“不可,你們都給我回宮去!”

“阿姊!我們好不容易纔能出來一次,你可別着急趕我們回去呀。”道子不停乞求。

我說:“雖然是很不容易,可你們卻是偷偷出來的!你這已經犯了大罪,竟攜了皇帝偷溜出宮!看你回去以後太后不好好地責罰你!道子,你可要聽話!阿姊明日裡就讓他們在宮外買些好玩意兒給你送去。可你不準再偷溜出宮了!”

我連哄帶嚇的去規勸道子,他因爲不能痛快地玩耍還哭了起來,道華便也跟着他哭了起來,唯獨昌明沒哭。畢竟他年長他們二人幾歲,又是一個帝王,自然懂事的多,一個人坐在一旁若有所思。

等到二人都不再哭了,我便把他們一個個都‘塞’進了他們來時乘坐的馬車,又囑咐車伕一定要把他們都安全地送回宮,不許半途之中放他們下車,否則我定不輕饒。

忙完了這些事後,這一天已過了大半,我一早便被他們吵醒,如今又奔波了半日,早已是疲累不堪又兼飢腸轆轆了。

暮顏已命庖子爲我備下了膳食,我簡單地吃了一些,心中很好奇王家送來的彩禮到底會是什麼,便匆匆放下筷箸和暮顏回到了臥房內,打開那一個木匣,拿出了裡面的彩禮。

暮顏一見到彩禮,更爲埋怨王家的小氣,語氣裡竟帶了些許哭腔,她說道:“怎會是一本破書啊!誰家會送這樣的彩禮!”

我的一雙手抖動的厲害,想將那一本菲薄的書本抱在懷中,可又怕會弄皺了它。

見我神情激動,暮顏以爲我也是被王家的小氣給氣到了,便伸過了手,試圖從我手中抽出那本‘破書’扔掉。

“別!暮顏,別!”

暮顏一驚,道:“公主,我知曉您一定是不痛快的,王家確也太欺人了,竟送的是。。。。。。。”

“不,我不是不痛快,我是,太高興了,我想不到。。。。。。想不到 。。”

我實在是太激動了,話說的也不利索了,一手拿着書,一手掀開了書本,貪婪地欣賞起了書中一個個翩若驚鴻的靈動文字。

暮顏撅嘴,道:“這書裡的字也太潦草了吧!我也是識得一些字的,但這書裡的字。。。。。一個個都太奇怪了!我根本就看不懂寫的都是些什麼。。。。”

我合起書本,輕輕地撫摸着書皮道:“傻丫頭!這書既不是什麼破書,這書裡的文字也都不怪,它可是一件寶物呢。”

“什麼寶物?”暮顏一聽我說是寶物,立刻追問道。

我不捨地將書放回了匣中,抱着木匣,我說道:“它是一件世人都想得到的寶物,在這個世間,任你有千金萬金,也求不來它的。這二十年間,多少人想能親眼一睹此書,卻都成了終生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