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小妮以開玩笑的口吻說:“宋老師,你又發現了什麼男女情事?”
宋老師的臉上卻一點笑容也沒有,而是有些嚇人地說:“這次,可不是一般的男女情事,而是嚴重的犯罪。真的,就是那個徐林祥,我懷疑他,強間文秘班上的女學生,還不止一個呢。”
“什麼?”小妮驚得一下子坐直身子,“這是真的?”
宋老師說:“當然是真的,這還能瞎說嗎?”
小妮一眼不眨地盯着她追問:“那你是怎麼發現的呢?”
宋老師用手梳理了一下齊耳短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呂主任,不怕你見笑,我曾留意過徐林祥一段時間。他妻子長得不行,又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婦,跟他不太相稱,所以他們夫妻倆感情不合,長期分居。去年暑期,他剛調到這裡來的時候,我打聽到他的這個情況後,有過這方面的想法,還主動接近過他。可我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爲我發現,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我身上。或者說,他對我一點也不感興趣,甚至還表現出令人費解的冷淡。”
小妮聽得眼睛都瞪圓了。她沒想到,這個表面平靜的小小校園裡,竟然還有這樣的情事。
宋老師繼續津津有味地說:“對我的熱情,他常常只是應付性地說一二句話,就設法避開了。我自以爲各方面還是配得上他的,長相,學歷,水平,家庭背景,哪一點不如他?他早已跟妻子離居,沒有感情,那就乾脆離了再婚,不是很好嗎?可他似乎一點這方面的心思都沒有,這是爲什麼呢?我不死心,就偷偷留心起他的一舉一動來。”
小妮越聽越來勁,對別人的情事,誰都會感興趣的。
“結果我發現,他不是對別的女人感興趣,而是對他班上一些漂亮的女學生特別熱情,甚至特別親暱。他不是兼文秘班班主任和語文任課老師的嗎?其實他只是一箇中師生,根本沒有什麼專業特長,卻要求教文秘班語文。他每次去班上上課,或者轉悠,頭髮總是梳得油光可鑑,西裝穿得畢挺,見了這些女學生就眉開眼笑,聲音輕柔。還經常將班上幾個漂亮女生,輪流叫到辦公室裡來招談,今天這個,明天那個。”
小妮越聽神色越緊張。
宋老師說:“真的,呂主任,去年下半學校,和今年上半學期,也就是你沒來之前,我在他辦公室前走來走去,總是看到他的辦公桌邊,站着一個如花似玉的女生,羞澀地低着頭,甚至紅着臉,聽他一本正經地講着什麼。”
說到這裡,宋老師停頓了一下。小妮焦急地催促說:“後來呢?你說得簡單一點。”
宋老師接下去說:“而徐林祥呢?看女學生的目光很特別,亮晶晶,甜蜜蜜,象有粘性似的,粘在那些女學生身上,拔不下來。有時還嘻皮笑臉的,一副不正經的嘴臉,說不好聽,就是一副流氓腔。我有意問過他班上幾個男學生,才知道徐林祥知識豐富,能說會道,喜歡在課上說些幽默話,講些小故事,還善於在班上使些小詭計,搞些小活動,以獲得學生們對他的信任和感情,乃至崇拜。也弄得一些女學生對他惟命是從,甚至還暗中爭寵,爭着去接近他,巴結他。”
小妮眼睛越瞪越大。
宋老師說得更加生動了:“這時候,我就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預感他要出事。出於好心,也是出於對他的幫助,我經過反覆考慮,才決定將這個發現和預感告訴茅校長。我想讓他出面教育挽救他。誰知茅校長沒怎麼重視,只是在教職工大會上點了一下這種現象,然後輕描淡寫地講了教師招學生談話的幾個注意事項,諸如男教師不能把女學生叫到宿舍裡,在辦公室裡談話時,要把門敞開,等等。”
小妮聽到這裡,舒了一口氣說:“你說到現在,我才聽明白,原來是徐林祥行爲不端,有失師表,是不是?”
宋老師卻搖搖頭說:“不光是行爲不端,呂主任,嚴重的事情還在後面呢。去年下半學期,好象是十一月份的一天吧。那天晚上,輪到我巡校。晚自習課的時候,我去各個教室前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情況,就回了辦公室。在辦公室裡,我記好校務日記,坐了一會,沒什麼事,就提前回宿舍了。可我走進宿舍區的時候,看見一個女學生慌慌張張地從樓梯上走下來。就走近去看她,原來是徐林祥班上一個女學生。我認識的,很漂亮,也早熟。”
小妮聽到這裡,心裡鬆了一口氣,她覺得宋老師可能有點神經過敏。
宋老師則繼續有聲有色地說:“她低着頭,滿臉羞憤,眼裡閃着淚光。當時,我還沒有意識到這事的嚴重性,就沒有放在心上。到了今年上半年,一天晚上,我在教室裡批完一個班的數學試卷,已經很晚了。可我走出辦公室時,看見徐林祥的辦公室裡還亮着燈光,出於好奇,我就悄悄走到他的窗前去看。一看,我心裡不覺一緊。裡面徐林祥正目光直直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一個女學生,嘴裡在說着什麼。具體說些什麼,我聽不清。”
“只看見那個女生在哭,身子一抽一抽的,很痛苦的樣子。徐林祥似乎在安慰着她,有時還手舞足蹈,輕聲浪笑……”
小妮簡直不想聽下去了:“這些,能說明什麼呢?”
宋老師不解地反問:“這還不能說明什麼?呂主任,你怎麼也跟茅校長一樣糊塗?這些細節絕對不正常,超出了一般的師生關係,應該引起我們的警覺。呂主任,你不是跟他一個辦公室的嗎?平時應該多留心一下他。等出了事,就來不及了。”
小妮說:“好的,宋老師,謝謝你,真的。你能信任我,來跟我反映這個情況,我很感激你。但在沒有確證這件事之前,你千萬不要再往外說,好不好?說了,對他的影響不好,對學校的影響更不好。”小妮想了想說,“至於他業餘做生意這件事,我想就算了。要是我向上反映,他知道了,還以爲我在背後搞他呢。我不喜歡搞陰謀詭計。”
宋老師更加不解:“這怎麼能說是搞陰謀詭計呢?呂主任,看來你真的很善良。這既是堅持正義,不民除害,爲學校好,又是你報復他的好機會。說實話,這也是我向你來反情況的一個原因。真的,要是換了別人,他這樣對待你,你正好可以抓住這事不放,搞倒他。”
“我沒有這樣的心思。”小妮真誠地說,“同事之間還是應該團結爲好。”
“但不能不講原則地團結啊。”宋老師覺得來找她找錯了,臉上露出了失望之色,“呂主主任,我認爲,還是要將事情發現在萌牙狀態,及時制止爲好。這其實也是爲他好,爲學校好嘛。”
“嗯,這話說得對。”小妮肯定地點點頭,表態說,“好吧,我會留心的。要是還來得及,我就給他提個醒。”
宋老師說:“就怕你還是被他好心當了驢肝肺。”
小妮不吱聲了。想起上次徐林祥對自己的態度,她心裡也有些害怕再次發生這種事。宋老師站起來告別:“那呂主任,我走了,你自己看,這兩件事怎麼處理吧。”
小妮送走她,就關門午睡。可她怎麼也睡不着,腦子一直在想着怎麼處理這兩件事。她覺得有些爲難。不處理吧,萬一真的出了事,宋老師是來向你反映過的,那你就是糊塗,就是失職。處理吧,向上反映,或者真的暗中留心他,又有報復他,背後搞人的嫌疑。
小妮想來想去,最後決定,第一件事暫且不去管它,不向茅校長或者集團公司反映。第二件事則是原則性的大問題,看來得暗中留心一下他。要是不嚴重,就給他提個醒;要是嚴重的話,就要及時向上反映。否則,真的是沒有原則了,也是害他害人又害學校。
於是,她午睡起來後,走進辦公室,就開始暗中留心起徐林祥來。但她表面上還是裝作什麼事也沒有,在辦公室裡臉色平靜,一邊忙着做自己的工作,一邊觀察着他的動靜。
“呂主任,明天我和茅校長去下面縣裡一個職中考察,爲下學期新班去學習取經,你也一起去吧。”徐林祥掉頭看她說。他的態度也有了一些改善,起碼面子上對她客氣多了。
“好的,一起去看一下。”小妮說。其實,茅校長已經通知了她,但她沒有說自己已經知道了,給他一個正主任的面子。
徐林祥整個下午基本上一直在辦公室忙,不是處理教務方面的事,就是備課。大約他不是學中文專業的緣故,他給文秘班上《大學語文》課,備課特別認真,或者說特別費勁,每一課都要參閱大量資料,編寫詳細的教案。
文秘班上的學員年齡相差也比較大,總共有五十六人。大部分是集團所屬單位搞文秘工作但不是科班出身的人,一小部分是從社會上招收來的小齡生。這個班業餘學習兩年,結束時,經考試合格,頒發中專畢業文憑。朱昌盛來兼過一個學期的公文寫作課,兼了幾千元的兼課費。
文秘班上十八個小齡生中,有十一個是女生。他們能到這裡來學習,當初招生時,學校經請示集團公司同意,加了一句“畢業時可擇優安排進集團或其它單位工作”的話,就一下子吸引了中學裡成績較差畢業後沒有繼續升學,又沒有找到工作,待業在家的學生前來報名,經入學考試後,錄取了十八名小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