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爲難和猶豫之際,嚴總偷偷盯了呂小妮一眼,舉起酒杯,大方而又親切地說:“來,鈕科長,爲你剛纔的大膽直言,我敬你一杯。”
一桌人都仰起頭來看着他。鈕星星連忙站起來,跟他碰了一下酒杯,不卑不亢地說:“謝謝。”
嚴總一仰脖子喝完杯中的茅臺,鈕星星也喝完,再次說了聲謝謝,就坐下了。他稍稍等了一會,才站起來回敬嚴總,然後跳過周副總裁和陸總,直接去敬尤副總和林主任。周副總、陸總和朱昌盛似乎對他有了想法,也是隻敬別人,不敬他。
酒席上只有兩個美女,而他的嬌妻比單若嫺要年輕漂亮得多,所以許多人都圍着兩個人敬,一個是酒席上的最高領導嚴總裁,一個是酒席上的最靚美女呂小妮。而在敬呂小妮的時候,一些人礙於面子,也捎帶着敬鈕星星:“來,呂秘書,還有鈕科長,我敬你們小夫妻倆一杯。祝你們前途無量,恩愛幸福,乾杯!”
“謝謝!”小妮聲音甜美,笑容可掬,臉色嬌豔,“我不會喝酒,他也不太會喝。我們兩人都不太會喝。謝謝,謝謝了。”
鈕星星見自己的嬌妻成了桌上僅次於嚴總的月亮,受人追捧,心裡也產生了一種自豪和幸福和感覺。可他也注意着人們的神情,敏感地捕捉着他們對自己的反映。
而在丈夫面前,呂小妮則始終保持着一副矜持淑女的樣子。她臉帶微笑,被動地應付着所有人的敬酒,從不主動站起來敬人。從鈕星星出現在會場上開始,她就一直靜靜地坐在那裡,很矜持,很淑女,眼睛也很安穩,除了幾次給丈夫使眼色外,不跟任何人眉來眼去。
呂小妮在暗中給丈夫使了三次眼色,鈕星星都裝作沒有看見,堅持不敬這幾個他認爲不值得敬的領導。
酒席好容易在熱鬧非凡的敬酒氣氛和歡聲笑語中結束了,衆人紛紛站起來往外走去。呂小妮當着衆人的面,溫柔地對丈夫說:“鈕星星,走,到你宿舍裡去看一看。你來了以後,我還沒來看過呢。”說着,親暱地跟鈕星星肩並肩走出包房。
這時,在背後愛昧而又嫉妒地盯着他們的眼睛起碼有七八雙,其中包括嚴總和朱昌盛,陸總和單若嫺。
乘電梯到樓下,鈕星星對嬌妻說:“我們走過去吧,只十多分鐘的路,不用打的了。”
“好的,正好看看這個縣城的夜景。”小妮上前挽起他的胳膊,沿着那條寬闊主街的路邊往前走去。她邊走邊張目看着五彩繽紛的街景,讚歎說,“嗯,這個縣城看上去還不錯。你在這裡,生活還習慣嗎?”
“習慣。”鈕星星發現從身邊經過的路人,一個個都豔羨地看着他們,不覺有些自豪,“一個人生活,自由,隨便,反而比兩個人好。”
“你呀,說話就是直。”小妮嗔怪道,“剛纔會議上,一個人都不說,就你跳出來說,算你聰明?還是能幹?”
鈕星星說:“他們說的許多話,都是針對我的,我不要爭一下嗎?”
呂小妮吃了一驚,掉頭看着他,“針對你,不會吧?他們爲什麼要針對你?”
鈕星星邊走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然後說:“我沒想到,陸總這麼快就向嚴總他們彙報了這事。”
“原來是這樣。”呂小妮若有所思地說,“不知道背景,我還以爲,他們都是在說的官話呢。看來,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了。”
“什麼叫更加複雜?”鈕星星敏感地問,“你覺得,陸總這樣做,嚴總和周建新這樣說,對嗎?他們這是搞女色公關,想逼自己的美女部下,用自己的身子去交換這個項目。難道這種做法,也是對的?”
呂小妮沉默了,她顯然在思考如何回答丈夫的這個考題。但只走了幾步路,她就回答說:“如果事情真象你剛纔說的那樣,那麼,陸總的做法是不妥的,嚴總他們的說法也不太正確。但即使他們都是錯的,你也不對,甚至更錯。”
“我錯在什麼地方啊?”鈕星星從嬌妻的臂彎中抽出胳膊,提高聲音反問。
“錯在你走上了官場,還不懂官場上的潛規則和爲官之道,錯在你政治上幼稚,甚至還有小孩子脾氣。你剛上任,就在科室裡鬧矛盾,就膽大包天地得罪頂頭上司,就敢於公開在會議上直言不諱。可你知道,這一切,在我們的官場上,不僅不會討好,還要給自己惹禍。要是在古代,你這樣耿直,這樣莽撞,輕則要被降職充軍,重則還會惹來殺身之禍,你明白嗎?”
鈕星星堅決地說:“我不怕。對錯誤的言行,我就是看不慣,就是要進行鬥爭。對那些敢於侵犯我合法權益的人,只要被我知道,我就是去吃官司,就是去死,也要跟他們拼到底!”
他有意藉此機會,一語雙關地說給嬌妻聽,再次表明自己懲奸鬥惡的堅強決心。
呂小妮不吱聲了。只管默默地走路,一直到快要走到這個小區的時候,才說:“反正,我作爲一個妻子,該說的話都說了,聽不聽由你。但我還是要再次警告你,你要是真想在仕途上有所作爲的話,就必須改變現在這個臭脾氣,怪性格,和某種偏執的思想。否則,你遲早要吃虧倒黴的。”
“我不怕!”鈕星星再次固執地說,“暫時的吃虧,不等於永遠的倒黴。”
“我不跟你說了。”呂小妮生氣地說,“你這個人,看來真是沒救了,哼。”
鈕星星依然話中有話地說:“到底誰沒救,還沒有明朗呢。”
小呢沉默了一會,又帶着嘲諷的語氣說:“鈕星星,我發現你,到了這裡只幾個星期,就有了明顯的進步。”
“哦,哪些進步呢?”
“第一嘛,當然是膽子變大了。你居然敢於當着這麼多部下的面,跟科室裡那個最漂亮的女孩,這麼近地坐在一起。”
“你,別瞎說好不好?”鈕星星叫了起來,“這是工作。我們,什麼也沒有。”
“你進步得這麼快,要不是我親眼看見,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你不要……”
“我沒有說你不好啊,這是你的一種進步嘛。”
“你諷刺我?”
“我真的沒說你什麼,你不要多心,好不好?”呂小妮想了想,又說,“你不是一直懷疑我嗎?說話也總是含沙射影的,真的讓人很難過。那以後,我們都不要捕風捉影了,行嗎?我也不說你跟女部下怎麼親近,你也不要懷疑我跟男上司如何有染。這樣,我們就還是一對讓人羨慕的好夫妻。你沒看見今天的酒桌上,人們對我們多麼羨慕,多麼尊重。這是一種無形的力量,一種進步的潛力,來之不易,又非常難得。你,你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
“什麼意思?什麼叫來之不易?”鈕星星不客氣地點穿她說,“你是說,我這樣升遷,沾了你的光?”
“你怎麼變得這樣了啊?”小妮的美眉又開高興地擰了起來,“現在,只要跟你一說話,你就象吃了槍藥。你是不是真的變心了?”
“我變心?嘿。你不變心,就算是謝天謝地了。”
“環境是能改變人的,明白嗎?”小妮強調說,“我就不相信,一個大男人對貼上來的美女部下,真的會不動心。”
鈕星星不想跟她爭論下去,就溫和了一些口氣說:“我,反正是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們還是看各自的實際行動吧。”
小妮沉默了一下,繼續說下去:“第二呢?你變得比以前有正義感了。爲了一個美女部下,你表現得非常正直,十分勇敢。居然敢於得罪領導,甚至還不怕丟掉烏紗帽。不是嗎?你瞪我幹什麼?你替她說話,爲她着想,幫她爭辯,真是愛情價更高啊。”
“你在諷刺我?”
“第三,你變得讓人感覺陌生了。真的,你好象變得不是我以前的那個丈夫鈕星星了,而是一個只關心自己和別人,不關心妻子的陌生男人。”
“你,胡說些什麼呀?”
“怎麼不是?剛纔,我在會議上制止你,你置若罔聞;在酒席上,給你使眼色,你也裝作不知道。你哪裡還是我的丈夫?你已經變成了一個大義凜然,不顧一切的革命者。”
“你,再亂說,我懲罰你。”鈕星星在嬌妻的屁股上輕輕擰了一個肉疙瘩。小妮“啊”地一聲,痛得跳開去。
這樣說說笑笑,不知不覺,他們就走到了宿舍樓下。然後走上這幢六層住宅樓的四樓。鈕星星走到402室門前,掏鑰匙開門,把嬌妻讓進去說:“一室一廳,公司爲我租的。”
呂小妮在房子裡走來走去看,邊看邊說:“不錯啊,小是小了點,但裝修得還可以,生活設施也俱全。說明這個陸總對你不錯,你不能虧待了他,知道嗎?”
鈕星星跟嬌妻走進臥室,嬌妻就象一條獵狗,偷偷嗅着臥室裡的異味。女人這方面的感覺比男人還要靈敏。她眼睛在臥室裡幾個關鍵部位掃了掃,然後上前揭開被子看了看,臉上顯出一種讓人難以捉摸的神情。
鈕星星在一旁看着她,心裡想,怪不得她事先不告訴我要來的消息,原來就是想給我來個突然襲擊,出其不意地看我在辦公室裡的情況,然後闖進我的臥室偵探異常情況。好在我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否則,還真瞞不過她呢。這些女人,真的太厲害了。
呂小妮又走進了衛生間。她一走進去,就驚叫起來:“啊,鈕星星,你看看,怎麼這樣髒啊?一個男人生活,就象一頭豬。這些衣服有幾天沒洗了?還是這臭襪子,哇,四五雙沒有洗。你懶死了,平時回到宿舍,你都幹些什麼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