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就能體現出領導的地位來了,書記魏南山毋庸置疑走在最前面,金不換作爲這次的主角走在了他旁邊另外三名縣委常委落後他們半個身位走在後面,隱隱成包圍之勢。?
啊呀鄉黨委書記吳春之則緊緊跟在付德菊的身後,他心裡後悔不跌,暗恨以前沒下來過山屯,要不然能輪得着你吳四海在領導面前耍威風。別看他倆都姓吳,鬥得那個兇,估計五百年前都不是本家。?
魏南山邊走,邊伸手指指點點,不時做些簡單的講話,但最主要的還是和金不換交談居多。山屯水庫方圓不過幾千米,一行五六十人繞着走了一圈也不過花了個把鐘頭。一株大樹底下,衆人成半圓形圍住魏南山和金不換,等待書記大人做考察後的例行講話。?
每次考察或參觀完某地後,領導都會做一個例行演講,這是官場慣例,時間長短視領導的興趣和項目的重要程度而定。魏南山慷慨激昂的說了一番感謝加鼓勵的話,最後祝願山屯漁場能順利建成投產,並越辦越好,衆人都是齊刷刷的掌聲。?
金不換這時笑着說“魏書記,這向南當了漁場場長,你還得多監督監督,不監督,他一偷懶,這產量就上不去呀。”?
魏南山道笑“他是幫你打工的嘛,我雖然是縣委書記,但是也管不了你私人企業的呀。”?
“魏書記,那你就把他拉到你們體制裡去,我這一年沒幾天在大陸的,到時候還不得你多費點心。要是你不答應,我可就撤資了。”金不換笑着說。?
向南一聽就知道金不換這是在幫他要官呢,讓自己欠他一個人情,好盡心替他辦事。不過也好,有錢有權日子才能過得滋潤嘛,有個機會入仕途倒也不錯?
魏南山當然知道金不換說撤資是在開玩笑,但是人家既然提出來了這麼個要求,就得照辦,縣委書記解決一個公務員不成問題,何況還有堂堂正正的藉口,爲了念燕縣的經濟建設嘛。於是說道“這個事情簡單,就讓他當山屯村的村長助理吧,級別就副主任科員吧,現在大學生不也當村官的嘛。”?
魏南山一句話,向南從一介布衣變成了村長助理,從此踏上了他的漫漫官場路。?
形式走完了,話也講過了,就是該吃飯的時候了。按規矩,上面的領導下來,是應該村委會安排飯的。但是金不換說了,就只愛吃向南家的飯菜。話雖是實話,但聽在一衆領導耳裡,卻又是另一種含義,這香港人在挺向南呢,莫非他們之間有什麼親戚關係,連魏南山都有如此想法,看來這小子的背景並不是那麼簡單。?
金不換提出要求了,說不得,只好照辦,人家是來投資的嘛。不過吳春之說了,在向南家吃可以,但是不能讓同志吃虧嘛,花了多少錢由鄉財政補上。向南當然沒有拒絕,這個在領導面前『露』臉的機會還是應該給他的,畢竟以後他就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了。?
於是,一干縣委領導在衆人的簇擁下天天『蕩』『蕩』的往向南家裡走去。既然入了仕途,有機會在縣委書記面前一展身手,向南自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雖然他不是大廚,但是前世三十年的光棍生活,早讓他練就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家常菜。尤其是用料都是用靈『液』澆灌出來的天然魚肉果蔬,爲了更添鮮美,向南甚至在炒菜時將靈『液』當醬油放了進去。?
山屯除了村長王四喜和會計馬富貴留下外,其餘的人都識趣的回家了,眼見得縣領導的司機都得站着吃飯,他們不走也只有幹看着的份了。燕燕不在家,向南讓她到表叔家去吃午飯了,中午人太多,燕燕『性』格靦腆,怕她不習慣,也怕到時候哪個傢伙喝多了不開眼,開燕燕玩笑就不好了。?
縣委的四位領導、鄉里的兩位加上金不換、向南、王四喜和馬富貴,一共是十個人一桌。各人似乎早有默契,都按序坐好,毫不像一般酒宴時,爲了讓座爭得像打架一樣。?
飯菜酒水端上來,吳春之就主動擔任起倒酒的角『色』了,雖然在座的還有幾位比他官職低的,但那未免讓縣領導感覺沒有受到重視,說不得,他這個鄉委書記只好親自出馬了。?
在動筷子之前肯定是要先喝一杯酒的,魏南山端起酒杯對金不換道“金老闆,我代表念燕縣縣委領導班子,代表念燕縣三十萬百姓感謝你對我們的大力支持。這杯酒我先乾爲敬。”話剛說完,一仰脖子,馬落平川,一杯酒就下肚了。?
魏南山只有四十三四歲年紀,這個年紀的正處級幹部不稀奇,但這個年紀就身爲縣委書記卻不多,尤其是在這個落後偏僻的小縣城。一般的縣處級幹部都是山頭主義特別嚴重,只要自己還能動,就絕不退居二線,國家的大力提倡幹部年輕化的政策在這些地方都不大行得通。由此可見,魏南山能以四十出頭的年紀當上縣委書記,不是能力非凡,那就是靠山強硬。?
如此一個前途無量的官員,大家當然都是存着與他交善的念頭,至少是不與他交惡。所以在念燕縣,魏南山說話是一言九鼎,是名副其實的一把手。他敬敬金不換一杯酒,那已經是十分讓縣委其他領導瞠目的事情了。?
哪料他放下酒杯,並沒有歇息,又倒了一杯舉了起來。曹平還以爲書記要和他喝呢,畢竟整個酒桌上除了魏南山,就數他曹平官最大了,第一杯敬金不換無可厚非,第二杯既然要喝,怎麼的也是和他曹平喝吧。?
念燕縣委和『政府』有矛盾,書記和縣長明爭暗鬥是衆所周知的,但是魏南山總是處處壓着曹平一頭。曹平這個縣長當得自己都覺得窩囊,沒辦法,財權人事都抓在別人手裡了。所以,曹平決定趁此機會讓魏南山難堪一回。見魏南山舉起酒杯,就假裝轉過頭去跟旁邊人說話,尋思着,魏南山叫他兩聲再回頭,剝剝他的面子。?
他旁邊坐的正好是常務副縣長付德菊,見曹平轉過頭來對自己笑,心裡莫名其妙,『露』出疑『惑』的眼神。曹平心裡一急,忽然問了句“你昨晚睡得好嗎?”聲音有點大,大家正聚精會神的等着魏書記發話呢,哪料到曹平忽然來了這麼一句。都齊刷刷的望向那邊,把個付德菊尷尬的呀,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什麼叫睡的好不好,這句話可是極容易產生歧義的。?
魏南山對曹平冷哼一聲,舉起酒來對向南說“小向啊,這次是你拉來的投資,要記你一功,這第二杯酒我跟你喝一個。”?
向南受寵若驚,前世自己認識的最大的官是居委會主任,但是那時候不在體制內,就算你再大的官,跟我也毫無瓜葛。不過現在不同了,對於一個村長助理,副主任科員來說,縣委書記主動跟你喝酒,那可是一件非常榮幸的事情。?
魏南山是坐在那裡,但向南哪敢託大,連忙站起來舉杯幹了,魏南山喝了半杯,但這已經是給足了向南面子了。惹得吳春之衡四海羨慕不已,王四喜只是在一旁樂呵呵的笑,至於是爲了向南高興還是面對大領導太激動了不得而知,馬富貴這老小子臉上雖然掛着諂媚的笑容,心裡卻咒罵不已,這小子狗屎運是無窮無盡了,要不是看在香港老闆的面子上,就你小子也上得了這桌。其實他又哪裡知道,要不是借向南的運,他就是再修煉一輩子,也坐不到縣委書記一個桌。?
像這種酒席,吃的時間是最短的,因爲不存在推酒的,領導跟你喝你敢拒絕?反過來,領檔不喝了,還有誰敢敬??
不過這頓飯,大家吃的都是相當的滿意,爲什麼,菜好吃啊。魏南山第一筷子下去就說好吃,大誇向南的廚藝精湛,做廚子那也是一流的。吳四海還不相信,啊呀鄉九個自然村,哪個村他沒去過,雖然山屯來的是最少的,可也沒覺得飯菜有什麼特別嘛,無非是多幾樣山雞野鴨,山裡人,這些東西也不稀奇。還以爲魏南山是說好話奉承金不換呢。?
可是當他嚐了一口黃燜黃鱔過後,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的很離譜,這他媽太好吃了吧,這還是黃鱔嗎?吳四海這個人,四十多歲,肥頭大耳、油光滿面的,在西南山區確實少見,那純粹是吃出來的,他沒什麼能力,就能吃,沒什麼愛好,就愛吃。能吃會吃,所以他對食物還是有一定研究的,當時他就看出來了,這菜的味道完全是因爲黃鱔本身,跟廚藝沒有太大的關係。知道這點後,心裡就琢磨開了,是不是找向南要上幾十斤回去慢慢品嚐。?
果然,吃完飯後,吳四海就找機會將向南拉在了一邊,笑呵呵的道“向南,你們家的黃鱔養的好啊,個頭大,味道鮮。我這個人吧,平常也沒什麼愛好,就愛吃口水裡的,你說我在鄉里哪那麼多水裡的東西嘛,可是這個『毛』病它就是改不了。呵呵。”?
向南雖然喝了很多酒,但是吳四海說的如此『露』骨,又怎麼聽不出來,無非是想要點黃鱔回去吃嘛,家裡有的是,這還不是小事一樁。?
不料吳四海這時卻說道“向南,你要是當了村長助理,也是國家幹部了,以後還得我管着,各方面工作問題要多向我彙報彙報。”?
吳四海的本意是想拉攏向南,你跟着我混,我能提拔你。雖然他現在是個村長助理,不過卻是縣委書記親自任命的,吳四海當然也知道這是一支潛力股。但是吳四海可能是平常霸道慣了,又加上肚子裡沒多少貨,話說出來就變了味了。向南聽着,怎麼都是一種以上壓下的感覺。?
“草,我這還沒當上村長助理呢,你一個鳥『毛』鄉長就想壓我,我還真就不服這個軟。”向南心道,他是個服軟不服硬的傢伙,吳四海這句話出口,那黃鱔就甭想得到了。?
向南正待拒絕,縣電臺的那位攝像師在那邊喊他,問他廁所在哪裡。向南撇下吳四海,連忙跑過去帶他往樹林子裡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