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手機,喬寶貝剛轉過身,就看到霍帝斯正雙手插兜站在對面看着她。
冷不丁想到剛纔她和四叔在電話裡打情罵俏,女人的臉色有些不大自然。
也不知道霍帝斯有沒聽到……
掩飾性地將頭髮捋在耳後,喬寶貝走過去,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孩子們等很久了?”
“嗯。”霍帝斯和她並肩一塊兒往操場走,“如果想他,你就先回去,我留在這兒陪他們幾天。”
腳下一頓,喬寶貝停了下來,轉過臉看他。
“霍帝斯。”她眸光深而重,還有些沉,“談談吧,我們倆很久沒有開誠佈公地說話了。”
“想說什麼就說吧,我和你這麼多年交情,不用藏着掖着。”
霍帝斯好像沒有看見她眼底的情緒,不以爲意地輕鬆說着。
“……”喬寶貝的喉嚨忽然梗住了,心裡的鉛塊兒沉了幾分,一陣陣揪着難受。
伸手輕輕理了理她的頭髮,霍帝斯看着她,臉上帶着她熟悉的溫和微笑,“寶貝,其實你不用有負擔。那天在公司裡我說的那些話,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他緩了一口氣,說出了壓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其實,還有一件事兒我覺得應該讓你知道。當年你爸的死,和戰少尊無關,喬展振是被你媽槍殺的。”
喬寶貝驚愕地瞪了眼兒,良久都說不出話來。
半晌過去,她才問:“你說的都是真的?”
霍帝斯點頭,雙手輕輕按住她肩膀,“對,是真的。戰少尊他沒有對不起你,他是真的愛你。”
“可他……”她眨了眨眼兒,眼底一股子酸澀的淚意涌上來,“可他爲什麼不說……”
她一直這麼誤會他,他卻從來不辯駁,寧可讓她一槍斃了他,也不替自己辯白。
喬寶貝忽然覺得自己既可笑又可悲,她一直認爲戰少尊這個人自以爲是,原來她纔是那個自以爲是的大蠢蛋。
瞧她這副表情,霍帝斯也知道她現在心裡在想些什麼。
當他說出這件事情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離開喬寶貝的打算。
她和戰少尊之間的隔閡,很大的原因在於喬展振,這個誤會解除了,他們兩人也不會這麼不尷不尬地處着了。
他一直都知道,心裡也很明白,他陪伴喬寶貝的這六年,根本無法取代戰少尊在她心裡的位置。
一個人,愛了就是愛了,不愛就是不愛,感情不能勉強,一旦勉強,面臨的結局永遠都是悲劇。
“他可能不想讓你難過。”霍帝斯深吸了一氣,說,“你要不要再打個電話給他?”
喬寶貝吸了吸鼻子,搖頭:“手機沒信號了,回京城再說吧。”
“喬寶貝,你就沒想過我今天爲什麼要和你說這件事情麼?”
霍帝斯放開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側身往操場上的孩子們望過去,眼底幾分笑意,看不真切。
“這一次,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回國了。”
喬寶貝吃驚地看他,“什麼意思?那你和權夢芷……”
霍帝斯看着不遠處嬉笑玩耍的孩子們,一貫冷清的表情幾分柔和,美得連女人都要自嘆不如的那張臉,看得她都有些入神了。
出神的時候,男人的嗓音低低地傳過來,七分嘆息,三分涼意,“我和她不過是協議,我要回比斯國的事兒她也知道。”
說着,他頓了頓話,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這些孩子們可愛麼?”
喬寶貝不明白他怎麼突然轉了話鋒,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心內柔軟地點了點頭。
“嗯,很可愛,而且,這裡的風景也挺好的,我都不想回去了。”
霍帝斯轉過臉來,看她,“那就再待幾天,就當是陪我度過最後一段旅程,好麼?”
聽到他這句祈求似的話,喬寶貝心裡有些難受。
說實話,她真的不想失去霍帝斯這個朋友。
可有些事情,不能兩全,他想離開,她既然給不了對方感情,也不能厚顏無恥地讓他留下來。
她沉默了好半天,才點頭:“我們在這裡再多待幾天吧。”
霍帝斯笑了,拉起她的手往操場的方向走。
那邊兒,有小孩兒向他們倆招手,歡呼大叫:“喬老師,霍老師,你們躲在教室裡玩親親,羞羞!”
其餘幾個小孩兒哈哈大笑起來,一塊兒起鬨鬧騰。
孩子們天真可愛的玩笑,讓兩人不由有些尷尬。
走到那邊兒的時候,霍帝斯摸了摸其中一個孩子的頭,笑着解釋:“喬老師有丈夫了,我們只是朋友。”
“啊?爲什麼啊?”那個孩子有些失望,還有些不願意了,“霍老師,你和喬老師長得都那麼好看,俺娘說是什麼天造地設什麼一對兒。”
另外一個孩子立刻接話:“是天造地設天生一對啦!”
喬寶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解釋,“喬老師和霍老師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永遠的朋友。”
霍帝斯看着女人的側臉,目光有些澀,可臉上是溫溫和和的笑容。
朝孩子們笑了笑,他再也沒吭聲兒。
“咦?老師,你看!”不知是哪個小孩兒舉起手,往大山的遠處指了指,“哇!好多的小鳥兒!”
所有人都擡頭,只見灰濛濛的天空裡,密密麻麻地飛滿了鳥兒,一羣又一羣。
霍帝斯擰眉,“這天氣不大尋常,先帶孩子們進教室吧,估計要下雨了。”
喬寶貝點頭,兩人領着孩子進了教室,然後和其他幾個支教老師一塊兒去了食堂給孩子們盛菜。
這個山區就這麼一所小學,因爲偏僻,人口不多,整個學校也就兩三個班級,所以學校也不大。
走進小小的食堂,裡面的一位姓張的女老師看到幾人進來,笑着招手。
“霍老師來搭把手,喬老師你拿碗吧,其餘的,都過來把菜端出去。”
兩人一道進去做幫手,幾人擡着飯菜去教室,張老師邊走邊看兩人。
“要不是你們兩個資助建了教學樓,孩子們都沒有這麼好的上學環境。你們倆每年送孩子們東西,還親自來,我替孩子們感謝你們兩個。”
喬寶貝笑着說:“我也是個孤兒,做這些都是出於感同身受。”
張老師看了眼她旁邊的霍帝斯,見他臉色依舊清冷,也沒有要搭話的意思。
她心底有些小失望,雖然她隱約能感覺出他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自覺配不上他,更何況他長得比女人還漂亮,更讓她心生出點兒自卑來。
尤其霍帝斯除了在喬寶貝和孩子們面前,對誰都很少說話,這讓張老師心裡更是難受。
喬寶貝是個女人,心思一向敏感,當然能覺察出張老師那點兒心思來。
不過,當事人是霍帝斯,她沒想過撮合這兩人。明知道他對她的情意,卻去自作主張地摻和人感情,這不是讓霍帝斯難堪麼?
所以,每次到這邊兒來,她都裝作不知道,就連張老師明裡暗裡向她打聽霍帝斯的事兒,她也只是含糊其辭地打哈哈。
張老師大概也意識到霍帝斯這人不愛和陌生人打交道,也一直知趣兒。
可今天,也不知怎麼了,她就是有點兒不甘心。
看了看喬寶貝,又看了看男人那張美得驚心動魄的臉,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霍老師多大歲數了?這年紀應該結婚了吧?”
霍帝斯稍稍蹙起眉,卻依舊禮貌地回答:“有未婚妻了。”
未婚妻三個字兒,頓時打擊了張老師那顆朦朧曖昧的少女心。
她尷尬地笑笑,表情很勉強,“訂婚了,那結婚也快了吧。”
見男人表情涼涼的,張老師立刻打了一句哈哈,掩飾心中的難受。
“孩子們都等餓了,我去一班,你們倆去二班。”
女人捧着碗,急匆匆地走遠了。
瞅着女人遠遠的小背影兒,喬寶貝嘆氣:“唉,你這麼一冷冷的冰美人兒,難怪人家上心了。”
“不喜歡別人,就別給人希望,對她對我都負責。”
男人一本正經的回答,令她怔了下。
張了張嘴兒,她剛想說點兒什麼,霍帝斯端着菜盆子也走遠了。
喬寶貝莫名其妙,她剛纔沒說錯什麼話吧?
還是她曾經給過他什麼希望?
很認真地回憶了一下,她想不起什麼來,再想到今天霍帝斯對她說的一番話,忽然就有些沮喪。
吃完晚飯,喬寶貝和霍帝斯,以及幾個支教的老師都待在走廊外面乘涼。
其實,山區裡的晚上,天兒很涼,尤其是初冬時期,這小夜風冷颼颼一吹,都能刺入骨頭縫兒。
不過,好在山區的景色不錯,空氣也好,待在外面雖然冷了點兒,但好歹能振奮精神。畢竟待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偏遠山區,時間久了,不光磨人意志,精神頭也匱乏。
其中一位男老師眯眼看了看天兒,皺眉,“今天這天兒不大好,是不是快下雨了?”
“這裡很久沒下雨了,要真下雨,山裡的鄉村父老估計都要樂瘋了。”
張老師也嘆着點頭:“唉,是啊,都好幾年沒下雨了。”
然而,喬寶貝看着烏雲濃重的天兒,深深皺起了眉頭,“這天有點兒怪,大家還是回教室,讓孩子們早點兒休息吧。”
剛說完這句話,耳朵邊兒上,忽然炸起一道驚雷,伴隨着銀龍似的閃電,生生劈斷了操場上的一棵大樹。
“轟隆”的一聲,大樹倒下,落在旁邊臨時搭建的簡易棚,驟然支離破碎。
坐在地上的一名男老師驚了一跳:“我靠!打個雷都能像個地震似的……”
說話的同時,教室裡突然發出了一陣“噼噼啪啪”的劇烈聲響來,接着,好像整座教學樓都抖了幾下。
怎麼回事兒?
所有人心裡“咯噔”一下,隱隱覺得不對勁兒。
霍帝斯側目往教室一望,嘴脣抖動了一下,瞬間變色!
他一把護住喬寶貝整個人,吼了一聲兒,“不好!是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