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冬夜,天寒地凍。
喬寶貝捏着手槍,漫無目的地奔在大馬路上,冷風颳在滿是淚痕的臉上像冰刺兒扎過一樣。
疼,疼得心尖兒發抖。
已經深夜十一點,所有的商鋪都已經關門打烊,外面也沒有一個路人。
冷風呼嘯,捲起一堆灰塵和枯葉。
整個夜晚,顯得十分沉寂。
她不知道該去哪兒,也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只知道,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活生生的煎熬。
跑到某個小巷道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迷路了。
巷道里的風更寒,更冷,更冰,吹在她身上,整個人刺骨得冷,生生抖了一抖。
靠着牆壁,喬寶貝坐在了地上,抱着膝蓋低低地大哭起來。
巷道里靜悄悄的,呼嘯的冷風裡,夾雜着哭聲,在漆黑的夜裡像女鬼嚶嚶嗚咽,十分滲人。
她跑得太久,精神又受挫,情緒也完全崩潰了,身體已經達到極限,肚子一抽一抽地開始作痛,尖銳得像刀在絞。
喬寶貝虛軟的身體,精疲力盡地躺倒在地上,肚子痛得狠狠地掙扎了一下,整個人抖得不像話。
她淚流滿面地躺在地上,一手緊緊捂着肚子,一隻手握緊了手槍,身體越來越軟。
她見紅了!
心裡一痛,喬寶貝嗚嗚地哭着,愛情幻滅了,難道連孩子都保不住了嗎?
“爸爸……媽媽,四叔……四叔……”
喃喃着,喃喃着,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說什麼,腦子很暈,真的很暈。
心也一直沉,意識更是飄蕩到了另一個境界裡。
模模糊糊裡,一雙黑色的男性皮靴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人找到了嗎?”
皇朝酒店的貴賓休息室裡,戰少尊坐在沙發上,指間的一點星火明明滅滅,休息室裡沒有開燈,一片黑漆漆裡,他整個人頹廢而陰鬱。
弒天站在他身後,低着頭:“沒有消息,只找到嫂子的鞋。”
戰少尊眸色很黯,幾秒後,冷冷地沉聲說:“掘地三尺都要找到她,找不到人,全城通緝!”
“是!”弒天點頭,頓了下,又彙報,“已經按老大的吩咐,追風已經把靳天司放了。另外,霍帝斯剛帶人離開了酒店,目的地是西北郡,不過,現在人還在京城。”
“嗯。”
“008來消息了,他說如果最後不幸犧牲,想請老大代替他照顧蘇小艾……”
“做不到。”戰少尊冷冷打斷他的話。
現在他聽到那個女人的名字就厭惡,已經厭惡到恨不得立刻一槍斃了她。
“現在除了找人,其他的事老子都不想管,出去。”
弒天雙眉微蹙,只是遲疑了一秒,就走出了休息室。
離開之前,他回頭又看了一眼隱沒在黑暗裡的老大。
至始至終,戰少尊沒多大反應,只是一根一根地抽着煙,極盡孤絕,極盡落寞。
他知道,老大爲什麼不開燈。
因爲,那個從來不會流淚的男人,一直躲在黑暗裡默默地流着淚,怕被別人看到。
他跟了老大十一年,自然很清楚九年前發生的所有事。
爲了戰家,爲了JK,老大揹負了來自親人的所有罵名,唯獨沒有爲他自個兒着想。
一個人活着,如果不是爲了自己,和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
可是,戰少尊就這麼活生生地煎熬了九年,好不容易有了喬寶貝,總算活得像個人樣兒了,和她許下了一輩子的諾言,可最後呢?
噩夢成真,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嫂子恨他入骨。
弒天將門關上,心頭滾過一道烈焰。
希望所有的事情快點兒結束吧……
……喬寶貝醒來的時候,已經第二天早上。
腦袋依舊昏昏沉沉,難受得像要爆裂,她想伸手撫頭,卻發現雙手被捆住了。
心下一個激靈,她頓時清醒了!
睜了睜眼睛,什麼也看不到,烏漆墨黑一片,她被戴了眼罩。
慶幸的是,她只被捆了雙手,遮了眼睛,雙腳還是能自由活動的。
感覺到身下柔軟一片,她現在應該是躺在牀上。
小心翼翼地抹黑爬下了牀,一個人毫無方向感地在漆黑的屋子裡走來走去,最終,她頹然地坐在了地上,心思沉沉。
她這是又被綁架了?
難不成又是霍帝斯?
難道她喬寶貝就活該長了一張“你來綁架我吧”的臉兒?
坐在地上良久,她才感覺到肚子已經不痛了,似乎衣服已經也被換了。
心頭忽上忽下地惴惴不安,孩子是不是沒有了?
如果不幸流產了,那也好。
否則孩子以後大了,她該怎麼說?說他爸爸是殺死外公,害死外婆的兇手?
她閉了閉眼睛,渾身虛弱不堪,心裡更是無比刺痛。
情緒很絕望,現在的她已經不在乎被誰綁架,能不能活下來了。
都到了這份兒上,死就死吧!
喬寶貝坐在地上,心情詭異的平靜,反而一點兒都不怕了。
“爲什麼要給她打保胎針?少爺,你什麼意思?”
忽然,屋外那一道陌生的女音,讓她瞬間擡起了頭。而她原本平靜下來的情緒,忍不住驚了一下。
少爺?難道真是霍帝斯?
可是,接下來的聲音卻令她蹙起了眉:“我的事,用不着你置喙。”
這個聲音來自女人口中的少爺,他的聲音很陌生,表面上絕對聽不出半點狠戾之氣,反而顯得很溫和,但溫和裡卻隱隱透出幾分陰沉和不羈。
喬寶貝挪動了腳步,離聲音的方向近了點兒。
很快,那個女人有點氣急敗壞地說:“反正她很快就要死了,爲什麼還要請醫生給她保孩子?”
喬寶貝心裡愣了愣,對啊,綁匪幹嘛要給肉票保孩子?有那麼好心?
完全沒那可能,除非這人認識她!
爲了能清楚地聽到外面的說話聲,她耳朵貼着牆壁,屋外良久都沒有聲音。
就在她以爲兩人走遠的時候,外面響過了那女人不可置信的聲音來。
“少爺,你別告訴我,你喜歡上了喬寶貝。別忘了,你當初答應我什麼了!”
果然,這位“少爺”認識她。
可他……是誰呢?
她皺眉,很久沒有聽到男人說話。
接下來,又傳來了女人的聲音,“爲什麼……我爲了你背叛了家族,背叛了所有人,如果有一天戰少尊知道我和你合謀算計他,我爸媽,包括我的家族,所有人都會完蛋!你不能這麼對我!”
“……”
男人依舊沒有說話。
“她到底有什麼好!”女人突然冷笑了一聲兒,“世界上的女人難道都死光了?爲什麼你們男人都喜歡那個賤人?既然那麼喜歡她,現在就去上了她啊!少爺,你再不上了她,過了今天她死了,你就沒這個機會了……”
“給我閉嘴!”男人忽然暴怒。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聲迴盪在屋外。
“你打我?你居然打我……”女人哭了起來,語氣不可置信,“我跟了你那麼多年,你居然爲了喬寶貝打我?少爺那麼喜歡她,爲什麼還要拿她做誘餌?她要死了,你不心疼?”
“你放心吧,事情一過,我會娶你,你的家族將會是整個京城最有權勢的。”男人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女人大聲哭笑着:“守着一個心裡有別個女人的男人有什麼意思?你以爲我當初和你合作,是爲了我的家族?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提議讓你去接近她!”
聽着女人有些歇斯底里的控訴,喬寶貝慢慢地擰緊了眉。
總感覺這女人的聲音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葉晴已經死了,白晚莊……聲音不像,而且她喜歡的是戰少尊。
她認識和接觸的女人太少,可到底在哪裡聽過呢?
心裡疑惑地琢磨着,外面陸陸續續傳來聲音,女人的話很多,男人的話相當少。
隨着兩個人的交談,一種不安的錐心感,和着一股濃濃的危險氣息,直往她心裡鑽。
難道這兩人又要拿她威脅戰少尊?
混蛋丫的,一對狗男女!
暗罵着,房間的門忽然被推了開來,一道腳步聲不疾不徐地走到了她跟前。
喬寶貝真的很想一把扯了眼罩,看清楚這男人到底是誰。
“你醒了?”男人沉沉的聲音從頭頂飄過來,“你身體不好,爲什麼要坐地上?”
她覺得挺好笑,都算計着她什麼時候死了,這男人居然還惦記她身體不好?
“你是誰?”
微微擡起了下巴,喬寶貝仰起臉,透過黑色眼罩,她能感覺到光線,但看不清楚他的模樣兒。
男人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打量着坐在地上的女人。
她沒有掙扎,沒有動靜,更沒有一絲任人宰割的狼狽。
海藻般的長髮鬆散着及腰而下,貼在她身上那件連衣冬裙上,纖腰婉轉,慵懶純靈。
男人鋒利的眉宇,稍稍斂起,視線落在她身上須臾之後,他才彎腰將人抱起,放到牀上。
“看你的樣子,你不怕?”
喬寶貝涼涼地笑,“我現在唯一不怕的,大概就是死。你要我死,我求之不得。”
“喬寶貝。”男人的聲音突然溫柔下來,甚至於,近乎某種深情的味道,“其實,我有點兒捨不得你,你是我見過的最美好的女孩兒,只可惜,你偏偏是他的女人。”
處於黑暗狀態,她的耳朵異樣敏感。
這個男人的聲音,似乎故意壓低壓沉。淡漠的聲線裡,讓她產生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仔細推敲,卻相當陌生。
她學過口技,難不成這人也會?
而且,從男人的話裡分辨,分明是認識她的。
思忖了幾秒鐘,喬寶貝忍不住問:“你是霍帝斯,對不對?”
男人沒有回答,卻忽然毫無預兆地扣緊了她的腰肢,身體欺壓上來,她整個人被壓倒在了牀上!
“你幹什麼!”
驚跳的一瞬間,她急吼吼地大喊。
男人冷冷一笑,一手緊攬着她的腰,另一隻手將她的兩條腿硬生生地掰開。
“寶貝,我一直都很喜歡你。”他低頭,嘴脣在她的臉上吻了吻,聲音很輕很溫柔,“在你死之前,我要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