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昏睡中醒來後,夏淑玉原本是寸步不離地守着池明初的。
然而池明初尋死的決心十分堅定,軟軟地扯了扯夏淑玉的衣袖:“媽媽,我想吃你熬的南瓜小米粥。”
夏淑玉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麻溜回家給池明初熬粥去了。
等夏淑玉帶着保溫飯盒趕到醫院樓下時,池明初已經站在了天台上,夏淑玉見狀險些再次暈過去。
她將飯盒一丟,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上了天台。
池明初站在欄杆外側,剛剛從病牀上下來的她還有些虛弱無力,微風吹來時身子微微晃動,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危險。
剎那間,夏淑玉的血液凝固了,連呼吸都放輕了,渾身緊張得像塊石頭,連幅度稍微大一點的動作都不敢做。
她哭着哀求着:“明初,明初你快下來,不要嚇媽媽。”
她可憐的女兒纔回來不到一年半,怎麼就走到了絕路呢?她明明想讓明初成爲最幸福的小公主的啊。
怎麼會這樣?不該是這樣的啊!
欄杆外的池明初聽到了媽媽的聲音,搖搖晃晃地轉過身來,差一點就墜樓了。
夏淑玉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媽媽。”池明初眼眶通紅,淚珠順着臉頰滾下來,“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從來都不知道被媽媽疼愛是什麼樣的感覺。”
池明初的話像一把尖銳的刀在夏淑玉的五臟六腑裡翻滾着,疼得快喘不過氣來。
“對不起,明初,都是媽媽的錯。”
“直到回到池家,我才知道被媽媽無條件寵愛是什麼樣的感覺。”池明初泣不成聲,“媽媽,我好愛你。”
“明初,媽媽也愛你啊。”夏淑玉哭得不能自已,“別做傻事,明初,求求你。”
池明初的身體在輕微顫動:“可是,媽媽,我撐不下去了。”
“在貴族學校被孤立已經很難受了,我根本不敢想象現在外界都是怎麼看我的,我真的沒有勇氣面對。”
“盛北北她什麼都有了,而我卻將日子過得一團糟,我已經找不到出口了。”
“媽媽,請你原諒我的懦弱。”
就在池明初要縱身一躍時,池江墨和池峰聞訊趕了上來。
“明初,不要!”
池峰嚇得臉都白了,胖胖的雙手擡着,都不敢太過靠近:“明初,沒有什麼過不去的,乖,快下來。”
池江墨也跟着勸:“明初,別怕,不要管別人的看法,哥哥會保護你的。”
後面跟上來的劉管家險些給池明初跪下。
這是他唯一的骨肉啊!好不容易纔找回來的!都沒過兩天好日子,不要!不要啊!
“爸爸,哥哥。”池明初低垂着頭,淚水落在欄杆上,“對不起,死亡對於我來說就是解脫啊。”
“池明初,你冷靜一點!”
池明初身子一僵,擡眸看去,死對頭盛北北的身影映入眼簾。
盛北北應該已經知道了昨天原本的計劃吧?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莫名其妙喝錯了酒,但她本來就是打算要毀了盛北北啊。
她自己自作自受、作繭自縛,盛北北應該很得意吧?
池明初悽聲道:“盛北北,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
“不是。”
盛北北沉聲道:“池明初,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你有沒有考慮過你父母家人的感受?他們那麼愛你,你要他們下半輩子怎麼辦?”
就像她前世跳樓身亡,她自己是解脫了,卻留小傻瓜一個人活在思念和絕望中。
活着纔有希望啊。
死了除了給愛自己的人留下無盡的痛苦,還有什麼呢?
“可是我真的好痛苦,我快受不了了。”池明初捂臉哭泣,沒了雙手支撐的她幾乎就要被風捲落。
在場的人把心都提起來了。
終於,池明初重新將手放在欄杆上。
“盛北北,你一定恨死我了吧?”
沉默片刻,盛北北輕聲道:“池明初,我並不恨你。”
“我希望你可以活下去。”
曾經池明初是她的夢魘,但在經歷了這麼多以後,盛北北早就已經不恨池明初了。
盛北北能理解池明初的感受,流落孤兒院十幾年,回來後卻發現家裡多了個替身,擱誰都不會甘心,儘管她這個替身過得並不好。
如果池明初這一世沒有算計她的話,盛北北甚至都沒有想過要報前世的仇。
但池明初的性格似乎存在缺陷,太過偏激了,總愛鑽牛角尖。
“爲什麼要執着於恨呢?難道你都看不到那些愛你的人嗎?”
憑良心說,池明初的父母哥哥都是真心疼愛她的。
只要池明初願意把過去放下,未來可以很美好的啊。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走到這一步。”池明初淚如雨下,“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而原本礙於面子過來看望“未婚妻”順便向池家夫婦暗示退婚事宜的季宥禮也到了天台。
儘管不喜歡這位“未婚妻”,但季宥禮還是不想她死翹翹的。
“明初,別衝動。”
“宥禮。”池明初不禁想起了他們的初遇,想起了他們相處的畫面,最後卻定格在他離她而去的場景。
池明初涕淚交零:“不要退婚好不好?”
季宥禮遲疑了,他肯定是要跟池明初解除婚約的,假如這次騙了她,那麼下次她再以死相逼怎麼辦?
難道要被道德綁架一輩子嗎?
在這種時候,他卻連說謊哄她都不願,池明初崩潰大哭。
“宥禮,爲什麼不愛我?”
“難道我不值得被你喜歡嗎?”
見她情緒如此激動,季宥禮趕忙搖頭:“不是的,明初,沒有什麼值不值得。”
“你就是在嫌棄我!”池明初眼淚撲簌撲簌地落下來,“你嫌棄我聲名狼藉是不是?”
“不,不是的。”
然而季宥禮的話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他根本就不愛池明初啊。
“爸爸,媽媽,哥哥,對不起,反正我活着只會拖累你們而已,我死了,你們就輕鬆了。”
“不!”夏淑玉當即就跪在了地上,“明初,媽媽不能沒有你,你要是走了,媽媽也不活了。”
“媽媽。”池明初哭着搖頭,“我不值得你這麼做。”
不等夏淑玉再勸,池明初腳一滑掉了下去。
“啊!”
“不!”
衆人朝池明初掉落的方向跑去,盛北北注意到池江墨捂着頭蹲了下來。
他嘴裡喊着:“北北,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