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季修辭說的話後,蘇曼有一瞬間好似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底,渾身上下變得麻木,就連喉嚨也失了音,久久說不出話來。
季修辭卻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怎麼?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只要有顧延川在,你永遠都不可能跟顧家徹底斷絕關係。”季修辭殘忍地笑了,“反正他只是一個孽種而已,死了倒乾淨。”
聞言,蘇曼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擡手狠狠地甩給季修辭一巴掌。
啪!
季修辭的頭差點被打掉,臉上頃刻間浮現鮮紅的掌印。
“季修辭,你就是個混蛋!”
季修辭鐵青着臉回頭,卻對上了蘇曼佈滿淚水的面容,就像即將失去幼崽的母獸。
爲什麼?爲什麼曼曼那麼在乎顧延川?明明那是她被侵犯後生下的啊?她不應該恨顧延川嗎?她到底有沒有把他這個丈夫放在眼裡啊?
季修辭屈辱地嚥下到了嘴邊的話語,放緩了語調:“曼曼,你沒有必要出國的,反正你也幫不了他什麼。”
本來就是啊!曼曼又不是醫生,去了以後除了幫那小子收屍,還有什麼用?萬一顧司南裝可憐把曼曼騙回去怎麼辦?
“今天我一定要走。”蘇曼打定了主意。
那是她唯一的孩子,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而她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那她一定會悔恨終生的。
蘇曼轉身就走到老魏身邊,急聲道:“老魏,走,去機場。”
“不許去!”
季修辭快步走過來,再一次拽住了蘇曼的手:“曼曼,我不許你走。”
他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如果這一次讓曼曼走了,那麼她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他們好不容易纔能相守,他真的不想失去她。
他近乎哀求:“不要離開我,曼曼。”
蘇曼已經無力解釋了:“我只是去看看我的孩子。”她的淚水止都止不住:“他正在醫院裡搶救。”
季修辭卻好像聽不懂她說的話,自顧自地猜測着她對顧司南餘情未了,她會輕易地回到顧司南的身邊。所以,不可以,絕對不可以讓他們見面。
“你爲什麼要這麼關心那小子,你是不是還惦記着顧司南?”
“不要回到顧司南身邊,好不好?”
聽到“顧司南”這三個字,吃瓜羣衆老魏知道接下來又會爆發爭吵,默默縮了縮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
蘇曼雙眼近乎空洞地看着曾經的戀人,喃喃道:“季修辭,你相信過我嗎?”
“曼曼,我只是……只是太愛你了。”
“不要用你所謂的愛做藉口,事實上你從來都沒有信任過我。”蘇曼淚如雨下,“你總以爲我會回到顧司南的身邊,以爲我對他餘情未了。”
“十多年了,季修辭,我真的累了。”
蘇曼任憑淚水掉落,像被掏空了靈魂似的,沒有任何表情:“有時候我甚至會在想,你是不是真的愛我?”
“可你就真的愛我嗎?”季修辭瘋了似地握緊了她的雙肩,“你連跟我同牀共枕都不肯,不就是在爲顧司南守身如玉嗎?”
“你嫌棄我是廢人對不對?”
蘇曼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曾經的她確實希望能跟季修辭相擁而眠,即使他不舉也沒關係。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發現自己已經沒辦法接受和他睡一張牀了。
甚至可以說……抗拒。
明明她應該愛他的啊!
他們曾經是那麼相愛,經歷了無數艱難險阻才走到一起。
怎麼就走不下去了呢?
蘇曼低下了頭:“你放我走吧。我想去看看延川。”
“不,我不讓你走。”季修辭不肯放手,“顧司南不是說那小子心臟受傷就要死了嗎?你去了也未必能見到他最後一面。”
“你不讓我走的話。”蘇曼擡眸直直地看着他,“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蘇曼的眼神實在是太過決絕了,竟讓季修辭有一種已經失去她了的錯覺。他下意識鬆開了手,他們怎麼走到了這種地步?他真的想不通,想不通。
這一切都是顧司南那個老傢伙害的!
等他再回過神來時,蘇曼已趁着他愣神的間隙上了車。
“我可以自己開車去機場。”
季修辭追過去試圖打開車門,卻鎖住了。
他拼命拍打着車窗:“曼曼,別走。”
“對不起,修辭。”蘇曼決然地將窗戶徹底升了起來,踩離合打火駛出季家。她開的速度有些快,季修辭沒有防備被帶得狠狠地摔了一跤。
透過後視鏡,蘇曼看到季修辭摔在了地上。
她沒有任何停留。
那孩子現在生命垂危,她必須要趕過去。
……
病房內。
取出子彈後,顧延川被裹了一圈又一圈的繃帶,可憐兮兮地趴在牀上。盛北北坐在病牀邊,用水果刀削蘋果給他吃。
雪球站在桌上,痛心疾首道:“宿主,你這是把自己給賣了啊!反派大佬早就好了,他套路你哇!”
盛北北卻只是低眉淺笑,並不生氣。
病牀上的顧延川側着臉,近乎貪婪地用視線描摹着盛北北的眉眼,看着她一下又一下地旋轉着蘋果,利落地削出了一圈果皮。
片刻後,盛北北提着蘋果蒂,果皮“咻”的一聲旋轉着掉下來,漂亮極了。
她眉眼彎彎地看着他,笑道:“延川,好不好看?”
顧延川憨憨地笑了:“好看。”
真好,他還活在這世上,而她也還在他的身邊。
不知想到了什麼,顧延川那捲翹纖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委屈巴巴地說道:“小北,你答應過我的話還算數嗎?是不是隻是爲了哄我呀?”
盛北北故作不解:“我答應過你什麼?”
顧延川急了:“你答應要做我的女朋友,要一輩子跟我在一起,永遠永遠也不離開我。”
他的動作有些大了,不小心扯到了傷口,疼得發出了“嘶~”的叫聲。
但他仍堅強地繼續唸叨着:“你還說,說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要做我的妻子,生生世世和我在一起呢。”
見小傻瓜一副找她要說法的模樣,盛北北不禁低低地笑了一聲。
在他要急得坐起來之前,盛北北突然俯過身在他的嘴角落下一吻。
“現在還覺得我是在哄你嗎?”
一股電流順着嘴角往四肢竄去,將顧延川電得裡嫩外焦,險些就要死翹翹。
他傻乎乎地摸了摸嘴角,嘴角不受控制地越咧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