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池大公子的審訊還在繼續中,只不過問話的人,從宋其雲、白萌換成了沈茶。
池睿擡起頭,看看這位聲名在外的鎮國大將軍,有點心驚膽顫。雖然他的輩分跟老鎮國公差不多,但在這位小輩面前,卻萬分的緊張,擔心自己說錯一句話,就被對方給抽死。等到對上她的眼睛,那種緊張感更強了,還平添了一抹恐懼,甚至還生出了被對方給看穿了的錯覺。
“大公子,您剛纔說,令堂是清楚令尊的所作所爲的?”看到池睿緩緩點頭,沈茶又繼續問道,“如果本將軍沒記錯的話,令堂是土生土長的西京本地人,並不是池家這種從江南遷入的。”
“是的。”池睿點點頭,“所以,我也不是很明白母親爲什麼會支持父親做這樣的事情,也許覺得這是正義,是應該討回的公道,並不是不忠君吧!”他擡起頭看看沈茶,“這樣一解釋的話,也不是不能接受。”
“令堂對於你告發自己的父親,是一個什麼態度?”沈茶看看池睿,“沒有教訓你?”
“我那個時候年紀還小,她根本就沒有當真,只是覺得我是在耍小脾氣而已。”池睿苦笑了一下,“我之前說了,她認爲我是小孩子心性,想用這樣的法子來博取父親的關注。不過,爲了讓我長記性,不再犯這樣的錯誤,還是罰了我。”
“這件事之後,你跟令尊的關係更差了吧?”
“確實是。”池睿嘆了口氣,“只不過,之前是他不管我,之後是我故意躲着他。既然他在外面散播我不學無術的謠言,那麼,我就真的在外面表現出對什麼事都不在乎、都不感興趣的樣子,徹底坐實這個謠言,讓它變成真的。”
“但大公子並非真的不學無術。”
“這個是當然的,我父親不喜歡我,但我不能不爲自己的人生負責。”
“大公子說的不錯。”沈茶點點頭,“接下來,說說池宏吧,對於他的情況……我是說他的身世,大公子是否有所瞭解?”
“不是特別清楚,自從告發的那件事情之後,我就被禁止接近父親的書房,母親爲此在我的院子裡給我佈置了一個小書房,警告我,不許往我父親那邊去討嫌。所以,從那天到現在,我大概有幾十年沒走進過主院了,甚至在我成親的時候,父親也只是在正堂接受我夫人的行禮。”
“這麼說,你對他真正的身世是一無所知。”
“差不多吧,父親跟我和二弟說,這個孩子是他巡視回來的路上,從人販子手裡救下來的,我和二弟憐惜這孩子的遭遇,再加上小弟病好了之後,就記不得以前的事情,只要稍微想想,便會昏厥過去,有過一兩次之後,我們再也不提這些事了,免得小弟受苦。”
“昏厥?”沈茶摸摸下巴,示意旁邊的梅林將這個點記下,等回府之後,需要向金苗苗請教一下,是否真的會有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大將軍,我家小弟很可憐的,他被父親抱回來的時候,蜷縮成一個小團,看上去特別的……”池睿輕輕搖搖頭,嘆了口氣,“說來也是巧,他來的時候,距離我的小舅舅遭遇意外,已經過去好多年了。”
“大公子對這個點,記得這麼清楚?”
“是,小舅舅遭遇意外的事,前前後後都是我在跑的,當時在京兆府報的是失蹤,並沒有註銷戶籍。後來收到了確切的消息,小舅舅……”池睿輕輕搖搖頭,
“我們還沒來得及去註銷戶籍,父親就把小弟給抱回來了。那個時候,我們想着, 要不就將錯就錯吧。”
“將錯就錯?”沈茶微微一皺眉,“你們收養孩子,也可以走正常的手續,爲什麼要將錯就錯,讓池宏頂替一個夭折嬰兒的名頭?是……”她看向池睿,“老夫人的情況不好了?”
“大將軍英明,確實是這樣,自從小舅舅失蹤之後,外祖母就病倒了,情況不太好,等到小弟被抱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神智不清了,每天都念叨着小舅舅的名字。後來,經過家裡的人商量,這才決定讓小弟頂替小舅舅的名字。”
“老夫人就認了?”
“斷斷續續病了很多年,早就不認人了,在見過小弟之後,當天晚上就過世了。”
沈茶輕輕嘆了口氣,母子連心,她覺得老夫人心裡很明白池宏並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而孩子們之所以會把池宏抱過來,是因爲她真正的兒子已經沒有了。心中唯一的希望破滅了,就失去了活着的念頭,早離開這個人世,就能早一點到另外一個世界跟自己的兒子重逢。
“原來是這樣。”沈茶從有點哀傷的情緒中走出來,看向池睿,“最近一段時間,準確一點,最近幾年,是否在家裡見過形跡可疑的人?”
“形跡可疑的嗎?”池睿擡起頭想了想,“形跡可疑的倒是沒有,但父親做買賣的朋友卻多了起來,我曾經聽二弟跟他的同窗說過一句,父親這幾年和鹽城那邊往來的比較多,好像是打算這次科考結束之後,就辭掉太學院長,帶着家人去鹽城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