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志峰是個非常典型的豪門貴公子,父親是遼國南樞密院的老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母親又是耶律宗室之女,跟攝政王耶律爾圖的血脈非常相近,齊志峰算是半個耶律家的人,說他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是一點都不過分。再加上他是這一代人中年紀最小的,不管是家人、兄弟姐們,還是朋友,反正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把他捧在手心裡,被細心呵護長大的。
按理說,被這樣養大的男孩,通常會走兩個極端,不是像耶律南那樣表面上溫良無害、實際上一肚子壞水,就是會變成一個喜歡仗勢欺人的豪門惡少。可偏偏齊志峰這個傢伙是例外,說他沒心眼吧,他把好幾個跟他對着幹、擅長使一些不怎麼上得了檯面的手段的傢伙耍得團團轉,很順利的送他們去了該去的地方。可要說他心眼多吧,每次耶律南說什麼他都相信,無論上了多少次當,都不長記性。而且,他也不仗勢欺人,偶爾也會多管閒事,教訓教訓臨潢府的那些惡少。
總體來說,這是個正直、善良、偶爾冒點壞水、偶爾惡作劇的小少年,齊志峰還有一個優點,就是他一旦認定一個人,就會真心實意的把這個人當作朋友的。除非這個人背叛了他們的友情,否則,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都會非常珍惜、不放棄這份感情的。
這一次跟着耶律南來夏國,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齊志峰放心不下他的南哥哥,蕭鳳岐和完顏喜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兩個人全都是心懷鬼胎,想要在這次的出使過程中做點什麼。他知道他的南哥哥很厲害,可再怎麼厲害,一個人對兩個人也是有些吃力,要是有個疏忽被那兩個混蛋算計了,那他會很後悔的。爲了不讓自己後悔,他一定要來看着,幫着他南哥哥出謀劃策,想點鬼主意什麼的。
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就是結交一些夏國的青年才俊,比如嘉平關城的這幾位,威風凜凜的國公爺、瀟灑自若的侯爺,英姿颯爽的女將軍以及一衆風度翩翩的少年將軍,他已經傾慕很久了。他們這些人的年紀都差不多大,人家都是馳騁疆場多年的老將了,再看看他自己,貌似一事無成,齊志峰特別的汗顏。他記得先賢曾經說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要是想提升提升自己,就多跟這些青年有爲的人交流,遠離臨潢府的那些廢物。
耶律南很贊同、也很支持齊志峰的這個決定,不僅是耶律南,就連耶律爾圖都覺得齊志峰的這個想法很好,他的年紀不小了,也是時候該讓這些年輕人嘗試着處理國家大事了,否則,夏也好、金也好,都是年輕人主事,唯獨他們遼是個顫顫巍巍的老頭子當家,以後三個國家談判之類的場合,一羣年輕人之中坐着他一個老頭子,怎麼看都覺得彆扭。
等真的來到了夏國,來到了嘉平關城,齊志峰和宋其雲、夏久、沈酒三個同齡人聊過之後,齊志峰覺得自己的決定簡直太棒了,跟這些人真的是相見恨晚,
如果不是顧忌兩個國家之間這種時好時壞的微妙關係的話,他肯定會拉着這幾個人拜把子的。
“拜把子嗎?”宋其雲拍拍一臉戀戀不捨的齊志峰,安慰道,“放心吧,會有這麼一天的!”
“真是很捨不得啊!”齊志峰抱住沈酒和夏久的胳膊,就好像是小狗狗一樣蹭了蹭,“你們要等着我啊,我回來的時候,還會路過這裡的,咱們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小峰,你這個膽子大得出乎我的意料!你忘了你父親說過的話?不到二十歲,不許喝酒!”
跟小夥伴們膩歪的齊志峰,一個不注意被人從身後抱住,下一刻身體就騰空了,爲了不讓自己摔下去,不得不摟住“襲擊”自己的那個人的脖子。
“南哥……”當着小夥伴被耶律南這麼一抱,齊志峰很不好意思,把頭埋在耶律南的懷裡不肯擡起來。
“不好意思,這傢伙我帶走了。”耶律南很有禮貌的朝着宋其雲、夏久和沈酒笑笑,“謝謝你們容忍他的任性,如果我們回來的時候經過這裡的話,一定會多呆幾天,讓你們好好的聊聊。但現在恐怕不行了。趁着大雪暫停,我們要多趕一點路,爭取早日到達西京。”
“耶律大人此言甚是!”宋其雲是這三人中最年長的,站出來說道,“一路平安!”
“多謝!”耶律南微微欠了欠身,就這麼把齊志峰給抱走了,直接把人塞進了馬車裡。
齊志峰在上馬車前,伸出了一隻胳膊,朝着三個小夥伴揮了揮,就算是告別了。
薛瑞天和金菁負責送遼國使團出城,而宋其雲、夏久和沈酒則是站在城樓上看着使團的車隊慢慢遠去。
“回吧!”薛瑞天擡起頭,看看已經回去了三個弟弟,朝着金菁挑挑眉,“這一天總算是混過去了。”
“有沒有什麼收穫?”金菁伸了一個懶腰,轉轉自己的脖子,“陪他們坐了這麼久,感覺好累。”
“是很累,好久都沒有這麼正經的坐着了!”薛瑞天穿過城門,慢慢的往軍營走去,“至於收穫嘛……你不覺得耶律南和齊志峰兩個人的關係有點曖昧嗎?就好像是……”
“應該跟副帥大人和晏伯是一樣的,而且能看得出來,兩個人是真心實意的,他們之前的感情沒有摻雜着那些不該有的東西。”金菁看到薛瑞天贊同的點頭,輕笑了一下,說道,“之前,我一直都有個疑問,爲什麼像耶律爾圖這種疑心病這麼重的人,居然可以無條件的信任耶律南和齊志峰身後的這兩個家族勢力,雖然耶律南是他的侄子,齊志峰跟他也有血緣關係,但那個人是除了自己誰也不相信的人。”金菁稍微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直到今天,這個疑惑算是解開了。”
“因爲他們不會有後人,不會給耶律嵐未來成爲遼王造成阻礙,對他們這一脈不會造成任何的威脅。”
“沒錯!”金菁點點頭,“就是這麼回事,他們兩個在一起,想來齊家也是同意的。”
“爲什麼?”薛瑞天很不解的看着金菁,“齊家是在擔心什麼嗎?樹大招風,還是功高蓋主?嘶……”薛瑞天摸摸下巴,“或許都有可能,齊家作爲遼國的漢人,過得如此的風光,肯定是招人嫉妒的。所以……”
“所以,齊家要是無後,那些人就會放心了。”沈昊林拉着沈茶從驛館的那條路上走過來,朝着他們擺擺手,說道,“況且,耶律南是真心對待齊志峰的,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他是把齊志峰捧在手心裡疼的,看他對齊志峰的態度就知道了,並不是隨便玩玩的。”
“喲,你們怎麼這麼慢?”薛瑞天看看兩個人的身後,“幹什麼去了?”
“準備回去的時候,看到苗苗帶着三個上街買東西,就讓她幫我們分一下耶律南他們留下來的那些補品和藥材。”沈茶揉揉自己的額頭,“挑出適合太后娘娘可以用的,讓影七派人送進京去,剩下的就留給師父和晏伯。苗苗說,那些補藥不太適合我,比較適合兩位老人家。”
“估計這些補品會比遼國使團先進京。”金菁摟住薛瑞天的肩膀,“沒想到他們還特意帶了補品來呀!”
“他們也算是有心了,看來是真的怕因爲蕭六這件事情影響與我們略有緩和的關係。”薛瑞天輕笑了一下,“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很顯然,想要我們和遼成爲朋友,只需要一個混亂的金國就行了。”
“你們認爲耶律南的表現如何?”沈昊林掃掉沈茶斗篷上的雪花,“他這一次如此的坦白,你們不覺得很詭異嗎?用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樣的話來解釋, 有點牽強,對嗎?”
“兄長說的是!”沈茶呼出一口冷氣,“除了這個,還有他幾次當着我們的面刻意激怒蕭鳳岐,都顯得很不正常,完全想不通他這麼做的理由,是向我們示好,還是有別的目的,或者爲日後的行動埋下伏筆。”沈茶搖搖頭,“這個人的心思太多,他說的話要好好的琢磨琢磨,要不然,一個不小心就被帶進溝裡去。”
“慢慢想吧,總會想出來的!”薛瑞天打了個哈欠,“你們是不是去軍營?”看到幾個人點頭,他擺擺手,“那我回去休息了,今天起太早,現在一點精神都沒有了。”
說完,也不等其他人的迴應,薛瑞天帶着紅葉就離開了。
“對了,十三呢?”沈昊林看向沈茶,“已經跟上去了嗎?”
“嗯,他提前出了城,已經等在使團必經之路的客棧裡了。接下來的這幾天,他每天都會變換不同的身份、角色,一路跟着他們。”沈茶挑挑眉,“這回他的監視目標不止燕榭,還有耶律南。”嘉平關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