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打發
雖說他確實是隱瞞了事實，但現在被人當成壞人，丘奕然還是有點無奈：「如果我說我是站在你們這邊⋯⋯」
「證明呢？」王明蕎一個眼神看過去，口說無憑，更何況他出賣了她們一次。
丘奕然從錢包拿出當初經理給的名片，雖然上面不知有多少資料是真實的，但起碼聯絡方式都沒錯。
「這是那家公司和我交接的經理名片。」怕她不信，他又拿出電話，把對話記錄給她看。
王明蕎大概看了一下，對他的話還是半信半疑：「所以你怎麼不報警。」
「我只想賺錢，不想多管閒事。」
「先不說報案要花多少時間，而且對方是一個集團，萬一尋仇，我一個普通人也沒辦法。」
王明蕎還在懷疑他的話。
「雖然不知道你調查的目的，但你們也不要繼續下去，狗急跳牆，就怕他們爲了賺錢不知會做出甚麼事。」
王明蕎回到辦公室，想著丘奕然剛纔的話，不得不懷疑編輯當初把報導交給她的用心。
翻了一下桌上的東西，卻找不到資料，旁邊的人悄悄指了指垃圾桶。
找回資料後，她嘆了一口氣，打開電腦，看到丘奕然傳來了工作合約。
本來想放棄的念頭，又被好勝心激起。既然編輯刻意刁難，她也不好惹的，就偏要對抗。要是能完成這次專題，就代表編輯都做不到的事，她能做到，那把編輯踩下去，又有甚麼難度。
經歷了追逐審問，丘奕然本想著今天就此告一段落，沒想到下班後，就被一個西裝革履的人給攔住。
「你好，丘先生我們老闆有事找你。」
看向前方，一輛低調的黑車，流線型的車身設計猶如一隻優雅的獵豹，車頭的銀雕像彰示了車內的人身份不簡單，啞面的黑漆在街燈下閃耀著神秘的光澤。
丘奕然心裡忐忑，想著是不是今天他透露資料給王明蕎的事，被傳銷公司發現了。
做好準備要逃跑時，車門緩緩往右邊打開，像是在邀請他上車。
看到車內的人他才鬆了一口氣，又對於這次的見面很是不解。
車內的人遲遲不見他上車，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地看著他，他心一緊，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走過去。
「丘先生，難道已經不記得我嗎？」
聽出對方的不悅，丘奕然連忙回道：「你是林悅玥的爸爸。」
林爸卻像是沒聽到他的話，只說一句：「我送你回家。」
「⋯⋯你知道我住哪？」
「我還知道你們之間的事。」老實說知道這人騙了女兒，他怒不可遏，只想把丘奕然綁到深山，就這樣讓他銷聲匿跡，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
一個擋板緩緩升起，擋住他們和前座的司機。
皮革帶走表面的溫度，丘奕然心裡也冷颼颼，坐在柔軟的皮革上，卻如坐鍼氈。
腦海裡想著對方可能會出言威脅，或是扔給他一筆現金，讓他離開林悅玥，最壞的情況就是命喪於此。
林爸看他扣上安全帶，腰背直挺，一副乖巧的模樣，忍下怒氣，打消了本來的主意。
「聽說你想換工作。」
他從前面的置物櫃抽出一份文件，隨手遞到丘奕然面前。
「這份薪水能解決你的困難，你家裡也會過得容易些，即便將來換工作，這個經驗對你前程也有幫助。」
在這個位置，形形色色的人都見過，很多人收了錢反而會得寸進尺，最後還是隻能用最差的手段解決。
他不想髒了手，也不想壞了在林悅玥心中的形象，把丘奕然放在㡳下，對他來說更容易控制，反正也只是個無關重要的位置。既便這場交易泄漏，也不會傷了林悅玥。
只要面前這人乖乖聽話，等他們疏遠後，再把他打發走。
丘奕然嚥了口水，仔細看起文件。車很穩，幾乎感覺不到正在移動，燈光也明亮，不妨礙閱讀。
合約上是赫然的公司名字，這十幾年都穩居國內前十的企業，幾乎所有行業都有涉及。現在他不用通過面試筆試就能得到應徵，這可是一般人求也求不來的機會。
意識到甚麼，他還是把心裡的疑問說出口：「林先生，你應該是有條件的吧？」
「條件只是和我女兒保持距離，這對你來說不難吧，畢竟你們之間沒發生甚麼。」
如果只是這麼簡單，他又何必大費周章來談條件。面對如此優渥的條件，丘奕然心中各種情緒雜陳，也沒聽出林爸的試探。
先不說生活的艱辛讓他幾乎無法拒絕，再說這個機會千載難逢，只憑努力是無法爭取到。但他也清楚，接受這份工作，意味著要和林悅玥斷絕來往。
「這份工作不容易，但我相信你有能力勝任。」林爸繼續誘導，語氣中透著一絲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清楚，自己的影響力可以輕易地讓丘奕然的生活變得安逸，甚至在暗示他離開林悅玥的同時，是朝著不同的未來邁進。
看著丘奕然的沉默，林爸輕笑一聲，彷彿已經看穿了他的心思，他的掙扎就像是落入圈套的獵物苟延殘息，結果顯然而見。
丘奕然擡起頭，目光對上了林爸的視線，心裡還是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對她是甚麼感情，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爲了擺脫現在的困境，而放棄他們之間的聯繫。
「兩天給我一個答覆，你要知道時間不等人，這樣的機會沒有下次。」他的語氣裡透著一絲威脅。
利誘是最簡單的方法，但不代表他沒有其他方案，去處理控制不了的人。
「不用兩天。」丘奕然拿起筆利落地在合約上籤下名字，如果要保護她，他也必須要有一定的影響力。
林爸滿意地拿起合約，把另一份遞給他：「給你時間處理健身室的工作，傳銷公司那邊有人會處理。」
「傳銷公司⋯⋯可以交給我處理嗎？」
林爸挑眉：「你？」看著他水光爍爍的桃花眼，意外地堅定，都不知道這人是進取還是單純，不過這一舉動倒是出乎意料。
還以爲只是個空有外殼的人，沒想到突然這麼有氣慨，但能不能辦到事就不一定了。
「你能做甚麼？」林爸嗤笑。
丘奕然沒想到會突然被反問，臉上一紅：「我有認識一個記者，她正在調查這家傳銷公司，打算曝光。我的合約和對話記錄也有幫助。」
林爸靜默，不知在想甚麼，良久才說：「公司有法律顧問，有需要就找他們幫忙。」
丘奕然想說些甚麼，側門已經緩慢打開，林爸閉上眼：「記住你答應我的事。」
丘奕然下了車，剛纔的一切就像夢一般，要不是手上的合約，他也不敢相信。
現在也想明白了，早上那兩個人根本就不是傳銷公司的人，以他們家的財力人力，根本不會讓林悅玥置於危險中。
在利益面前，那些複雜的感情，不知從何而來的保護欲，都只是自己的愧疚。
而他能做的，就是替她解決隱患，追回那筆錢，彌補自己對林悅玥犯下的錯。
那樣那些說不明，道不白的感情大概也會消散吧，他也不用再擔心，惦記著她。
林悅玥洗完澡出來，正巧林爸也剛回來，門還沒關上，她就看到外面穿著黑西裝的人，想也沒想就打開門。
「等一下！劉助理，我爸是喝酒了嗎？」
劉助理聽到她的話，身體微微一顫，立刻轉過身，毫不猶豫地回答：「沒有，林董戒酒很久了。」
「囡囡，你這麼信不過爸爸？」林爸無奈地搖了搖頭，又嘆了一聲。
林悅玥尷尬地勾住林爸的手臂，聞到他身上確實沒有酒味，剛纔的違和感也被拋到腦後：「這不是擔心你心臟，吃藥不能混酒。」
「知道了。」林爸使了個眼色，示意劉助理回去。
「那今天怎麼是劉助理送你回來？」
雖然昨天才跟林爸交代了，但她還是擔心他會私下調查，而且已經查到甚麼，然後今天就對丘奕然下手。
「去簽了個人。」
他說得平淡，但還是沒能消除林悅玥的疑心。
「是怎樣的人竟然還要你親自出動？」
林爸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這個人值得。」林悅玥還沒想明白這是甚麼意思，他又揉了揉她的頭：「我先去洗澡，你也該早點休息。」
林悅玥回到房間，覺得這事不合理，有甚麼理由會在晚上纔來籤合約⋯⋯而林爸會隱瞞她的也只有一個可能性。
她越想越發不安，連忙給丘奕然打了電話，對面「嘟」了一聲又一聲，她的心就沉了一下又一下。
「喂？你還沒回家嗎？！」
聽到熟悉的聲音焦急地問話，林悅玥才終於放下心，對於自己懷疑重要的人，更是感到懊悔。
「在家，只是⋯⋯擔心你。」
「沒事就好。」林悅玥在想話題時，卻聽丘奕然說：「對了，明早我就不送你了，不好意思。」
本來已經放下的疑心又浮上來，林悅玥不想再懷疑林爸，但今天的巧合讓她不得不問下去：「是我爸跟你說甚麼了嗎？」
「和伯父有甚麼關係？」丘奕然手一抖，呼吸跟著放輕，只怕說錯一句，也會被她發現端倪。
「你今天不是和他見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