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郡主。”邱嬤嬤順着母女兩人的視線看去,笑了笑,神色淡淡的,顯然說不上喜歡。
邱嬤嬤的態度,就是太后娘娘的態度。
方朝陽譏誚的掃了一眼,道:“一個妾生的,抱來做什麼!”
邱嬤嬤掩面而笑,道:“這話也只有郡主您敢說。”話落扶着方朝陽和顧若離道,“先進去吧,太后娘娘正等着你們呢。”
三個人進了殿中,趙馨柔昂着頭好奇的望着她們三人,方朝陽看也不沒看她一眼走了過去,顧若離朝她笑了笑,跟着方朝陽進了內殿。
就看到一位男子坐在太后身邊,眉眼生的很清秀,穿着革絲的湛藍直裰,梳着髮髻別了一個白玉的發冠,瘦瘦的眼睛很大,人看上去有些浮腫。
“姑母!”趙凌笑呵呵的,他眉眼周邊生了許多皺紋,笑起來折在臉上,顯得有些憨厚,“好久不見,您還是這麼年輕。”
有些討好的樣子。
這讓顧若離很驚訝。
“嗯。你倒是老了很多。”方朝陽打量了他一眼,說話並不是很客氣的樣子,趙凌也不生氣,點頭道,“還真是,我這兩年確實老了一些。”
方朝陽掃了他一眼,又去看向他身邊坐着的小男孩,十歲上下,容貌和趙凌有幾分相似,大大的眼睛睫毛很長,交握着雙手有些不大適應這裡人事的樣子,“這是俊哥兒?”
“是!”趙凌笑着應了,又和趙安申道,“這是你表姑奶奶,朝陽郡主。”
趙安申起身朝方朝陽抱了抱拳,喊了一聲:“表姑奶奶好。”聲音怯生生的,有些羞澀的樣子。
方朝陽挑了挑眉頭,又緊蹙了起來,隨意的點了點頭,轉身介紹顧若離:“這是嬌嬌。”又和顧若離道,“這是太子!”
“靜安叩見太子!”顧若離上前行了禮,趙凌打量了顧若離一眼,眸中一亮,隨即想到了趙遠山,再看顧若離時不免親切了幾分,“早聽說過名醫縣主的大名,今日得見,久仰久仰!”心裡卻在想着,遠山那小子眼光不錯,靜安生的周正,又有醫術在手,還真是和他相配。
他有些打趣的成分,顧若離的不自然倒是消退了幾分,又朝趙安申行了禮。
趙安申還沒封號,她還真是不知道稱他什麼。
趙安申好奇的看了眼顧若離,在金陵他也聽說過靜安縣主的大名,聽說她十三歲就能行醫,且醫術修爲比那些白鬍子老大夫還要精妙,他好奇不已,不明白他年紀這麼小,怎麼就會這麼多東西。
“好了,都坐吧。”太后笑呵呵的道,“瞧着你們禮來禮去的,哀家的眼睛都花了。”
方朝陽笑着道:“這不是好久不見太子,我這做姑母的還真是有點想!”
太后就讚賞的看着她,高興方朝陽也開始學着說場面話了,這一代比一代疏離的事她也該心裡有個數了,等將來她去了,方朝陽和趙凌這親就隔得更遠了,方朝陽要還是和以前一樣任性而爲,可就沒有人再看着她的身份讓着她了。
“祖母!”趙凌笑着道,“遠山定親的酒我還沒喝到,一會兒我要罰他的酒,您可不能攔着我。”
太后呵呵笑着,指着他道:“你們兄弟間的事我可不管,誰醉了就只能怪自己酒量淺,哀家這老婆子就是想拉一把,都沒了力氣了。”
趙凌也跟着笑,望着方朝陽:“姑母也不能心疼女婿纔是。”
“隨便喝。”方朝陽道,“一會兒你喝不下我幫你。”
趙凌越發的高興,這些年他都不在京城,就怕回來後大家都生分了,沒想到一點沒有變,他心裡越發的高興起來。
兜兜轉轉,他趙凌果然還是回了京城。
還是太子!
“小郡主!”外殿傳來啪的一聲脆響,大家聽的一怔,趙凌忙起了身喊道,“馨兒!”
趙安申也跟着跑了出去。
太后就朝邱嬤嬤打了個眼色,邱嬤嬤跟着去,一會兒就聽到趙馨柔哇的一下哭了起來,趙凌抱着她哄着:“不哭,不哭,馨兒不是故意的,爹爹知道。”
“小郡主打碎了一個花瓢。”邱嬤嬤擰着眉進來,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太后,那花瓢是先帝的東西太后一直很喜歡,謹慎的放在供桌上還用撐子固定着的,沒想到今天趙馨柔一來就淬了!
“算了。”太后擰着眉望着邱嬤嬤,“孩子沒事就行了。”
邱嬤嬤點頭應是,太后又補了一句:“將碎瓷收起來,找個工匠看看能不能修一修,不求還原,拼個樣子出來就好了。”
“是!”邱嬤嬤說着出了門,趙凌抱着趙馨柔進了門,她一直哭鬧着,太后看着就道,“乳母呢,怎麼讓你抱着。”
趙凌無奈的道:“這幾個月在船上走着,一直都是我帶在身邊,這會兒連乳母都不如我了。”他說着有些自豪的樣子,笑了起來,“都說女兒黏父親。”
太后有些不悅,可又想到趙凌纔回來,便壓着怒道:“抱出去給她娘吧,怕是餓了。”
趙凌就有些心疼的看着趙馨柔,外頭邱嬤嬤笑着道:“趙將軍來了。”
“遠山來了。”趙凌就將孩子隨手塞給了乳母吩咐了幾句,笑着迎到了門口,一眼看到了趙勳,擡着拳頭砸了趙勳一下,“好啊,我回來你都沒有親自去接我,忙什麼呢,這會兒纔來!”
“太子。”趙勳抱拳行禮,“軍中有些是耽誤了時間,還請太子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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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凌眉梢飛起來,笑着道:“和你說笑的。什麼時候和我這麼客氣了。”又道,“是不是打算動手了,要不然我和你一起去吧。”
“西北艱苦,又是冬日行軍!”趙勳回道,“太子若想去,不如等開春後再去,您看如何。”
趙凌心裡也轉了轉,點頭道:“好,我正好回來也還有事要辦,等明年開春後我去關外找你,咱們兄弟一起聯手,將額森的的頭提回來。”
“好!”趙勳頷首,就聽到裡頭太后道,“你們兄弟就在外頭說話,也不讓我們聽一聽?”
兩個對視笑了一下,並肩進了門,趙勳朝太后行了禮,太后道:“這兩日遠山忙的很,我都好幾天沒看見他人了。”又道,“真要出征啊,打算什麼時候起身?這都快要過年了。”
“宜早不宜遲。”趙勳回道,“就這兩日,準備妥當我就走。”他說着看了一眼顧若離,顧若離朝他笑笑,兩人沒有說話。
趙凌望着趙勳,問道:“此番你打算帶多少人走?”
“營州中屯衛四千人,加上虎賁營調配六千,足夠了。”趙勳回了,趙凌又道,“從哪邊出關?”
趙勳眉頭略簇了簇,還是回道:“兵分兩路!”就沒有細說。
“原來如此,你這樣安排倒是周到。”趙凌知道虎賁營在延州,而營州中屯衛四千人在薊州,兩邊若要集合一起出關,難免耽誤時間,還不如兵分兩路的好。
“行了行了。這事兒等晚上你們兄弟好好說。”太后笑着道,“我看時間不早了,趕緊擺飯吧。”又看着邱嬤嬤,“去將人都請來。”
邱嬤嬤應是各自去請人。
宴席就擺在坤寧宮的正殿中,兩張桌子並排擺着,中間還架着可以涮肉的銅爐,過了一會兒聖上和皇后,以及榮王一家子都來了,顧若離第一次正面看到榮王和趙政。
這個天他穿着一件硃紅的潞綢直裰,搖着一把不知是什麼人題字的摺扇,單手負在身後,顧若離有種錯覺,彷彿他下一刻就能信口唸個對子出來,一派風流浪蕩的樣子。
趙政穿着一件竹葉青暗紋的革絲直裰,原是披着灰鼠毛的斗篷,這會兒解了下來,面露微笑的走在榮王身後。
在他身側則是榮王妃,笑盈盈的,最後則是梅念茹,帶着乳母抱着趙晴兒,浩浩蕩蕩的進了門。
大家各自都行了禮,聖上道:“難得一家人聚齊,都快坐吧。”
顧若離跟着方朝陽坐在了太后這一桌,那邊則是聖上和趙勳等人坐着。
男女分了兩席。
趙凌的兩個嫡子和一個女兒也進了門,趙安申年紀最長,剩下的兩個小些,都是很乖巧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說話。
那位沈夫人和趙馨柔倒是沒有來。
“好些年沒有和兄長一起喝酒了。”趙政坐在了太子旁邊,道“我還記得以前我們一夜喝了二十幾壇酒的日子。”
趙凌哈哈笑了起來,道:“那時候太胡鬧了,醉時好幾日都是昏沉沉的。如今都好些年沒有醉酒過,你一說我還真是懷念。”
趙政就餘光就看了眼趙勳,含笑道:“兄長回來了,什麼時候想喝,我和遠山一定坐陪。”
“等他出徵回來。”趙凌含笑道,“我們再大醉一回,爲他慶功。”
趙政揚眉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嫡親的弟弟,道:“遠山此番去路途遙遠,行軍艱苦,爲了大周,辛苦遠山了。”
“不辛苦。”趙勳說的淡淡的,也掃了趙政一眼,“多謝關心。”
趙政笑着說客氣。
“說什麼,三個人嘀嘀咕咕的。”榮王在對面一臉的不滿,“還和小時候一樣,湊在一起就沒完沒了的說着話。”
大家都笑了起來,太后道:“你說孩子們,你小時候和聖上何嘗不是這樣,一湊在一起就是層出不窮的點子,不知闖了多少禍,把哀家都愁死了。”
榮王嘿嘿笑着,摸了摸鼻子:“母親,我都這把年紀了,您還翻舊賬。”
“就屬你舊賬多。”太后笑着道,“要是翻起來,怕是三天三夜也翻不完。”
聖上和樊氏也笑了起來,聖上道:“母親這樣一說,朕也想到了小時候的情景了。沒想到一轉眼幾十年都過去了……”
“說他們,怎麼又說到我這兒來了。”榮王不滿,指着趙勳,“說老七,他的帳比我還多。小時候和幾個兄弟在一起,就沒有一天不打架的!”
趙勳根本不看榮王,慢悠悠的喝茶。
也沒有人接話。
“王爺!”榮王妃直皺眉,趙勳什麼性子他不記得了?在這裡說他一會兒他要是翻了臉,看你的老臉往哪裡放,“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遠山都要成親的人了,您說這話做什麼。”
榮王眼睛一亮,想到了什麼目光一轉落在了顧若離身上:“我還沒和我兒媳見過面,嬌嬌呢。”
顧若離臉一紅,榮王既然提到她了,她總不能裝作沒有聽見,可是她是要等榮王過來還是她站起來應一句?
哪樣做都不對,前者太失禮了,對方是長輩,後者顯得她好似迫不及待認了這個兒媳似的。
咯噔一聲,趙勳將茶盅放在了桌子上,目光淡淡一轉落在了榮王臉上。
榮王一怔,站起來的動作就又慢慢滑坐了回去。
榮王妃真是恨不得潑一杯茶在榮王臉上,讓他清醒一下才好!
方朝陽目光一轉,掃過去看着榮王,笑道:“三哥,你的腿好了?要不然嬌嬌給你看看?”
哪壺不開提哪壺,榮王臉色一怔,擺手道:“沒事,沒事。”
方朝陽面露嘲諷的笑了笑。
顧若離低頭喝茶,心裡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兩桌子人算是一家子了吧,可卻是沒一個是關係是親近的,不是話裡藏機鋒,就是擺着面上的拆臺,她真怕一會兒打起來。
“都吃飯吧,幾個孩子也餓了。”太后端了酒,衆人就紛紛端了酒起來,她道,“過年的時候遠山恐怕也不在,今兒就當過年的團圓飯了!”
衆人應是。
梅念茹輕抿了一口酒放了下來,和顧若離道:“這羊肉很不錯,你涮一些吃,薄薄的片兒一點羶味都沒有。”
“好!”顧若離應是,她身後的女官便包着筷子給她涮肉,梅念茹又側過身和趙晴兒道,“晴兒要不要吃一點?”
趙晴兒也不說話,靠在乳孃懷裡嗦着手指。
梅念茹笑着摸了摸她的臉。
“爹爹,哥哥,姐姐!”忽然,殿外頭趙馨柔拖着乳孃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大家一愣,趙凌已經起身迎了過去,“馨兒怎麼來了,吃過飯了嗎?”將她抱了起來。
“想爹爹。”趙馨柔抱着趙凌的脖子,笑着露出幾個小牙,“爹爹回家。”
趙凌就爲難的道:“你先和乳母先回去,爹爹晚點再回家。”他說着,將孩子遞給乳母,凝眉道,“不是讓你送回去的嗎,怎麼又抱回來了。”
乳母就垂着頭回道:“小郡主要來找您,奴婢攔着她就哭,怕她哭傷了身子,所以……”
“留下吧。”太后蹙眉指了指趙晴兒旁邊的空位,“讓孩子坐一起,省的她哭鬧。”
趙凌鬆了口氣,讓乳母抱着坐在位子上,趙馨柔坐不住一下子就滑在地上跑過去擠着趙凌坐着,滿殿中就聽到她一人嘰嘰喳喳的說着話,大家聽不懂,只好沉默着。
“到我這兒來。”榮王妃笑着道,“我這兒有桂花糖,馨兒想不想吃。”
趙馨柔一聽有糖吃,就蹬蹬蹬的跑去榮王妃那邊拿糖吃,笑着道:“我要多點,我娘還沒吃呢。”
榮王妃挑眉,眸中露出興味。
太后看着直皺眉。
“我聽說營造司的職務,你壓下來了?”趙政端酒和趙勳碰了碰,“你覺得顏釋文不合適?”
趙勳喝了杯中的酒又放了下來,由身後的內侍將酒倒滿,側目望着趙政,道:“營造司先前由崔玉林統管,如今他人走了,自依舊還給建安伯府。崔茂燊與顏釋文是舅兄,要爭此位?”
“那我倒不知了。”趙政押了一口酒,望着對面正喝着酒和太子說話的聖上,淡淡的道,“此事你既管了我自不能再插手,只是今兒碰上,便替釋文問上一句,成與不成都無妨,只當我沒有這話便罷。”
趙勳眉色不動的喝着酒。
“不過有一點。”趙政微微側着頭,聲音壓低了一分,“你這一年又是打壓又是高捧,揚州鹽幫被你衝擊的四分五裂,錢也撈了軍費也夠了,你是不是可以收手了。”
“此話何講?”趙勳揚眉,趙政就凝眉道,“明人不說暗話,青禾幫不是你的手法?”
趙勳不置可否:“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兄長這是在警告我?”
“那倒不是,你撈錢是爲了軍費,我自不會攔着你。”趙政面上含笑,語氣卻是冷冷的,趙勳就挑眉看他,反問道,“兄長撈錢,又是爲何?”
趙政臉色微變,只是一瞬間他既含笑回道:“有你這樣的弟弟,我這個做兄長的便顯得一無是處,我做這些,不過是找個地方證明自己的能力罷了。”
趙勳似笑非笑,睨了趙政一眼。
“遠山。”趙凌和趙勳碰了碰杯,笑着和兩人道,“聽說顏釋文今兒成親了?”
趙勳點頭。
“迎娶的是哪家小姐?”趙凌興味的道,趙勳回道,“是建安伯府。”
趙凌認真想了想,一拍手道:“是姑母……”說完想起來,方朝陽和崔延庭已經和離了,便道,“這可真是……我記得顏釋文一直和崔茂燊是好友吧,如今倒做了姻親,改日我們一起去,找顏釋文吃酒去。”
說完,想起趙勳要走了,這邊趙政就道:“我陪兄長去,遠山怕是沒空。”
趙凌點了點頭正要說話,那邊啪嗒一聲,趙馨柔將筷子打落在地上,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趙凌過去抱着女兒,乳母就回道,“怕是驚着了。”
趙凌就皺着眉抱着女兒來回的哄着,太后看着直皺眉,樊氏也是面露驚訝,和聖上對視了一眼。
“要不……奴婢將夫人請來?”乳母小心翼翼的看着趙凌,趙凌正要說話,那邊太后已經道,“抱回去吧,時間晚了她要睡覺也是常理。”
趙凌就講趙馨柔交給乳母,凝眉道:“讓夫人哄一鬨,別什麼事都來找我。”
乳母應是,抱着趙馨柔裹着披風快步出了門。
和趙馨柔相比,趙晴兒真的是太安靜了,直到現在顧若離都沒有見她說一句話,乳母抱着就抱着,趴着就趴着,一點聲音都沒有。
大家的興致就淡了一些,太后見衆人吃的差不多了,就含笑道:“天色不早了,外頭又下雪,就早點散了吧。”說着一頓,看向聖上和樊氏,“你們留一下,哀家有事和你們商量。”
衆人就都紛紛起身各自告辭,顧若離扶着方朝陽出了門,在門外和榮王妃一家子告辭,先往宮門而去,她走着就聽到榮王妃和榮王在她身後不遠處低聲道:“你方纔說那些話做什麼,遠山這都要出征了,你就不能和氣一點。”
“嘿!”榮王道,“現在知道關心他了,早幹嘛去了?”
榮王妃被他堵了話,冷笑着拂袖道:“我看王爺是吃醉了,還是早點回去醒醒酒吧。”話落,就不再理會榮王。
太后讓人關了內殿的門,開門見山的和聖上還有樊氏道:“太子既然回來了,這婚事就不能再耽誤了,房裡沒個管事的人,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她很不喜歡趙馨柔,倒不是因爲這孩子不可愛,只是因爲她母親的出身讓她很不喜。
“媳婦也有這樣的想法。”樊氏道,“娘,您可有看中哪家的姑娘?”
太后心裡其實已經有人選了,可聞言還是道:“你們是他老子娘,這事兒你們做主。哀家老了可不摻和這些事。”又道,“只一點你們要把好了關,出身不必追究好賴,可性子一定要穩重得體,將來可是後宮之主,弱了也拿捏不住人。”
“是!”樊氏頭一個就想到了顧若離,不由覺得可惜,她笑着道,“那就讓禮部着手去辦,不究出身,只要性子模樣好就成。”
太后頷首。
聖上和樊氏一起出了坤寧宮,樊氏挽着他,低聲道:“那位沈氏臣妾看不是好省心的,母后說的對,早點選了良娣的好。”又道,“臣妾這兩日就先派個嬤嬤過去,在太子成婚前斷不能讓她再懷上。”
聖上對這些事興趣不大,淡淡的道:“這事兒你做主。”說着一頓,道,“不過,母后既然提出來,依她的性子恐怕心裡已經有人選了。朕記得沐恩侯有個嫡女,和嬌嬌差不多年紀的吧?”
“是瑩瑩吧。”樊氏回道,“嬌嬌及笄時她做的有司。還是母后親自提的。”
太后的意思其實很明顯,但樊氏還是有些猶豫:“……再讓禮部選一選吧?”當初太后覺得聖上的性子弱,所以就挑了她這個沒什麼家勢的做了皇后,若現在她選了方櫻,這上面婆母下面兒媳都是出身不俗,她自己便就難做起來。
“也好。”聖上頷首道,“也不着急這一時半活兒的。”
樊氏應是。
趙勳和趙凌一起去了西五所,當年他們都在這裡坐過一段時間,內侍開了門兩人帶着酒在炕上坐下,裡面有些冷,趙凌喝了兩口酒暖身子,望着趙勳道:“西苑那邊如何了?你不會連我也瞞着吧。”
趙勳提着酒罈子和他碰了碰,看了眼趙凌,趙凌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昂着頭咕咚咕咚的喝了數十口,拍了拍趙勳的肩膀:“哥哥知道了,辛苦你了。”
趙勳沒說話。
“你是不是生我氣了。”趙凌看着他,“其實我回來確實有些急,橙玉她……”他說着壓低了聲音,“她又有了身子,我若不早點回來,又要拖到明年,實在是再等不得了。”
趙勳皺眉望着趙凌:“恭喜太子!”
“我又不是頭一個孩子,又何可恭喜的。”趙凌笑着道,“不過她陪我走過最艱難的日子,我不能虧了她。她一直想回京城,肚子裡的孩子也想在京城生,我就順了她的意思,提前回來了。所以就沒有來得及和你商量。”
趙勳含笑道:“太子子嗣繁盛是百姓之福,是好事。”
“我也覺得。”趙凌哈哈笑了起來,又道,“不過這事兒你暫時別說,母后那邊還不知道呢。我估摸着他們大約要給我說親事了,這時候將橙玉有孕的事說出去,他們定然要不悅的。”
趙勳沒說話。
“不過靜安不錯。”趙凌笑着道,“我還想着回來後給你說親事呢,沒想到你自己就定了,好小子。”
趙勳想到顧若離目光柔和了幾分。
“你放心去,我們都在呢,都會照顧她的。”趙凌笑着道,“橙玉也念叨着,說想拜見靜安呢,我算着等過些日子請靜安去府裡給橙玉看看。”
趙勳皺眉,道:“她不出診,你若要看病就去同安堂找她。”又道,“靜安擅疑難雜症,你不如找個擅婦科的大夫去看一看。”
趙凌哈哈笑了起來,拍着趙勳的肩膀,道:“可見她在你心目中還真是有份量,我明白了,明兒去尋別的大夫。”
趙勳和他碰了碰酒罈,兩人喝着酒。
榮王府中,趙政和梅念茹回了自己的院子,趙晴兒由乳母抱着去梳洗歇了,梅念茹就含笑給他倒了茶,柔聲道:“你晚上吃了不少酒,我讓廚房給你做醒酒湯來可好。”
“有勞夫人了。”趙政擡眸看着梅念茹,沉悶的心情一掃而空,拍了拍身邊的位子,拉着她坐下來,“有你在我身邊真好。”
梅念茹含笑望着他,給他輕輕揉着太陽穴,趙政微微閉上眼睛,漫不經心的道:“你今日和靜安說話了,我瞧着她性子也不是活泛的。”
“大約是做大夫的,都有些較真吧。”梅念茹含笑道,“我見她幾回,每回都是我和她說話,有一句答一句,倒不見他主動攀着誰。”
趙政挑眉望着她,拉着她的手坐下來:“還是你好,善解人意!”
“正卿!”梅念茹面頰微紅垂了頭,趙政抱着她在懷裡,“你瞧着,遠山對她如何?”
梅念茹面色變了變,隨即道:“遠山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就是再好的女子對他來說也不過如此。”
趙政就看了她一眼,見她面上含笑語氣如常,笑容就越發的愉悅。
“沈氏那邊你去走走。”趙政低聲道,“她有了身孕,你送些滋補的過去。”
梅念茹一愣看着他,驚訝的道:“又有身孕了嗎?”
趙勳頷首。
“這孩子,來的也太是時候了。”太子既然回來了,正室就不可能空着,更何況,這兩年樊氏已經將要準備的東西都備好了,就差人選了吧,沈氏卻在這個時候有孕……
看來,這個女人還真是不簡單。
“妾身知道了。”梅念茹頷首道,“我這兩日就叫人送過去。”
趙政滿意的點了點頭,看着梅念茹越發的歡喜,忍不住和她溫存了一番,躺在炕上他摟着梅念茹摸着她的手,察覺她手很涼,便想起一件事來,忙推開她起身要走,梅念茹披着望着他道:“這麼晚了,你去哪裡?”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怕是年前還有一場大雪。”趙政說着已經將衣服穿好了,“我打算這兩日關幾間糧鋪和木炭的鋪子。”
梅念茹不明白,趙政就解釋道:“在年前我定然還能賺上一筆,到時候……”他捏了捏梅念茹的臉,“你等我的好消息。”
說着出了門徑直去了書房,他養的幕僚正在書房候着他,見他進來便起身行禮,道:“世子爺,今日見到太子了?”
“嗯。”趙政頷首在桌案後望着胡文貞,“先生也坐。”
胡文貞落座,給趙政倒了茶低聲道:“卑職打聽到,此番七爺出征兵分兩路,他率虎賁營從開平衛出關,陳達秦大同則從遼東走,兩面夾擊額森。前驅的糧草也是分成了兩路,您看……”
“此事先盯着,等他人出關後再說,還有,幾方糧草也要注意着。”趙政道,“我讓你找的人,你找到了沒有。”
胡文貞點頭,道:“就在太醫院,他身份不顯爲人也老實本分,非常可靠。”
“那就好。”趙政頷首,想了想又道,“給太子的美人略等一等,這兩日我和他約了喝酒,屆時我再探一探。朝中的人,你提醒他們遞奏疏上去,明年祭天之事,由太子代替聖上。”
胡文貞點頭應是,趙政又想了想,胡文貞道:“營造司……”他沒說完,趙政就已經擺着手,道,“不必說了,他將此位給了崔茂燊,顏釋文那邊隨他去吧,我們當下最要緊的還是太子。”
胡文貞點頭應是:“顏釋文如今娶了崔小姐,和楊閣老也是姻親,他向來立場不顯,晾一晾也好。”
趙政也是這個意思,所以他和趙勳提到營造司時,用意也是試探他和顏顯的關係。
看來他多慮了,趙勳向來孤傲,區區一個顏顯根本不在他眼裡。
方朝陽一離開皇宮就忍不住冷笑,看着顧若離道:“現在你瞧見了吧,那一家子沒一個能說話的,到時候有你好日子過的。”
顧若離點着頭,很認同方朝陽的話。
“我會謹慎一些的。”顧若離想了想,道,“大家能沒有交集就儘量少來往。其實,最重要的還是七爺的態度,他若是向着我,便什麼都不用怕。”
方朝陽翻了個白眼,哼哼了兩聲,沒說話。
“這雪真的越下越大。”顧若離掀了簾子,和方朝陽道,“等回去讓崔安再買些碳和米麪回來,索性也要過年了,不如多備一些,免得到了年前東西都漲價不說,還不好買。”
“都備好了,用到開春都夠了。”方朝陽笑着道,“難得你想到家裡的事,到是有些進步。”
顧若離也笑了起來,她還真是難得想着過日子的事情。
第二日顧若離起早去了醫館,讓張丙中去多備點米麪,張丙中應了帶着崔氏去買了許多木炭和米麪回來,他一邊跺着腳在爐子邊烘着火,一面吸着鼻子道:“今年可比去年還要冷,我在街上看到好幾家賣炭的鋪子都掛着售罄,也不知道後面還有沒有貨到。”
“都賣空了嗎。”顧若離覺得奇怪,張丙中就道,“可不是,不但是炭,就是米麪也緊俏的很,買的人都開始排隊了。”
大概是大家都意識到今年冬天雪雖下的晚,可卻是極冷的,而且看着形勢,這場雪恐怕還要再下幾日才能停。
這樣的天氣趙勳出征,條件太艱苦了。
“我出去一趟。”顧若離說着出了門,頂着風雪去了趙勳的府上,韓媽媽親自出來迎的她,“爺不在家裡,縣主可是找爺有事,奴婢讓人去請爺回來。”
“不用。”顧若離回道,“他這兩日就要走,我來看看你們給他收拾的行李,行軍騎馬太冷了。皮氅,護膝和手套還有帽子蓑衣可都備了?”
她一口氣說了許多,韓媽媽就笑了起來,道:“正收拾着,縣主既是來了,不如幫奴婢參謀參謀。”
顧若離是真的不放心,跟着韓媽媽去了內院。
東西很簡單,只有兩個大包袱,一個裡面裝的是衣服,另外一個是兩雙鞋加十幾塊烘乾的饅頭。
“就……這些?”顧若離翻了翻,眉頭蹙了起來,韓媽媽就回道,“運送糧草的車已經走了好幾日了,爺再出發就只有馬,馬背上不好放東西,兩個包袱正好搭着也不礙事。”
“那就讓他穿在身上。”顧若離凝眉道,“手套,帽子護膝一樣不得少。”
韓媽媽點着頭應是:“成,奴婢這就取出來,有您說爺一定不會不聽的。”說着,就讓青月將東西都取出來放在包袱裡。
“這皮靴。”顧若離摸了摸裡面,是單層的隔水的,她看着韓媽媽道,“可有皮毛,縫一層在裡頭,穿着也能暖和一點。”
韓媽媽聽着眼睛一亮:“縣主這法子好,奴婢這就去找。”說着找了灰鼠毛舊皮氅剪出鞋墊和夾層出來,拿着線細細的縫在鞋子裡頭。
青月和銀月也學着縫,顧若離不會只好坐在一邊瞧着,又翻了皮手套出來:“這手套裡是不是也能縫一層?”
“成啊。”韓媽媽道,“奴婢將鞋子弄好,就來縫手套。”
趙勳回來時院子裡一個人都沒有,他走了幾步就聽到暖閣裡傳出來笑聲,他不由皺了皺眉伸手去掀了臥室的簾子,隨即步子就頓住,聽到顧若離的聲音道:“馬騎的太快,風吹在臉上就跟刀割的一樣,沒幾日臉就能皴了,我將這瓶藥膏放在包袱裡,回頭媽媽記得提醒七爺,讓他每日洗臉後抹上一點,用完了我再給他捎過去。”
趙勳站在門外,風雪落在臉上手上,他眼底卻是滿滿的暖意,轉過身他毫不猶豫的掀了簾子,果然就看到顧若離正和韓媽媽湊着腦袋,研究者怎麼樣縫鞋子而不會擠腳。
“七爺。”銀月和青月都起了身,顧若離擡頭看他笑,趙勳問道,“什麼時候來的。”
顧若離想了想,韓媽媽就笑着道:“縣主來了有好一會兒了,頂着風雪來身上衣服都溼了。特意來告訴奴婢給您添上手套棉鞋,怕您冷呢。”說着話已經收了一炕的東西,“縣主中午在這裡吃飯吧,奴婢去讓人做飯,這鞋襪手套您就交給奴婢吧。”
顧若離道謝,韓媽媽就帶着兩個丫頭出去。
“就爲了這事特意走一趟?”趙勳過來握着她的手,顧若離回道,“我怕你騎馬冷,你體內寒氣太重,若不仔細護着一點,今年的藥就算白吃了。”
趙勳歡喜的摸摸她的頭,又嘆了一口氣:“真想帶着你一起去!”
顧若離抿脣笑着:“也行啊,我隨軍若有人生病受傷還能幫忙,也不是毫無用處。”
“太艱苦了。”趙勳捨不得帶着她受苦,這一仗不是定在哪一處,而是不分春秋的在草原打游擊戰,“你安安生生在家裡等我回來。”
顧若離點點頭抱着他將臉貼在他懷中,悶悶的道:“你自己注意安全。窮寇莫追,殺不了額森肅清了餘黨也可以,至少有好些年他都恢復不了元氣。”
“好。”趙勳輕輕摟着,就想起趙凌的話,低聲交代道,“你既定了規矩不出診,就輕易不要打破了,高門大戶的內宅,不輕易進去比較好。”
若沒有事他不會突然這樣說,顧若離奇怪的道:“怎麼了?”
“太子的妾室有了身孕,想讓你去瞧瞧,我推了。”太子的妾也是妾,嬌嬌雖是大夫可也是縣主,趙勳很不高興,“他要是堅持,你就在同安堂候着,他不敢強迫你。”
原來是怕她吃虧,顧若離點點頭,道:“知道了,我謹記着。”沒想到那位沈夫人懷孕了,現在懷了似乎不大妥當吧,“太子突然回來,是因爲這位妾室嗎。”
趙勳摸摸她的頭,回道:“也不全是。你自己在京中謹慎些,有事去找先生,他會幫你!”
顧若離點頭。
趙勳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又低頭看着她的脣,輕輕柔柔的吻了上去,顧若離摟着他的脖子墊着腳迴應,不過幾息她便有些站不穩軟軟的掛在他的身上,趙勳腳下一動抱着她半壓在炕上,細細的吻着眸光赤紅的望着她,像是一隻等着吞噬獵物的野獸:“嬌嬌……”
他聲音暗啞,親吻着她的臉,脖子,手搭在她的腰上隔着衣服撫摸着,可儘管心頭難耐,他也沒有多動半分!
“等我回來。”趙勳半撐着身子,看着她,顧若離也回望着他,凝視着點了點頭,“好,我等你!”
趙勳啄了她的脣,不敢再這樣躺着,忙翻身坐了起來,抓了顧若離喝過的茶盅灌了半盅的涼茶!
顧若離坐着他身側望着他,愛憐的摸了摸他的頭。
“我回去了。”顧若離道,“你忙你的事,等走前讓人去告訴我一聲,我去城門送你。”
趙勳頷首和她一起出了暖閣,兩人牽着手慢慢走在小徑上,身後落了兩行大小不一的腳印,趙勳讓人駕車送她回去,自己則去了書房。
“趙正卿的事先生也不用特意分神。”趙勳漫不經心的道,“幾件小事罷了,派個人盯一盯就好了。”
吳孝之知道趙政不足掛齒,所以點着頭應道:“老夫都記着呢,您儘管放心。”
趙勳負手站在牆上掛着的域圖邊,微微擡頭看着,沒有再說話。
趙勳走的那天顧若離站在城門口送他,帶着十幾個貼身的隨從,快步而來,看見顧若離他頓了頓,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腳,顧若離知道,他真的是按她叮囑的樣子,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保重!”顧若離朝他揮揮手,低聲道,趙勳頷首看了她一眼,策馬飛奔出城。
歡顏在一邊淚水漣漣的望着周錚,周錚看了她一眼,覺得莫名其妙,夾着馬腹一溜煙的就不見了人影。
主僕三人沿着街慢慢往回走,一輛馬車和他們擦身而過,顏顯摸了摸崔婧文的手爐,凝眉道:“似乎不大熱了,要不要再添些炭在裡面,你冷不冷。”
“不冷。”崔婧文心不在焉的搖了搖頭,又掀了一絲簾子朝外看了一眼,顏顯見她如此便道,“今日趙遠山出城,這麼大的雪,路上怕是不好走。”
崔婧文揚眉,趙遠山今天就走了啊,還有十幾日就要過年了,他還真是認真負責。
她心裡想着又去看顏顯,問道:“營造司的事情不成,上駟院呢?”
“上駟院之爭,平涼伯也在其中,難免傷了和氣。”顏顯含笑握着崔婧文的手,“你不用擔心我,朝中的事素來繁雜,想謀求一官半職亦不只是靠權靠人,顧全妥當纔是關鍵。”
大家以後還要來往,爲了這件事傷了和氣,得不償失。
崔婧文皺眉不着痕跡的收了手,含笑道:“總要試一試的,也不是年年都有缺。若不然你去太子爺那邊走動一番,他纔回來勢必要顧念往日情分,不是毫無機會。”
顏顯一愣看着崔婧文,遂笑道:“你既這麼想要我去上駟院,那我便奮力博一博,太子那邊我還有幾分臉面。”
“也不是我想。只是覺得你的才能閒在家中,有些可惜而已。”崔婧文主動握着他的手,“夫君也該爲將來我們的孩子想一想。”
顏顯眼睛一亮,將她抱在懷中,崔婧文面無表情的靠在他肩上。
好一會兒,顏顯目光一轉落在她旁邊的書冊上,撿起來隨手翻到她折過的一頁,見面用筆勾畫了幾行,又寫了年月日……不由問道:“這是什麼日子,快要到了吧。”
“以前寫的玩的,到是忘了初衷。”崔婧文很自然的將書拿過來,顏顯就笑着道,“你看的這是傷寒論?”《傷寒論》他看過的,“怎麼和我讀的不同?”
崔婧文就合了書,笑道:“是謄抄的,是有些不同。”
顏顯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沒有再問。
顧若離回了醫館,心裡悶悶的便一個人坐在後院裡望着天上的雪發呆,也不知在想什麼,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您喝口茶吧。”歡顏見她這樣有些擔心,“趙將軍本事大,而且以前也常行軍,不會有事的。”
顧若離端了茶捧着在手裡,低聲道:“也不是,就是覺得心裡有些慌,也不知是什麼緣故。”
“怎麼了?”歡顏望着她問道,顧若離搖頭,“我好想忘記了什麼事,可這會兒怎麼也想不起來。”
歡顏也跟着想了想,不覺得他們忘了什麼事,最近的事情該做的她們都做了。
“縣主。”崔安身邊的小廝跑了進來,氣喘吁吁的道,“李媽媽說郡主有些不舒服,請您回去看看。”
顧若離一愣忙放了茶盅,邊走邊道:“可知道是哪裡不舒服?”
“說有些腹痛。”小廝追着顧若離,道,“郡主讓您帶些治腹疼的藥回去,她吃一吃就沒事了。”
她還是第一次聽方朝陽說胃疼,以往都是鬧着頭疼……
顧若離在櫃檯裡抓了藥提在手裡,抓了針包匆匆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