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接話道,“侯府女兒嫁不出去豈不讓人笑話?世上穿不了雲錦的人不知道多少。”
趙氏點頭,她也正有此意,左思右想,知晚這個禍害要是留在侯府,誰知道越郡王什麼時候來了興致找茬找上門來,她還想多活兩年,便道,“就從商戶裡挑吧,家境殷實些的,安安穩穩過一輩子,比什麼都強。”
秦知嫵一直就躲在側屋偷聽,這會兒見外人走了,便走了出來,道,“可是商戶哪有膽量娶四姐姐?”
趙氏臉色倏然鐵青,錢氏就瞪了秦知嫵一眼,她這不是說老太太不會說話嗎,忙打圓場說商人中不乏膽大的。
知晚聽趙氏和錢氏商議,從商戶便成六品官,又擔心六品會封侯,變成七品,八品,知晚站在那裡,眼皮都快翻的抽筋了,你們乾脆把我嫁給一個大字不識一個的村夫好了!
知晚覷着定遠侯,等着他發話,結果他就端着茶盞,也不喝,就那麼端着,透過氤氳的水霧,知晚發現她爹神遊了,不但知晚發現了,錢氏和趙氏都發現了,定遠侯今兒一上午,已經神遊好幾回了!
定遠侯還在想昨天在御書房內,皇上對他說的那些話,皇上理萬機,不會無緣無故說那些話,徐公公更不會提醒他,肯定是有用意的,還下聖旨要他對女婿狠點,京都找到幾個對女婿狠的?就算不巴結,那絕對說的上客氣。還指着女婿對女兒好呢,皇上卻要他對女婿狠點,皇上知道他女婿是誰?
定遠侯越想越覺得腦子裡一團亂麻,知晚的親事皇上插了一手,越郡王又派人看着她的兩個孩子,要說他不知道知晚的底細,誰會信?越郡王那麼做,到底是何用意,他到現在都沒弄明白,難道皇上知道那兩個孩子的爹?或者越郡王也知道?
定遠侯很想去問皇上。又怕弄巧成拙。看來還得去小院一趟,定遠侯把茶盞擱下,起便走,連錢氏喚他都沒聽見。
趙氏擺手道。“怕是朝廷有事。”
要是朝廷有事。侯爺根本就不會見那些夫人。侯爺這次回來,行爲做事叫人摸不着頭腦,“那四姑娘的親事怎麼辦?”
趙氏乏了。也厭煩了,“一個月內無人上門提親,就讓她搬去莊子上住。”
定遠侯翻下馬,老劉頭醉趟在門外,打着酒鼾,定遠侯搖了搖頭,邁步進去,徑直就到了小院,還沒邁過月型拱門,兩道影閃出來,攔住他的去路。
暗衛面無表的看着定遠侯,聲音也冷冷的,“侯爺,請回吧。”
定遠侯冷笑一聲,“小院什麼時候成越郡王的了?讓開!”
暗衛站在那裡,巋然不動,定遠侯臉色一變,直接出手,三人就在院子裡打起來,人影攢動,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定遠侯以一敵二,贏不了,但想勝過他,也不容易。
幾十招過後,院子裡狼藉一片,老劉頭帶着滿的酒氣跑來,打圓場道,“別打了,小院要被你們給拆了,侯爺只是看看自己個的外孫而已,別打了!”
兩個暗衛這才罷手,作揖道,“侯爺,郡王爺下令沒有他的准許,誰也不許靠近,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侯爺想要硬闖,除非從我們屍體上踏過去。”
瞬間,小院又劍拔弩張了起來,另外一個暗衛輕聲道,“要不還是讓他進屋吧,回頭要讓四姑娘知道,肯定又要跟爺生氣,爺一生氣,倒黴的還是咱們,咱們就睜隻眼閉隻眼算了?”
最主要的事,他快憋不住了,定遠侯來的太不湊巧了,他剛要小解,他就跑來了,這要是一直僵持下去……
暗衛一臉上依然沒什麼表,不過眉頭蹙了一下,隨後把路讓開道,“希望侯爺只是看看,郡王爺的子,不用我們多說,侯爺應該清楚。”
定遠侯邁步便走,兩個暗衛緊緊的跟着,原是要跟進屋的,老劉頭抱着定遠侯不會做什麼,讓他們在外面守着。
香和錢嫂聽到動靜,就在窗戶處看着,見定遠侯走過來,忙把塵兒和思兒擱到上,然後在一旁站着,等定遠侯進來,忙行禮。
定遠侯走到邊,看着塵兒用手呼大東珠,然後翻,思兒則望着天藍色的紗帳,依依哦哦的叫着,兩隻腳努力的蹬着。
定遠侯俯要抱起塵兒,就在手剛碰上的時候,定遠侯的眼睛一凝,抓起塵兒的胳膊,只見那藕節般白皙的胳膊上,繫着一根紫繩,定遠侯找到繩結,眼睛更沉了,“這紫繩誰系的?”
香忙搖頭,她不知道,又看着錢氏,以爲是她系的,定遠侯也望着錢嫂,錢嫂沒差點腿軟,支支吾吾道,“是,是兩半仙,姚媽媽還說他是臥佛寺大師,叫,叫……。”
錢嫂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想起來叫什麼,定遠侯蹙眉問,“無緣大師?”
錢嫂連連點頭,“就是他,就是無緣大師。”
定遠侯擺擺手,讓錢嫂和香出去,然後把塵兒抱起來,抓着他的胳膊仔細的看,眉頭越擰越緊,這孩子怎麼會被無緣大師系帝王繩?
知晚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誰,姚媽媽也不知道,這孩子的爹是誰?
定遠侯看着這個跟知晚很像的孩子,臉色慢慢融化,捏着塵兒粉嘟嘟的小臉,又把思兒抱着坐到他腿上,越看越喜歡,可是很快,定遠侯就發現紫繩消失了,驚的他忙把思兒放下,抓着塵兒的胳膊去找,定遠侯沒想過殺兩個孩子,又知道塵兒有帝王命,定遠侯疼他還來不及呢。
爲了找紫繩,定遠侯把塵兒的衣服全脫了。沒發現紫繩,卻讓他發現塵兒腳上系的紅繩,還有脖子上掛着的墨玉麒麟,定遠侯翻看着墨玉麒麟,覺得有些眼熟,這玉佩他見過。
定遠侯確定,這不是他給知晚的,玉質剔透,潤澤細膩,就連他所佩戴的玉佩也沒一塊能比得上。便又把錢嫂喊了來。錢嫂哪裡知道這玉佩從哪裡來的,反正小少爺從出生起就一直戴着,從沒取下來過。
錢氏怕凍着兩個孩子,大着膽子把塵兒抱了起來。幫他穿衣服。
從小院出來。定遠侯的心思就一直在那塊玉佩上。騎在馬背上,定遠侯還在想那塊玉佩。
大街上,人來人往。定遠侯騎馬過街,忽然一個小孩追着個包子跑到路中間,眼看就要踏上去了,定遠侯忙勒住繮繩,下一秒,孩子就被人抱了起來。
冷風拎着小男孩的腰帶,然後把他放下,樓上,葉歸越一下下把玉扇打開,妖魅的鳳眸俯視着定遠侯,“橫街縱馬,定遠侯好大的膽子啊!”
定遠侯騎在馬背上,臉色從震撼中還沒回過神來,就剛剛,在他勒住繮繩的時候,忽然想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見過那塊玉佩了,那塊玉佩是皇上的啊!
在皇上爭奪皇儲時,被人刺殺,傷到了肩膀,在治傷的時候,他見過皇上脖子上掛着那塊玉佩!
他的外孫上怎麼會有皇上的貼玉佩呢?!
定遠侯在心底否決了這個荒誕的想法,知晚根本沒出過幾回門,皇上也沒單獨去過臥佛寺,沒機會接觸,再說了,他看到玉佩已經過去快二十年了,皇上把玉佩賞賜給后妃或是哪位皇子完全有可能,要是真是皇上的孩子,他豈不是皇上的岳父了,皇上會傻到讓他對女婿狠點嗎?
葉歸越半個子搭在窗戶上,眼睛盯着定遠侯,他話問了半天,也不見定遠侯回答,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不由得蹙眉不悅。
元皓站在一旁,大聲笑道,“上回你給他送棺材,又要娶他女兒,還把他關大牢,結果最後還把親退了,更害的他女兒嫁不出去,他會搭理你纔怪。”
葉歸越吧嗒一下把玉扇合上,直接從窗戶上跳了下來,邁步朝定遠侯走去,結果定遠侯瞥了他一眼,勒住繮繩,讓馬兒掉頭走了。
樓上,元皓笑的前俯後仰,他看清楚了,不是越郡王嚇跑了定遠侯,是定遠侯壓根沒想搭理他,掉頭走了。
冷風站在那裡,看見定遠侯朝皇宮的方向奔去,下意識伸手抹去額頭上的汗珠,“爺,四姑娘脾氣差,完全是有理由的,不怪她。”
冷風以爲葉歸越會生氣,哪知道他嘴角慢慢弧起來,玉扇輕搖,“當街縱馬行兇,罔顧國法,還蔑視本郡王,本郡王要彈劾他。”
冷風有些凌亂,“爺,你開玩笑的吧,你要是彈劾定遠侯,那就是奪他爵位的事了,四姑娘還不得跟你翻臉啊?”
“去辦!”
“……是,屬下遵命。”
再說定遠侯進宮,直接就到了御書房,讓小公公把徐公公喚出來,徐公公有些詫異,還有些疑惑,行禮道,“侯爺找奴才何事?”
定遠侯笑道,“徐公公不必多禮,我有件事想問問公公,皇上是不是有塊墨玉麒麟玉佩?”
徐公公沒反應過來,沒聽明白定遠侯問的什麼意思,定遠侯詳細描述了下玉佩,徐公公才笑道,“奴才還以爲侯爺說的是哪塊玉佩呢,奴才想起來了,是有過那麼一塊,皇上帶了好些年,好好的,侯爺怎麼想想起來問這事?”
定遠侯笑道,“今兒無意中看到了,皇上什麼時候丟的?”
徐公公搖頭,笑道,“沒丟,早些年皇上就賞了人了。”
“不知皇上賞給了哪位皇子?”
對於定遠侯這麼追問,徐公公起了疑心,不過也沒多想,定是以爲皇上弄丟了,想尋回來好巴結皇上或是皇子,便道,“我看侯爺就不用找了,那玉佩早些年就被越郡王討了去,估摸着是玩膩了,隨手扔了也說不一定。”
“越郡王?”怎麼可能是他呢,定遠侯有種被雷轟的錯愕,徐公公搖頭暗笑。越郡王對定遠侯做的那些事,別說巴結了,看到不繞着走就不錯了。
徐公公轉要走,卻想到什麼,忙問,“侯爺是在哪兒見到的玉佩?敢扔皇上的賞賜,這罪可是不小。”
定遠侯先是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徐公公是要他找到玉佩,然後彈劾越郡王。好幫皇上要回一塊免死金牌呢。定遠侯也希望玉佩是被越郡王給扔了,可是一想到越郡王曾經繫上過紫繩,雖然才三天就被他給扯掉了,塵兒的紫繩時有時無。再想塵兒的模樣。越想越覺得像極了葉歸越。尤其是那雙鳳眼。
塵兒和思兒不會是越郡王的孩子吧?
要真的是的話,他又怎麼會派人監視自己的孩子呢,還執意退了知晚的親事。攪合的定遠侯府雞飛狗跳不得安生,定遠侯越想越覺得不會是他。
肯定不是!他可不想要這樣的紈絝女婿!
或許是知晚撿了他的玉佩也說不一定?
定遠侯走後,屋子裡不再多談知晚還有沒有人敢上門提親的事,秦知嫵拽着錢氏說起明天的芙蓉宴,問她可決定最後一個名額給誰,是給秦知柔還是秦知雪,亦或是秦知辛。
秦知柔三個也都巴巴的看着錢氏,緊張的攢緊了手,錢氏爲難道,“名額只剩下一個了,我也不知道給誰好,聽老太太的吧。”
偏頗惹人生怨的事,錢氏纔不願意做,她倒要看看趙氏的心向着誰,錢氏把名額選擇權交給趙氏,趙氏的臉沉了,早起給了姍兒,也用不到她們幾個爭,現在倒是讓她拿主意了,早知道去哪兒了,趙氏撥動佛珠道,“你自己拿主意吧,我老婆子可不想惹的小輩抱怨不公。”
錢氏忙道,“怎麼會呢,老太太素來最公正,讓誰去誰留,您一句話,她們哪敢抱怨啊?”
錢氏就是不鬆口,她在等,等趙氏提二房,果然,趙氏猶豫了下道,“與其她們三個爭着搶着,我看着名額就給姍兒了吧。”
錢氏嘴角劃過一抹冷笑,老太婆的心果然偏着二房,虧得二姑娘她們請安,噓寒問暖,也抵不上二房嫡女在她心目中的位置重,錢氏瞥了眼蘭姨娘,笑道,“我還以爲老太太會念在蘭姨娘辛苦伺候您的份上,把名額給八姑娘呢。”
蘭姨娘臉色僵硬,薄薄的脣抿着,沒有接話,她心裡能不怨嗎?女兒要是能參加芙蓉宴,以後就能多去參加各種各樣的宴會,雪兒才藝不錯,總有嶄露頭角的機會,到時候入了皇子世子的眼,也能有個好歸宿,她辛苦伺候老太太,不敢多奢求,這請帖是給侯府的,老太太不念着她們母女,心心念唸的都是分出去的二房,任是她怎麼巴結討好都比不上的。
趙氏瞥了錢氏一眼,眸底帶着冷意,錢氏恍若未見,笑道,“已經讓二姑娘跟去了,這要再跟去一個實在說不過去,我瞧三姑娘比八姑娘九姑娘年長一歲,不如她先吧,等明年的請帖,再讓八姑娘九姑娘去?”
年長一歲,說的好聽,其實還不是因爲柳姨娘是她的人,她的心偏着她們,秦知雪絞着繡帕,漂亮的脣瓣差點咬出血來,明年的芙蓉宴,四姐姐六姐姐都嫁人了,就算沒嫁人,誰知道還會不會下請帖,今年侯府有請帖,完全是因爲四姐姐和霽寧郡主交好的緣故,萬一沒有了,她豈不是白錯失了機會,再說了,她不想多等一年!
秦知雪看了眼坐在那裡,不吭聲不吭氣的知晚,輕柔着聲音道,“四姐姐,琉華公主不是託你買什麼煙花嗎?你送去了沒有,你能不能找霽寧郡主說說,讓我們姐妹幾個都去?”
提及煙花,錢氏想起來了,“明天就是芙蓉宴了,怎麼還沒送煙花來,莫不是沒買到吧,萬一耽誤了琉華公主的宴會,你可擔待不起。”
知晚搖搖頭,她都幾天沒見葉歸越了,哪裡知道煙花研製出來了沒有,看來得找人去催了,知晚回道,“一會兒我就派人去催,應該快好了,只是八妹妹要我向霽寧郡主要請帖的事,我怕是要不了,府上已經破例有兩張了,要是再多幾張,回頭該讓人家說芙蓉宴是給咱們定遠侯府辦的了。”
總共才六十多個姑娘,定遠侯府就六個名額了,就算七秀不需要請帖,可京都多少大家閨秀啊,定遠侯府去的人太多了,肯定會讓那些沒收到請帖的大家閨秀抱怨的,霽寧郡主如此給她面子,她不能得寸進尺。
知晚說的在理,錢氏也不贊同多要請帖,其實打心眼裡,她就不想庶女去拋頭露面參加什麼宴會,知晚去是沒辦法,霽寧郡主特地邀請的,不讓去不行。
商議了半天,也沒能決定讓誰去,知晚聽着無聊,就藉口說找人去催煙花,先回檀香院了。
在檀香院門口,知晚見到了白芍,見她空着手,茯苓忙問,“不是去繡坊領衣裳嗎,怎麼空着手就回來了?”
白芍看了知晚一眼,忙回道,“奴婢去了繡坊,繡坊的管事媽媽說,姑娘的衣裳還沒做好,讓奴婢明兒上午再去。”
(下雨停電,現在才更新,抱歉啊,粉紅加更只能放在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