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太太斂着笑意,抹着繡帕道,“越兒媳婦,我們都知道你愛錢,爲了區區些許白銀就敢砸暈越兒,但是我們可都是你的長輩,有你這樣獅子大開口的嗎?”
知晚臉上掛着的恬淡笑意,沒有因爲四太太的話消散,反而笑的更加的燦爛,“我獅子大開口?”
四太太看着知晚,一副不是你還能有誰的模樣,三太太還有大太太也都一樣的眼神,不過稍淡些罷了,畢竟有求於人,是長輩也不能太擺譜了,不過倒是可以藉此試探一下她的氣量了,是不是真的比越兒還不可一世
。
看着她們那樣,知晚就好笑了,煤礦擺在那裡幾千幾百年沒人要,她一找皇上要,就成香餑餑了,爭着搶着,最後獅子大開口的還是她,真正的獅子還沒開口呢,待會兒你們就知道誰溫婉了。
眼角餘光掃到某男,某男輕搖玉扇,一派閒灑,“本郡王纔是一家之主,她說的話幾位姑母叔嬸不必放在心上,那半成股要一萬兩。”
知晚憋着笑,臉上卻是委屈的神情,一臉我顧及你們是長輩,你們不領情,那就算了,聽相公的吧,幾位太太滿臉通紅,恨不得把舌頭給咬了,嘴巴張着,愣是半天沒說出來一個字,沒辦法,雖然煤礦是給塵兒的,可是塵兒尚在襁褓之中,做不了煤礦的主啊,那就只能做爹孃的來了,方纔做孃的發話被人一棍子打死了,那就只能做爹的來發話了。
屋子裡寂靜了半晌。落針可聞,無人開口,葉歸越不耐煩了,把玉扇吧嗒一下合上,起身要走,大太太一急,率先開口,“越兒別走啊,煤礦的事還沒拿定主意呢。”
葉歸越瞥頭瞅着大太太,“從來只有本郡王與父王和皇上討價還價。還沒人與我討價還價過。”
言外之意。要就要,不要就不要,沒人逼迫他們。
說完,邁步便出了屋子。知晚坐在那裡。幾位太太不走。她是不能走的,不然太失禮了,三太太舔着臉面過來抓着知晚的手道。“你跟三嬸透個實話,那煤礦的生意如何?”
知晚扯了下嘴角,手被緊緊的握着,抽不回來,“瞧三嬸話說的,煤礦是我替塵兒要的,塵兒是我兒子,我還能讓他吃虧?”
廢話,他們當然知道煤礦掙錢了,忻州貧瘠,人所周知,她放着富庶的歷州不要,偏要忻州,能沒貓膩嗎?做孃的不爲兒女考慮爲誰考慮,她們這樣舔着臉面,爲的不正是他們將來日子能過的輕鬆些,她問那話,是想問問能掙多少錢,投一萬兩進去,能掙多少!
想到一萬兩,三太太的臉色就有些僵硬,就多說了一句話,就多花了五千兩銀子啊,擱誰心裡舒坦,她是通透人,再加上成親前後,葉歸越對知晚的態度,他這是在告誡幾位太太別把知晚的話不當話聽,在臨墨軒,她的話管用
。
江信侯夫人有些不想做這筆生意了,江信侯瞪了她一眼,要是不掙錢,王爺會去找皇上壟斷煤礦嗎,江信侯夫人這才望着知晚道,“旁的生意我們多少都懂一些,這煤礦實在是陌生的緊,你說五千兩,郡王爺說一萬兩,差別太大了,你就給姑母個準話吧,能掙多少。”
這回問的是真直白,直白的知晚不回答都不行了,知晚笑道,“具體多少我也不知道,畢竟煤礦還沒開採沒有售賣,我胡亂吹噓,攪亂了幾位嬸孃的判斷,到時候虧損了,該在心裡怨恨於我了,不過煤礦掙錢這一點我可以肯定,至於能掙多少,還得看多少人願意買,畢竟往外掏銀子的不是我,得人家樂意才成。”
聽着知晚的話,幾位太太你望着我望着你,有些吃不準是入股還是不入股了,四太太機靈,笑問道,“之前春風樓說是被第一村姑買下了,我瞧這些日子春風樓是一天一個樣兒,那地段用來做院子不划算,不知道你是打算做什麼?”
知晚秀眉輕蹙,心裡對四太太是刮目相看,更欽佩她的臉皮,都不知道羞愧,方纔還說她獅子大開口呢,知晚笑望着四太太道,“春風樓我改建成鋪子了,只是那鋪子我不打算要人入股,鋪子一分爲二,將來思兒一半,塵兒一半。”
四太太臉色微僵,她還沒打鋪子的主意,就被她給堵死了,隨即笑道,“你倒是不偏袒,不過你還年輕,往後孩子可不止這兩個。”
知晚輕點頭,“目前就這兩個,等再生了再做打算也不遲。”
知晚說完,白芍換了盞茶來,知晚端起輕啜着,外面,有個小丫鬟湊到大太太耳邊嘀咕了兩句,大太太聽得眸底晶亮,還帶着一絲的疑惑和不可置信,煤礦真那麼好,能比的上銀霜炭?
銀霜炭二兩銀子一斤,還供不應求,京都有好幾座山是那種黑色石頭呢,就算人挖,也得挖個好幾年,那得掙多少錢啊,之前一成股,一年至少都能掙兩萬兩,她雖然只有半成,兩年也就回本了啊,往後就坐等着分銀子,是好事啊!
大太太當即就同意入股了,她一同意,三太太和四太太也就入股了,幾位太太同住在一個府邸,平素就愛攀比跟風,要是她們不入股,將來大太太掙錢了,還不知道在她們跟前怎麼得瑟呢,就算虧損了,也是一起,誰也別笑話誰,再說了,誰虧也輪不着郡王爺虧啊
!
三位同意了,懷王夫妻和江信侯夫妻還能猶豫,當時就贊同了,只是身上沒帶那麼多銀錢,說回頭讓總管送來,在加上時辰不早了,就先回府了。
三位太太也不多逗留,知晚送她們出了臨墨軒便回來了,茯苓望着知晚。撅着嘴,“郡王妃又不缺銀子,要他們入股做什麼?”
姚媽媽伸手拍打了茯苓的腦門一下,嗔怪道,“不許多嘴多舌,郡王爺都同意了,你反對個什麼勁。”
鄭媽媽站在一旁,笑看着姚媽媽道,“茯苓說的也不錯,不缺銀子沒那個必要。以郡王爺的身份。誰還敢覬覦煤礦山不成?”
鄭媽媽的主子就三個,皇上,王爺,葉歸越。現在可能要多三個了。郡王妃。小郡王小郡主,鎮南王府裡的其他人,她誰也不招惹。但也不是誰能招惹的,那些個太太,她不喜歡也不反對,總之,沒一個是簡單的角色,能沒利益牽扯就不要有利益牽扯,古來多少事,錢纔是禍根。
知晚點點頭,眼睛在院子裡掃了一圈,方纔大太太改主意,肯定是院子裡有丫鬟告訴大太太,她之前與元皓和楚沛說的話了,不然她們不會那麼爽快。
接下來兩天,煤礦這個新名詞傳遍京都,上門想入股的人也不在少數,不過當官了的除了懷王和江信侯就沒別的人了,畢竟人家是打着瞅塵兒思兒的名義來的,士農工商,商人最末,當官的做生意是要遭人鄙視的,不過誰家府邸不開鋪子才叫稀奇了,一邊瞧不起,一邊做着這樣的事,反正知晚是鄙視的。
轉眼,便是回門這日了,吃過早飯後,知晚便帶着兩個孩子和葉歸越一起出了王府大門,沒有去給王妃問安,王爺特許,她只要安心照顧好兩個孩子便好,三天請一次安便行了。
王妃也沒反對,她要看知晚做什麼呢,要給知晚擺主母的架子做什麼,人家兒子女兒是郡王郡主,她的兒子還不是呢,知晚那麼得王爺和皇上的看中,她給知晚穿小鞋,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王妃是明白人,這兩天也想了很多,王爺不讓郡王妃接手內院,只管好臨墨軒,應該是爲了將來考慮,郡王爺要真的謀朝纂位,鎮南王府就不會是他的,不是他的不就是瞻兒的?王妃當時想着,還有些不敢置信,試探的問了王爺,“郡王爺如今也迎娶郡王妃進門了,瞻兒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娶親了,郡王妃要照顧小郡王小郡主無瑕幫我打理內院,到時候讓瞻兒媳婦多幫襯我一二
。”
當時王爺神情不變的嗯了一聲,“瞻兒年紀是不小了,也該娶親了。”
當時王妃的心差點沒蹦出來,她這些年的真心到底是沒有白費,王爺還念着她們母子,如此一來,就更沒必要得罪葉歸越和知晚了,要是他們真謀朝篡位成功了,那就是皇上皇后,瞻兒還得在他們手底下討生活呢。
乘坐的是塵兒一品郡王的車架回的侯府,浩浩湯湯的儀仗,一路敲鑼打鼓的走馬過街,知晚是不打算這麼高調的,可是葉總管說這是王爺的吩咐,他們不聽不行,知晚當然也只有聽的份了,就是不知道王爺這麼高調是想做什麼。
別看塵兒才兩個月大,名聲可不小,誕生的出人意料,格外的受寵,一回王府就擠掉的親生郡王爹在王爺心目中的地位,更一舉讓皇上冊封做了一品郡王,正好踩在某囂張紈絝的郡王爹腦門上,親孃更是了不得,是皇上親口封的大越第一村姑,一手醫術出神入化,專解疑難雜症,真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相比於兒子的風光無限,某郡王就黯淡無光的多了,這兩日也出門過,遇到熟人就會打趣他,“恭喜郡王爺喜得龍鳳胎,咦,什麼時候把小郡王小郡主帶出來給咱們瞅瞅,一品郡王的神采,我等可是瞻仰已久。”
總之,無論前面寒暄多少句,巴結奉承多少句,最後一句總會提到塵兒,一品郡王四個字咬的是格外的清晰刺耳,甚至笑說以後父子兩個上朝,小郡王站在他前面,皇上商議朝政時,先問問小郡王的意思,再問問他的意思,意見合沒事,意見不合,咳,以有父必有其子來看,小郡王的脾氣肯定好不到哪裡去,到時候不知道父子兩會不會在朝堂上打起來,朝堂之上無父子,郡王爺這可是以下犯上啊,哈哈!
有些過分的就只是擱心裡想想,有些就直接笑出了聲。笑的那叫一個狂肆,更有甚者直接笑的從馬背上摔下來的。
以至於某郡王現在有些厭煩騎馬了,人家道賀道喜,他還不能無緣無故揍人,不然就坐實了他這個親爹容忍不了兒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這是一個合格的爹嗎?
就像現在,某郡王坐着某小郡王的車駕回門,外面笑聲一片。
“雖然一品郡王和二品郡王就隔了一個等級,這車駕儀仗差的就大多了,看越郡王都不坐自己的車駕
。坐自個兒子的了……。”
“有兒子靠多好啊。父親比自己厲害,兒子比自己厲害,說實在的,這爹也怪難做的。兒子小。沒什麼。等大了,打不得罵不得,做爹還有什麼意思啊?”
“兒子比爹厲害。是大家期盼的,可是一出生就這麼厲害了,爹難爲啊!”
知晚一路聽着,肩膀直抖,可是才笑了一聲,腰就被扭緊了,耳朵一痛,灼熱的氣息吹得脖子癢麻,知晚縮着脖子,忙扭頭阻止他,滿臉羞紅,要是把她脖子親出來一塊一塊的草莓,可怎麼見人啊,葉歸越捏着知晚的鼻子,“下次再幸災樂禍,可就沒這麼便宜了。”
知晚鼓着腮幫子望着他,一雙明麗雙眸含嬌帶嗔,“幸災樂禍?這話從何說起,塵兒可是你兒子,雖然出生就受寵有些奇怪,可他要不是你兒子,他能被封做郡王?”
當然不能了,可是還是有些憋悶,他也想耍一下做爹的威風啊,教他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就怕這臭小子一句話抵回來,“父王,你管我做什麼,本小郡王可是一品郡王,比你還要高一級呢,祖父和皇上都疼我,說明我做的比你好啊,你要反思了。”
只要一想到這裡,某郡王就有種抑制不住想吐血的衝動,必須在這臭小子長大之前混個王爺噹噹,不然不能以身作則了。
知晚把他的神情一攬無虞,拍着他的心口道,“你彆氣憤了,這小子將來是要當皇帝的,你再越能越得過他?”
葉歸越望了望知晚,又看了看搖籃裡的塵兒,眸底微動,“爲夫先做幾日皇帝,再禪位給他。”
知晚嘴角猛的一抽,眼角瞅着塵兒,爲他有這麼愛吃醋的爹有些同情,可是塵兒手腕上的紫繩忽然出現了,知晚盯着看了半天,也沒有消失。
知晚詫異的望着葉歸越,想到他繫了三天的紫繩,挑了下眉頭,“你的紫繩繫了三天就被你給扯掉了,不會是你將來只做三天皇帝,就主動禪位吧?”
葉歸越妖冶的鳳眸微亮,他方纔確實是這樣想的,就做三天皇帝。
知晚滿臉黑線,這顛覆了她的認知了,一根小小紫繩,竟然能預測未來,也太神奇了些吧?
很快,馬車就到侯府門前了,冷風回頭道,“郡王爺,郡王妃,相王世子和世子妃也來了
。”
掀開車簾,知晚就瞧着相王世子躍下馬車,小心翼翼的扶着秦知姝下馬車,秦知姝瞥頭看見知晚,嘴角的笑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還有股子恨意。
知晚勾脣一笑,恍若罌粟綻放,奪人心魄,守着馬車旁的秦總管不知道該迎接誰好,乾脆站着不動,兩位姑爺兩位姑奶奶誰都不得罪,不過打心眼裡,還是覺得四姑娘好,五姑娘怒目相視,四姑娘寬厚溫和,笑臉相迎,相形見絀。
不過秦總管把知晚想的太好了,知晚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人家瞪着她,她笑臉相對,是因爲笑臉相對更氣人,她不帶怒意,但是她知道看在秦知姝眼裡不是這樣的意思,是輕蔑,是鄙夷。
果如知晚所料,秦知姝氣的嘴皮都在發抖,她在得意什麼,不就是聘禮比她多,嫁的夫君是郡王麼,一雙兒女封了郡王郡主,別以爲就她能耐了,她肚子裡也懷着呢,只要是個兒子,太后肯定會要皇上給封號的,再說了,越郡王現在失寵了!
相王世子牽扯秦知姝走近,瞥了搖籃裡的塵兒思兒,眸底一抹寒芒一閃而逝,然後望着知晚和葉歸越,葉歸越勾起一抹妖魅笑意,輕飄飄的掃了他一眼,牽着知晚的手就邁步上臺階。
赤果果的蔑視啊,相王世子如何能忍,正要拽着秦知姝越過他們,可是慢了一步就是慢了一步,冷風冷訓擡着搖籃越過他,還有茯苓白芍都進門了,茯苓的背脊挺的格外的直,敢在郡王爺郡王妃面前擺譜,走屁股後面啊!
沒有人迎接他們,錢氏這幾日是憋着一肚子氣呢,知晚的身世真相大白了,趙氏氣倒了,錢氏也知道侯爺這麼多年,心裡只有那個蘇家大小姐,沒有真心愛過她,還要她去迎接她的女兒,她沒轟他們出門就不錯了,只是她不能這麼做,那一家四口,她轟不起。
越是這樣,錢氏的心底越是窩火,偏屋漏偏逢連夜雨,四皇子迎娶秦知嫵的事出了意外,葉歸越是沒有強逼四皇子娶民女了,可是要求娶做側妃,皇上答應了,那已經是前天的事了,她昨天派人打聽,結果聽到的是四皇子要娶榮華公主的女兒!
事情明明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