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希雲聽齊妙如此分析,便難免驚訝又讚歎:“想不到你竟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就看清了他的性子。的確,我印象之中的四皇子爲人的確如此,陰狠有餘,謀劃不足,又極爲善妒。想來這一次三皇子的事,八成以上是他所做。”
“你說,八成以上?”齊妙抓住他畫中的意思,喃喃道:“那麼,畫龍點睛之筆就是德王殿下客串了。”
她淡淡的陳述,讓白希雲都禁不住笑了。
“你形容的極爲貼切,不錯,的確是畫龍點睛之筆。我雖看不透他們具體如何操作,畢竟那倒斃的馬咱們碰觸不得,皇上那裡也不會允許外人插手,一些涉及到宮廷秘密的事也不會宣揚,但我敢肯定,德王殿下一定是先一步發現了四殿下要做一些什麼,就趁機動了手腳。”
齊妙一想到平日裡那般溫潤如玉、儒雅俊逸的二皇子,對自己兄弟動起手來竟如此狠辣,就覺得背脊上發寒。
的確,二皇子不是皇帝親生子,與三皇子、四皇子根本沒有血緣關係,可到底他們也是一同長大的,也是有親情的啊。還是說皇家那種環境成長下來,根本就難有親情?
白希雲握着她的手,發覺她指尖冰涼,就爲她緊了緊披風:“咱們回去吧,你也乏了。”
“嗯。”齊妙頷首,隨即笑道:“你如今身體越發好了,都不見你乏累。”
白希雲一愣,這才發現自己今日走了這麼久,這會子還沒覺得有分毫的不舒坦。可見他已經能夠漸漸熟悉這種如正常人一般的生活狀態了。這纔過去多久?他們成婚之後,他的身體就在以奇蹟一般的速度恢復着。
他甚至不知道,是將這一切歸功於齊妙的醫術,還是歸功於他離奇的重生。
不管怎麼樣,他或許能夠活下來了吧?在也不用糾結着自己若是提前丟了性命,會將齊妙獨自一人留下而受了人的欺負。
將來或許終有一日,他能成爲一個強壯的男人,就如同管鈞焱那樣,將柔弱的嬌妻護在身後,保護她,爲她遮風擋雨,而不是總叫齊妙來照顧他。
白希雲這般想着,就覺得未來果真是充滿了希望。
二人繞回了自己的院落。玉蓮去小廚房端了白希雲的藥,還有齊妙要服用的安胎藥。另外又有人預備了晚膳,也一併端了過來。
皇子出了這麼大的事,今日的宴會也開不起來,狩獵也都沒心情,整個行宮之中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生怕不留神觸了皇上的黴頭。隔壁住着的安郡王一家甚至都沒有在院子裡走動,全都窩在各自的房間之中。
齊妙和白希雲一同用了飯,吃了藥,纔剛倒下預備小憩片刻,外頭就傳來一陣錯雜的腳步聲。隨即便聽見蘇名博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白夫人可在嗎?皇上急請白夫人即刻到西跨院去。”
隨即便是推門時的吱嘎一聲。
白希雲和齊妙都起了身,且二人都已能猜測出一些緣由來。
“皇上怕是要讓我去醫治三殿下了。”
白希雲低聲道:“你可有把握?”
齊妙理順着長髮,聞言奇道:“阿昭,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接受去醫治三殿下?要知道當時在圍場上,我做的是急救,若是不做三殿下就會丟了性命,而如今醫治之事太醫都可以做。”
“若是太醫都做得好,皇上這會子也不會派蘇公公來請你了。”
“那依你之見,我是否要救治他?畢竟你是二皇子的人,二皇子絕不會願意讓三殿下好起來的。”
大周朝的規矩,病殘之人尚且不能入仕,殘疾的皇子更等同於失去了爭奪儲位的資格。三皇子不好起來,二皇子就等同於除掉了一個對手。
白希雲聞言,卻是挑眉道:“你有辦法讓三殿下好起來?”
齊妙語塞。她對自己的靈血有信心,但也的確沒有用靈血去醫治過斷骨,只是依稀覺得能夠奏效。
不過若是比起現在的醫藥技術,靈血這種超出於自然存在的事物,要起到的作用一定會很大。
白希雲見她這般,就笑着道:“咱們先出去,瞧瞧皇上的意思,至於說醫治之事,你盡你所能也就是了。”
“有你這樣說,我心裡也有個底了。”
二人相互整理妥當,便到了廊下。
蘇名博忙迎上前來,恭敬的行禮:“白大人,夫人。”
“蘇公公。”齊妙還禮。
蘇名博焦急之下,話語卻也說的極爲穩重:“白夫人,皇上請您與白大人一同過去呢。”
蘇名博說話時先說“白夫人”,後提“白大人”,這樣不符合常理的先後順序,就足以說明一些問題了。
看來,皇帝打定主意要讓她醫治三皇子了。
齊妙心下明白,心情極爲忐忑的跟在蘇名博身後前往西跨院。
才入院門,就見院中抄手遊廊裡錯落或立或站了許多人,大多是內侍在聽吩咐,也有此番隨同出行的大臣。
見齊妙與白希雲相攜而來,衆人都將目光投向二人。他們似早就知道了一些什麼,現在看齊妙的眼神中充滿了審視。
齊妙目不斜視的隨着蘇名博到了前廳,一進門,就被跪了滿地的人嚇呆了。
皇帝與萬貴妃面沉似水的端坐在首位。
側間屋內還能傳來女子壓抑的哭泣聲。
“皇上,貴妃娘娘。”白希雲拉着齊妙行禮。
皇帝擺擺手,似已經十分疲憊,沉聲道:“你們是醫者,自己說給白夫人聽。”
胡太醫與曲太醫兩個齊妙是認識的,曾經還切磋過。剩下的三個漢子卻不認識,他們都穿了軍中的服侍,看來是此番隨行狩獵的西北軍中之人?
那三個漢子當中爲首一個年約四旬,聲音如洪鐘:“回皇上,就如方纔臣所說,臣看着爲三皇子做緊急處理之人的接骨手法就已經很好。臣等人雖然是軍醫,在軍隊中時常做一些跌打損傷的處理,可也沒把我能將這樣的傷情治好。搞個不好,三殿下的腿還是要廢了的。”
齊妙垂眸聽着,看向了那三人。
而胡太醫也適時地叩頭道:“回皇上,臣也是這樣說。臣與日夜鑽研,也覺得做緊急處理之人的手法比臣等都要高超。”
皇帝聽的一聲冷笑。
“這就是朕手底下的好臣子。”
他們的彎彎繞,打量皇帝不知道?他算是看出來,這羣人互相推諉,生怕醫不好三皇子會惹禍上身。皇帝朝堂宦海之中沉浮多年,算是最油滑的老手了,會看不出他們心裡打的主意?只一味的將事推給先前固定之人頭上去罷了。
可是,這三人已經擺明了不願意醫治三皇子,而且還將會截肢這種話說的這樣明白,分明就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負這個責任。
對於已經抱着如此想法的人,他還能任用嗎?
“齊氏。”皇帝低沉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寧靜。
齊妙擡眸看向皇帝。
“朕命你醫治三皇子,即刻就去吧。”
齊妙眸光錯愕。
這根本就沒有給她思考和拒絕的機會!
皇帝望着齊妙,那眼神沉穩之中透着銳利,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在太醫和軍醫都推諉責任之後,皇帝一怒之下將責任落在了一個女子身上。這讓胡太醫、曲太醫和軍醫等人鬆口氣的同時,也感覺到這便是皇帝在表達不滿,在打他們的臉。
齊妙若是治不好,也是應該的,因爲他們有這麼多年從醫經驗的人都說自己不會治。
齊妙若是治得好,那就是在啪啪的打他們的臉。
在場之人都想的明白。
而萬貴妃卻有些擔心,齊妙畢竟是個女孩子家,醫術也並非是拜了名師,她從醫的經驗也很少,若是真的治不好定會帶累自己。
萬貴妃有心開口勸說皇帝改變主意,可一看向皇帝的臉色,因對他了解頗深,知道他這已經是憤怒之下打定了主意,也不好開口了。
齊妙眨眨眼,隨即道:“皇上,臣婦願意盡力一試。只是中間需要的一些東西還希望皇上着人去安排。”
皇帝道:“你要什麼列了單子給蘇名博就是。”
“是。”齊妙行了禮,便道:“如此臣婦便……”
話還沒說完,吳妃卻像是一團風一般從內室裡捲了出來,“皇上!”
吳妃趴伏在地上,焦急的哽咽道:“皇上,白夫人雖是給萬貴妃診脈的,可是她畢竟是女流之輩,尚且年輕,從醫經驗尚且還少呢,如何能給天賜治療啊!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今天已經夠心亂的,被吳妃哭的腦仁兒都疼了,加之被太醫和軍醫一番推卸責任之下早已怒火攻心,這會兒吳妃再這般鬧,皇帝煩躁已經到了一個極限。
“朕已下旨命齊氏爲天賜醫治,吳妃你就不必操心了。來人,請吳妃去休息。”
蘇名博忙道是,就去攙扶吳妃。
吳妃卻不依不饒:“皇上,您不能將天賜的性命交到一個女子的手上啊!皇上!”
“吳妃娘娘,您請去休息吧,您也累了。”蘇名博扶吳妃起來時,手上用的力氣就更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