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的馬車離開侯府轉出街角,管鈞焱這才飛身從牆頭躍下,快步到了沁園的院牆外輕盈的飛身入內。
此時已至宵禁時間,夜幕四合,宮燈高懸,院內一派明亮,可管鈞焱內心裡卻一片黑漆。
纔剛他在府外遛彎,瞧見姚媽媽將二皇子請了來,心中就是不屑,先回了沁園。與駱詠說起二皇子跟着姚媽媽一起,駱詠便嚴肅的道:
“姚媽媽是白老太君的心腹,她親自去,那就說明這是老太君的意思,二皇子也親自肯來了,這其中必然會有什麼蹊蹺。”
他覺得言之有理,雖極爲不喜錦繡園的人,還是悄然來了。結果來時二皇子與老太君的談話顯然已經結束了,二皇子正不知爲何生氣,大步流星的到了院子中,隨即就看到張氏追了出來,急切的要二皇子聽她的解釋,還說什麼:
“你分明是我的,我的……”
二皇子臉色很難看,還威脅說要稟告皇帝與萬貴妃。
什麼事情,會讓昂二皇子有這樣的想法?
張氏又爲何會說那種什麼“你是我的”的話?
管鈞焱飛掠回沁園,直接就往上房去。
此時齊妙與白希雲已要歇着了,外頭卻忽然傳來管鈞焱的聲音:“二哥,我有要緊事與你說。”
白希雲忙起身披上外袍。
齊妙也撐着手臂半起身,道:“夜裡風冷,你仔細感冒了風寒,再多披一件衣裳。”
“是,我知道。”白希雲一面穿衣裳一面道:“你乏累了,就先睡吧,我去看看三弟是怎麼了。許是遇到什麼難事了想找我排解排解也不一定。”
齊妙便笑着點頭,道:“我等你回來。”
“不必等,你這般勞累,也不必硬堅持着不睡。”
白希雲說着在齊妙額頭落下一吻。替她將薄被仔細蓋好,又道:“乖,睡吧。”
齊妙如今的確容易疲憊,白希雲如此溫柔對待,她心裡早已軟化如一灘春水,枕着百子千孫的大紅枕頭,長髮披散了瑩白玉面上綻放出個溫柔的笑:“好,多穿一些。”
白希雲笑着點頭,便出了門去。
到了廊下,卻是見道面色極爲糾結的管鈞焱。
“阿焱,這是怎麼了?”
管鈞焱抿着脣搖搖頭,“二哥,我纔剛……”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是如何到了錦繡園,如何看到張氏奔出來拉着二皇子的手臂,如何哭訴說了那樣令人匪夷所思一滿心疑竇的話來。
這般說罷,管鈞焱便抿脣不語。
白希雲也是面色嚴肅的垂眸沉思。
二人都不是傻子,張氏平日裡跋扈張揚,就算在白永春面前都素來是理直氣壯的模樣,何曾有過這種伏低做小放低姿態的時候?
她能這樣,必定是有緣由的!
“你聽到她說,‘你是我的’?”
“是。”
“二皇子還威脅她,要去告訴皇上與萬貴妃?”
“的確如此。”管鈞焱沉聲道:“二哥,這件事蹊蹺的很,就是不知道安陸侯夫人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這件事複雜的很,恐怕不是她要打什麼壞主意。而是……”
白希雲搖了搖頭,將腦海中的猜測強自壓了下去,轉而笑着對管鈞焱道:“阿焱,你聽到的這件事對我來說十分要緊,若是沒聽過這些,或許我會被他們算計進去。真是多謝你。”
管鈞焱連忙搖頭:“兄弟之間說什麼謝,你若是真覺得感激我,回頭多陪我下幾盤棋就有了。”
白希雲見管鈞焱如此認真的說出關於下棋的話來,當即禁不住笑了,拍了下他肩膀道:“知道了,回頭多研究出幾種棋譜來可好?”
“自然是好。”管鈞焱道:“我雖不知那段話其中意思,但是也隱約察覺出一些端倪,不過二哥放心,此時我不會與任何人提起的。二哥也好自爲之,千萬不要叫有心人拿來作伐子,還要多防備上院的那幾位。那些人都是無所不用其極的人,若真是針對於你,你與二嫂可是要措手不及的。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好兄弟,我知道了。”白希雲不再說謝,可感激神色毫不掩飾,倒是將管鈞焱看的抹不開,便笑着道:“罷了,天晚了風涼的很,二哥還是去歇着吧,若病了二嫂可是會怪罪我的。”
白希雲微笑這頷首。披着月牙白的大氅站在廊下,一直看着管鈞焱去了廂房的背影走遠這才才斂了笑容。
爲什麼二皇子會那般動氣?都說出要威脅告訴皇帝的話?
爲何張氏那般失態?
那句“你是我的”是什麼意思?二皇子是張氏的?是張氏的什麼?
白希雲凝眉回了屋裡,直走向內室。
內外之間有一道落地飛罩向隔着,正對着落地罩的便是齊妙的妝臺,白希雲極寵愛齊妙,那上頭放着的是個極爲昂貴的西洋美人鏡。比尋常的銅鏡都要清楚的多。
如今內室裡光線昏暗,白希雲走向內室,正對着鏡子,擡眸時候恰看着自己的面目容貌。影影綽綽之間,卻忽的彷彿看到了萬貴妃。
白希雲一下子停下了腳步,愣在當場,心頭激盪狂跳着,不可置信的搖頭,臉色煞白的喃喃:“不,不會的,不可能,怎麼可能……”
他急奔到鏡子前,抖着手將絹燈拿着靠近面部在自己去看,細看之下,輪廓分明的男子臉龐映入眼前,高挺的鼻樑,秀致的臉型,長眉鳳眼,仔細去看,又不像萬貴妃了。
“阿昭?”
齊妙原本就沒有睡熟,卻被白希雲忽然而來的腳步聲驚醒,不免擔憂的喚他一聲。
白希雲忙道:“吵醒你了?”不自禁之間,聲音卻是沙啞了。
齊妙聽着他聲音不對,這一下徹底清醒了,忙掀了被子下地,道:“阿昭,你是不是感冒風寒了?怎麼聲音這樣沙啞?”
到了近前,藉着燈光一看,只覺得他面色也十分蒼白,“發生什麼事了?纔剛阿焱與你說什麼了?”
白希雲心裡沉重的彷彿壓着石頭,但是這種事情又哪裡會告訴齊妙,讓她跟着擔憂?
齊妙見他這般,更加焦急了:“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