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的雅間裡，葉嚮慕路上凝聚起來的勇氣似乎都跑出去遛彎兒了，他捧着茶盞一言不發，也不急着問蘇封找他到底什麼事兒，心裡百轉千回，想着要如何讓此事大事化小纔好。
“葉大人，這是在下昨日才同聖上請來的聖旨，求娶你葉家的閨女。”
蘇封將一卷明黃色的聖旨放在了桌上，以此打破了寧靜。
葉嚮慕心裡“咯噔”一下，聖旨？！蘇封居然請了聖旨求娶葉曼璟？他們葉家在蘇封面前不值一提啊！爲毛連聖旨都出現了？！
“這……，不、不過是提親，沒必要去請旨……”
“在下的親事，皇上一直都有所關注，想必葉大人明白的吧？”
“是是是，下官明白，只是……”
“在下今日想跟葉大人說的就是這件事。”
“真是慚愧，是下官教女無方，這纔會鬧出這等醜事，下官願意去皇上面前請罪，還望蘇大人……”
“在下兩日後便會讓媒人上門。”
“呃……？”
葉嚮慕擡起頭，媒人？蘇封還願意娶葉曼璟？在她鬧出了這等笑話之後，蘇封當真是對葉曼璟如此傾心？
“這個……，蘇大人可是認真的？”
“再認真不過。”
“如此，下官對蘇大人的寬宏大量無比欽佩，璟丫頭能有這份福氣是她的造化。”
“所以在下希望。葉大人爲葉三姑娘相看夫家的事情就到此爲止了，兩日之後，在下會讓媒人上門。聘娶葉三姑娘爲我蘇某的妻子。”
“等、等、等、等會兒”
葉嚮慕頓時又呆住，話都說得不利索了起來，他舔了舔嘴脣，“璟丫頭在家中女兒裡排行二女，蘇、蘇大人是否弄錯了？”
蘇封淡淡地笑了笑，“莫非在下連名字也弄錯了？貴府的三姑娘不是名喚葉曼玉的？”
……
葉嚮慕再次如遭雷劈，幾乎九雷轟頂。讓他的腦袋嗡嗡地直響，半天也說不上話。
蘇封提起水壺。體貼地給葉嚮慕倒上一杯水，怎麼說自己也是在謀娶人家的女兒，態度還是要好點兒的。
葉嚮慕也顧不了什麼了，端起水杯就灌下去一大口。然後將杯子往桌子上一放。
“不成，這不成，玉兒不行，絕對不行。”
蘇封挑了挑眉沒說話。
葉嚮慕繼續皺着眉頭，“下官知道璟丫頭在善化寺的事情讓蘇公子心裡不順暢，可璟丫頭是璟丫頭，玉兒是玉兒，沒得璟丫頭惹出來的事端要玉兒去補償，還請蘇大人不要爲難下官纔好。”
“爲難？葉大人是在同在下說笑？莫非葉大人也認爲這聖旨也只是笑話一場？”
蘇封的態度十分的好。笑意一直掛在嘴邊，說話慢條斯理，卻聽得葉嚮慕一腦門子的汗。
對了。聖旨！葉嚮慕這會兒哪兒還顧得上禮數，將桌上的聖旨捧過來就打開，來回看了一遍還不夠，又仔細得瞧了一遍。
“這……，聖旨上只說了葉家女，並未說葉家的哪個女兒……？”
“許是皇上覺得沒這個必要吧。”
“那就是了。皇上口中的葉家女，必然是我葉家的嫡女。皇上又怎會知曉葉家還有個庶女？”
“那麼葉大人是想讓本官娶你那個已經失了名節，被全京城傳爲了笑話的女兒不成？”
“……”
不對不對不對，葉嚮慕伸手自己拎過茶壺倒了一杯，又一口氣灌下去。
怎麼似乎自己繞不出去了呢？這蘇大人究竟是什麼意思他到現在都沒鬧明白。
“蘇大人，恕下官愚鈍，您究竟……喜歡的葉家的哪個姑娘？”
“我以爲我表現得挺明顯的。”
“……是，是的，家中二丫頭與蘇大人的傳聞是明顯了些，只是爲何大人又會提及三丫頭……”
蘇封挑了挑眉，“我是說，我既然會在葉老夫人的壽辰送上一朵玉石牡丹，心裡屬意的便是府上的三姑娘葉曼玉，葉大人才是，爲何總是提及府上的二小姐？”
“……”
因爲明顯啊……
葉嚮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蘇大人當日在毗盧寺與小女璟丫頭相遇，並且還同她說了話……”
“葉二小姐是葉三姑娘的姐姐，在下這點兒禮數還是明白的。”
“百花祭上衆目睽睽下蘇大人多次對着小女微笑，許多人可是都瞧見的……”
“葉大人莫不知曉葉三姑娘就坐在葉二小姐的身後？”
“……那尊玉石牡丹難道大人不是送給璟丫頭的？”
“在下爲何要送東西給葉二小姐？牡丹不過是因爲在下賣了人情給發放絹花的官差，得知葉三姑娘在百花祭上所獲的絹花正是一朵牡丹，便想趁着葉老夫人的壽辰聊表心意。”
“那今日蘇大人還出現在善化寺！”
蘇封笑了笑，從懷裡摸出一枚紅娘結放在桌上。
“世人都說善化寺祈求姻緣靈驗，雖然在下對這些沒有過多的信仰，到底也只是個俗人，這枚紅娘結是在下特意爲葉三姑娘所求，還望葉大人能夠代爲轉達。”
“……”
葉嚮慕恨不得將紅娘結給吃了，葉曼璟哪兒來那麼大自信以爲蘇封是對她另眼相看？若不是她自以爲是，又哪兒會有今日的劫難！
“可蘇大人也從未遏制過那些傳言……”
蘇封嘆了口氣，面色有些嚴肅，“葉大人所言極是，不過那些傳言，不論攪入其中的是誰，只要不是葉三姑娘。讓它傳傳又有何妨？”
“那也是我葉家的姑娘！”
“葉大人，蘇某十分敬重您能教養出那樣出色的子女，兒子穩重上進、才華橫溢。三姑娘更是知書達理，禮數週全，同在下並無一絲私相授受，又忠義可嘉、心慈良善……”
蘇封一邊說，一邊在心裡嘀咕，自己說的這是葉曼玉嗎？那可是對自己向來沒什麼好臉色的，自己居然如此面不改色地讚美。也是夠拼的了，不知道葉曼玉知曉後會不會有些感動？
“……。然而葉大人也並非聖人，葉府二姑娘的作爲，大人可有耳聞？”
“……”
“若換做是葉三姑娘，您覺得她會任由這樣不實的傳聞傳下去嗎？”
肯定是不會的。
葉嚮慕這點信心絕對是有的。若真換做玉兒，她絕對不會再往蘇封的面前湊，一直到流言平息，都不會同蘇封再有任何沾染。
“不行，這是不行的。”
葉嚮慕不管蘇封中意的是不是曼玉，這都不行。
“外人不知道璟兒今日爲何會遭此劫難，蘇大人還不明白嗎？她可是受了蘇家的邀約纔會去善化寺的，恕下官失禮，蘇家是什麼樣的人家。下官斷斷不會讓玉丫頭進去受罪，還請蘇大人高擡貴手，放過玉丫頭吧。”
“……”
蘇封嘆了口氣。韓千這傢伙給的建議不好用嘛，自己耐着性子同葉嚮慕周旋，是不是讓他就以爲自己轉了性了？
“葉大人，您以爲蘇某是在同你商議？”
葉嚮慕一愣，頓時後背開始冒汗，面前的蘇封臉表情都不曾變換。可自己切切實實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有聖旨在這裡，葉大人是想抗旨？拿你的兩個前途無量的兒子。和整個葉家作爲代價？若葉大人當真有如此風骨，那麼蘇某也只能說聲佩服，如若不然，還是請葉大人回府做好準備，爲葉三姑娘籌備親事纔是正經。”
“蘇某知曉葉大人心疼三姑娘，如此甚好，若是旁人皆以爲蘇某是因爲葉二小姐的所做作爲，礙於臉面不得不求娶庶出的三姑娘爲正妻，對葉三姑娘想必也是有益無害的，葉大人以爲呢？”
又說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蘇封才笑了笑，慢慢兒地站了起來，“蘇某想說的就這麼多，葉大人是個聰明的，應該知道如何做纔是最明智的。”
葉嚮慕獨自坐在那裡，垂着腦袋，無比的沉重。
“另外再說一句，若是葉大人想要以三小姐以訂了親作爲藉口，還請三思，蘇某不介意在成親前掃一掃障礙，只是若是那樣，葉大人想必對孫家會歉疚一輩子。”
雅間的門被關上，葉嚮慕想要動上一動，卻發覺身子已經不屬於他一樣。
直到候在外邊兒的小廝進來扶他，葉嚮慕才能勉強站起來。
“老爺，回府嗎？”
“回吧……”
“小姐，這幾隻小瓶子上貼什麼？”
曼玉瞧過去，將采薇手裡的瓶子接過來，拔開塞子嗅了嗅，又倒出了一粒，仔細辨認了之後才重新裝好。
“健腦丸，這幾隻擔單獨放着，遲些我給爹爹送過去。”
曼玉覺着近來葉嚮慕心裡太過於煩躁了，面色也瞧着像是睡不安穩的樣子，眼底都浮着青黑。
於是她前些日子就用柏子仁、酸棗仁、肉蓯蓉、枸杞子、五味子、膽南星、遠志、天竺黃、九節菖蒲等藥材做了健腦丸出來，這會兒剛剛完成。
健腦丸養心安神、益智健腦，能夠減弱心神不安所致的驚悸、怔忪、不寐，以及頭暈耳鳴、五心煩熱。
自己同孫家的親事也讓爹爹操心了，曼玉心裡十分感謝，想着今兒爹爹因爲葉曼璟的事情必定大動肝火，又讓人趕緊去煮了川貝雪梨甜湯備着。
等得到消息葉嚮慕回來了，曼玉便帶着這些去了前頭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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