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在意的是大理寺卿的位置,如今哪有心思管歐陽荻的死活?可他看中已久的位子卻被一個最想不到的人奪去了,本就是心煩意亂的時候,偏偏又得知了一個令他更爲震怒的消息。
他的王妃,萬閣老的外孫女,美貌可人的歐陽世家嫡小姐,居然已經和萬家斷絕關係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萬家雖然中立,但萬閣老衆多門生的影響力卻不容小覷,可現在菁兒居然被萬家趕出來了,從此,萬家已經沒有這個外甥女了,換言之,他們不會在立儲這種事情上表明任何態度。
如果不是自己消息靈通,這麼大的事情,還不知道菁兒要瞞自己到什麼時候?
燕王越想越怒,立即將歐陽菁召來,開門見山,“你和萬家到底是怎麼回事?”
見殿下這般問,歐陽菁知道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雖說紙是包不住火的,但能拖一時是一時,可沒想到這麼快就暴露了,她心下慌亂,卻極力柔聲道:“殿下何出此言?”
“到了現在還在裝?你想欺騙本王到什麼時候?”燕王冷冷地盯着歐陽菁故作鎮定的臉龐,“你爲什麼沒有稟報本王?”
剎那間,歐陽菁面色慘白,咬緊牙關,萬家和淮南王府是她在燕王府立足的根本,她敢說嗎?
皇子和公主的婚姻,向來都是最寶貴的政治資源,是壯大發展自己勢力的絕好機會,可燕王真是鬱悶到了極點,當初冊封歐陽菁爲燕王妃,當然是看中她背後的地位,現在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怒由心生,厲聲道:“說。”
在燕王的威逼之下,歐陽菁只得戰戰兢兢地說出緣由,更是讓燕王臉色鐵青,見到泫然欲泣的歐陽菁,忽然心生厭煩,擺擺手道:“好了,你下去吧。”
歐陽菁清楚地看到了燕王不悅的眼神,心底猛地一沉,燕王並不是喜歡沉溺女色之人,就算她貌美溫柔,但燕王並不看重這個,也抓不住燕王的心,眼圈一紅,抿緊了脣,訕訕道:“臣妾告退。”
燕王十分心煩,最近父皇的身體又漸漸有好轉的趨勢,對他的態度也有些冷淡,讓他越發捉摸不透父皇的心意。
從燕王處出來,歐陽菁的心跌落到了低谷,一雙腿彷彿有千斤重,怎麼也邁不動,只得木然坐下,眼神呆滯地看着前方的花紅柳綠。
“喲,這不是王妃娘娘嗎?”一個尖銳的刺耳聲音響起,讓歐陽菁皺眉擡起了頭。
是王側妃,前不久王側妃懷孕了,在府中更是趾高氣揚,歐陽菁最不喜歡的就是她,現在又是心情低落的時刻,不想與王側妃做口舌之爭,便準備起身離開,眼不見爲淨。
可王側妃哪裡肯放過這個諷刺歐陽菁的好機會?當即掩嘴而笑,高聲道:“王妃娘娘,你弟弟的案子已經判下來了,既然已成定局,娘娘還請節哀順變,畢竟那刑部孔大人可是出了名的鐵面判官,肯定不會錯的。”
字字如刀,扎向歐陽菁的心口,若是在燕王府,沒有了王爺的寵愛,又沒有顯赫孃家的震懾,貴爲王妃又如何?還不是任由這些低賤的女人欺到頭上來?
歐陽菁怒視王側妃,威嚴道:“本宮貴爲王妃,你算是個什麼東西,居然敢這樣對本宮說話?”
王側妃忽然笑出聲,面含嘲諷,“算了吧,殿下已經把一切都告訴臣妾了,你就別再裝腔作勢了,還以爲你是萬家的外甥女嗎?”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如今連這種貨色都欺負到自己頭上來了,歐陽菁被王側妃戳中痛處,一怒之下,快步上前,狠狠給了王側妃一巴掌,“本宮是皇上冊封的燕王妃,你竟然敢在本宮面前放肆?”
能混跡王府的基本都沒有省油的燈,王側妃懷有身孕之後,一直在後院橫着走,現在被失勢的王妃打了一巴掌,哪裡肯善罷甘休?當即就反手甩了歐陽菁一巴掌,罵道:“臣妾肚子裡可有殿下的骨肉,你要是氣壞了臣妾的身子,殿下可饒不了你。”
看着那張挑釁的臉,還有那微微凸起的肚子,歐陽菁更是怒火中燒,她也曾經有過孩子,可還不知道他的存在就失去了,這也一直是自己心中的痛,儘管她從來沒有愛過燕王,也知道孩子是下半輩子的依靠。
王側妃還在喋喋不休,那張討厭的嘴瞬間化身爲一道惡魔,歐陽菁只覺得腦子都快要爆炸一樣,徹底失去了理智,猛地用力把王側妃往地上一推。
隨後就聽到一聲驚叫,“啊…孩子…我的孩子…來人啊…”
歐陽菁腦子一片空白,看着摔在地上痛得面容扭曲的王側妃,嘴邊浮現一抹報復笑意,至於有什麼後果也顧不得了,短暫的暢快,也是暢快。
王側妃大喊大叫,很快就召來了很多人,大夫也來了,燕王聞訊前來,很快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聽大夫說孩子保不住了的時候,當即大怒,“歐陽菁,你對王側妃做了什麼?”
聽到這樣惡狠狠的話語,歐陽菁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此時纔想起來後怕,“殿下,你聽臣妾解釋。”
王側妃強忍住痛楚,哭道:“王妃娘娘,臣妾一向敬重您,不知道哪裡得罪了您?您要是對臣妾有意見,大可衝着臣妾來,臣妾肚子裡的孩子是無辜的,是殿下的骨肉,他好苦的命啊…”
她的一番哭訴,更讓燕王臉色陰沉到了極點,這個歐陽菁,真是讓他失望透頂,自從冊封她爲燕王妃以來,不但沒有半點用處,現在更是連僅有的象徵意義都失去了。
父皇喜歡蕭天熠,尤其喜歡他那一雙活潑精靈的小世子,可自己至今都沒有孩子,若是有個聰明伶俐的皇孫,也可以爲自己得到儲君之位,多一分有力的籌碼。
“王妃姐姐的孩子沒了,也不是臣妾的錯啊,怎麼能怪到臣妾頭上呢?”王側妃哭聲淒厲,哭得燕王心煩意亂,牙齒咬得咔咔響,“來人啊,把王妃押回房禁足,沒有本王的命令,不得外出。”
歐陽老夫人來的時候,正是王側妃小產歐陽菁被禁足的時候,她並不知道燕王府發生的一切,在大廳裡左等右等,也沒等到燕王,連茶水都沒有,便對丫鬟道:“你去通報一聲,就說歐陽老夫人到了。”
對王府的下人,老夫人自恃是王妃的祖母,還是有幾分架子的,哪知道,那丫鬟根本沒把老夫人放在眼裡,只是搖搖頭,沒好氣道:“我只是一個丫鬟,哪裡見得着殿下?”
老夫人不禁有些生氣,“你這是什麼意思?”
丫鬟不再理會老夫人,老夫人察覺到氣氛不對,一時又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正在狐疑的時候,一個和王側妃交情不錯的燕王小妾來了,也知道老夫人是爲什麼來找殿下,心下冷笑,殿下現在正在生王妃的氣,這老夫人可真是會找死。
王妃弟弟殺人被判死刑一事,京城都傳遍了,就算他們是深閨婦人,也知曉一二,冷冷道:“你找王妃吧,可惜王妃被殿下禁足了。”
老夫人大吃一驚,不是說燕王很寵愛菁兒嗎?“這是怎麼回事?”
那小妾看向老夫人??,幸災樂禍道:“王妃謀害殿下還未出世的孩子,所以被禁足了。”
老夫人頓時覺得天旋地轉,“你們王爺在哪裡?老身要見王爺一面。”
那小妾毫不留情地嘲諷道:“我們殿下忙得很,沒時間見你。”
老夫人忙脫下手腕一對祖母綠的手鐲,塞到小妾手中,她還是深信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的道理。
小妾看到這對手鐲成色不錯,眼珠一轉,“好吧,我就替你去找殿下說說。”
可一個小妾哪有資格去見殿下?不過老夫人病急亂投醫,逮住一個是一個,心急如焚,一時也顧不得那麼多。
小妾出去繞了一圈又回來了,煞有介事道:“殿下說了,他現在沒空見你,讓你先回去,等殿下有空了,會派人通知你的。”
豪族長大的人,當然明白這是推脫致辭,但爲了荻兒,老夫人也顧不得臉面,一把拉住那小妾,低聲道:“夫人,我求求你,我真的有十萬火急的事要面見殿下。”
小妾看這老夫人的衣着打扮都不凡,故意吊起她的胃口,就是不表態。
老夫人只得忍痛再把一雙寶石耳環也送給了小妾,指望她去燕王那裡美言幾句。
小妾上下打量之後,見老夫人也榨不出更多油水了,收了東西,直接揚長而去,以她的身份,殿下哪裡是她想見,就可以見到的?
老夫人在王府等到天黑,也沒有等到燕王的影子,而且燕王府的奴婢也都是人精,王妃謀害王側妃腹中的孩子,王妃都被禁足了,王妃的祖母又算得了什麼?
她們在燕王府伺候,前來投靠巴結的人見得太多了,前面還有人接待老夫人,到後來,連伺候的丫鬟都不見了,老夫人終於明白,她不可能見得到燕王了,而且菁兒在燕王府的處境也很不妙,自身難保。
老夫人失魂落魄地離開燕王府,眼前一黑,不是丫鬟扶住,差點栽到在地,回頭張望,京中萬家燈火,可她的荻兒卻在刑部大牢等着被砍頭?
她狠狠跺了跺腳,萬家無望,燕王府無望,難道只有淮南王府了嗎?
承光閣,寒菲櫻正在給蕭衡和蕭璟洗澡,兩個小傢伙特別喜歡玩水,特別喜歡水月間,寒菲櫻現在終於相信,爲什麼妖孽三歲的時候,淮南王妃就送給他一座水月間了?看到蕭衡和蕭璟,不難想象妖孽小時候的模樣。
兩個小傢伙玩得不亦樂乎,寒菲櫻卻被他們折騰得苦不堪言,自從上次妖孽把他們兩個丟到水月間之後,現在每天必須來一趟水月間玩耍,不然就纏着寒菲櫻哭鬧不止。
剛剛把兩個小太爺抱出來,翡翠就來了,“小姐,歐陽世家的老夫人求見,這老夫人也真是的,明知道最不可能幫她的就是小姐了,居然還敢找到這裡來?”
寒菲櫻道:“你也不要太過小看這位老夫人,歐陽世家在建安郡可是名門,老夫人也是有手腕的,她應該明白,只是單純地求情,卻沒有別人看得上的籌碼,是沒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