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皇后所料,在後宮一直春風得意的容貴妃接連受到女兒被辱,大權被奪,皇帝厭棄的三重打擊之後,肺都快要氣炸了。
第一次沁雪公主未婚失貞已經讓皇上足夠盛怒了,但好歹對方還是一方之主,可現在的雲蘿,居然和一個下賤侍衛私通,再一次無極限地挑戰了皇上的底線,容貴妃明白,這一次,皇上斷然不會輕易原諒她,有可能再無翻身之日了。
雲蘿公主的侍女書竹像條死狗一樣扔到她的腳下,剛纔昏死過去,現在已經被冷水潑醒了,書竹本來就膽子小,看到貴妃娘娘恨不得殺人的目光,更是嚇得瑟瑟發抖,噤若寒蟬,“娘娘……”
那勾引公主的下賤侍衛已經被處死了,自己的女兒居然要殉葬?一想起這件事,容貴妃就火冒三丈,現在她只關心一個問題,居高臨下地打量了一眼半死不活的書竹,冷冷道:“公主和那賤男人什麼時候開始的?”
書竹最怕人問到這個問題,頓時魂飛魄散,正值秋天,她病急交加,頭腦昏沉,腦子一片混沌,冷得牙齒在打顫,“半年……半年前……”
果然如此,容貴妃勃然大怒,尖利的蔻丹竟然劃破了絲帕也渾然不覺,可見她到底有多生氣,這一局輸得實在太慘了,她怒不可遏,“好你個不要臉的奴婢,本宮平日怎麼教導你們的?讓你們好好伺候公主,可你們倒好,一肚子的男盜女娼,如今竟然敢蠱惑公主穢亂宮闈,本宮留你們何用?全部拖出去杖斃。”
書竹嚇得魂飛魄散,驚恐萬狀,她雖然是公主的侍女,可公主要怎麼樣,不是她一個小小宮人可以左右的,面對貴妃娘娘的雷霆之怒,她的呼救聲還沒來得及發出,就眼前一黑,人已經被拉了出去。
杖殺了這些推波助瀾的混賬踐人,容貴妃依然不解氣,現在面對一個三失利的局面,她越想越氣,恨不得把皇后那張陰險僞善的臉撕碎,化作齏粉,才能一泄心中怒火,忽然猛地把面前一應名貴茶具推到在地上,立時發出尖銳的刺耳瓷器碎裂聲,宮裡的人跪了一地,連勸都不敢勸。
歐陽菁一直冷眼旁觀,過了許久,看容貴妃的臉色沒有那麼緊繃了,才揮手屏退了其他宮人,輕聲道:“母妃請息怒,至少雲蘿和那卑賤侍衛並沒有……”
容貴妃臉色不善地打斷了她的話,“那又怎麼樣?她和賤男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衣冠不整摟摟抱抱,有沒有最後一步已經不重要了,好厲害的皇后,本宮以爲已經鬥倒了她,想不到還是栽在她的手上。”
歐陽菁並不知道那個被處死的侍衛不是雲蘿的戀人,但心有疑惑,“恕兒臣直言,雲蘿不像是喝多了酒,以致神思昏聵,酒後亂性。”
容貴妃宮中經驗豐富,當然明白雲蘿是被人下了春藥纔會如此,皇后每一步都想到了,先是命一宮人故意驚呼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然後把線索引向雲蘿的寢居,只怪自己當時亂了方寸,給了皇后可乘之機,讓她有時間有機會乾淨利落的斬草除根,如今報信的宮人已經“畏罪自盡”,想查也無從查起。
她知道皇后手中有個用毒高手,這並非宮中春藥的藥用在雲蘿身上,恐怕是出自那個高手之手,所以皇后才那般肆無忌憚。
想到這裡,她面色陰冷,“這還用得着你說?可太醫是皇后命人傳來的,太醫這麼說,皇上當然也就信了。”
容貴妃心裡很清楚,其實對於太醫的話,皇上也未必信,皇上登基數十載,閱人無數,豈能毫無辨別能力?
皇上未必相信王太醫的話,但書竹的話,皇上卻相信了,書竹這樣的性子,是斷然不敢說謊的,這一點,連容貴妃都明白,何況皇上?
只要書竹親口指認雲蘿和侍衛有染,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了,對於這樣的醜事,皇上根本不願意徹查下去,這一次,自己只能白白吃啞巴虧。
自入宮之後,容貴妃就沒有跌得這麼慘過,最終她還是棋差一招,太后也一直不怎麼喜歡皇后,但皇后卻能安安穩穩地做了這麼多年中宮之主,又豈是一般角色?到底是自己大意了,人得志的時候,往往會忘記潛在的威脅,以至於差點萬劫不復。
歐陽菁沉思片刻,忽道:“母妃去看看雲蘿吧,一個女兒家遇到這種事情,她心裡一定很難過。”
容貴妃怒容不減,起身就去往雲蘿的寢宮,走得飛快,把歐陽菁遠遠地甩在後面。
雲蘿躺在牀上,面無血色,金鈴派了四個老嬤嬤寸步不離地看着她,想死都沒有機會。
“參見貴妃娘娘!”容貴妃快步進來,臉色不善,一連串的打擊使得她整個人看起來老了很多,歲月不饒人,她也不例外。
容貴妃一見到有氣無力的雲蘿,氣就不打一處來,“你這是要甩臉子給誰看?”
被母妃這樣責罵,蕭雲蘿也一動不動,兩眼無神,沒有半分生氣,更讓容貴妃生氣。
如果雲蘿純粹是被皇后陷害的,容貴妃也不會把所有的氣都撒到雲蘿身上去,可是雲蘿居然真的和低賤侍衛有染,她竟然毫無察覺,而且現在她已經明白,皇后定然是先她一步察覺了此事,卻不動聲色,只肖找準時機,給自己致命一擊。
容貴妃也萬萬沒想到,在自己眼中溫順乖巧的女兒,居然有膽子闖出私通侍衛的彌天大禍,實在令她刮目相看。
費盡心機走到今天,可一夜之間,她就幾乎損失了半壁江山,如何能不恨?
沒有母親見到自己女兒和卑賤侍衛偷情的時候還能安之若素,她現在整個人都處在一種極度狂躁的狀態中,劈頭蓋臉地把雲蘿痛罵了一頓。
不是親耳聽到,誰也不相信,平日那樣高貴優雅的容貴妃罵起人來會那麼不堪入耳,什麼賤蹄子,不要臉,發春,偷人養漢,那些只有街頭潑婦纔會罵出的字眼源源不斷地從容貴妃口中傾瀉出來。
書竹說雲蘿和侍衛勾搭上是半年前,那個時候雲蘿已經在隨着世子妃學習長笛了,雲蘿一向很乖,沒有人在背後慫恿,她絕對不敢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而云蘿接觸過什麼人,容貴妃是很清楚的,心中對世子妃的恨意更是加重了一層。
現在的她急需一個發泄的對象,一個是雲蘿,另外一個就是背後的始作俑者,寒菲櫻,但失勢的容貴妃更不敢對寒菲櫻怎麼樣,只得把所有的怒氣都發泄到雲蘿身上去。
蕭雲蘿也想不到平日那麼疼愛她的母妃,會用世間最下賤的字眼來罵她不知廉恥,淚水如同開了閘的洪水一樣源源不斷地流下來,兩隻空洞無神的眼睛看不出一絲生氣。
“哭,你還有臉哭?”容貴妃還覺得不解氣,“若不是你不知檢點,怎麼會被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
金鈴實在聽不下去了,娘娘急火攻心,情急之下,什麼話都說得出來,只得勸道:“娘娘教訓公主有的是時間,千萬不要氣壞了自己的身體!”
“金鈴姑姑說得對!”歐陽菁也開口了,附和道:“母妃千萬不要動怒,勝敗乃兵家常事,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沉得住氣。”
總算聽到了一句順耳的話,容貴妃憎惡地看了一眼雲蘿,拂袖而去。
金鈴厲聲吩咐道:“你們要是誰敢在外面多嘴,我就命人拔了你們的舌頭。”
誰不知道此事事關重大,搞不好隨時丟掉性命,幾個嬤嬤哪裡敢多事?連連點頭,“奴婢遵命。”
歐陽菁見容貴妃眼中始終閃爍着憤怒仇恨的光芒,手指也顫動得厲害,她微微一笑,冷靜地分析,“其實現在事情也不算太糟糕,六宮之權並沒有到皇后手中,母妃一向和丹妃交好,皇后也不算完勝。”
容貴妃餘怒不止,好好的棋下成這個不堪入目的樣子,都是因雲蘿而起,她突然看向歐陽菁,“本宮曾經讓你勸勸雲蘿,她和那卑賤男人的事情,你知道嗎?”
歐陽菁心下一沉,容貴妃起疑心了,她當即否認,“兒臣雖然經常進宮,可也只是和母妃請安,雲蘿也在她寢居,也很少出來,都是兒臣這個嫂嫂對雲蘿的關心不夠,若是平日多和她交流交流,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她的神色極是惋惜痛悔,容貴妃不疑有他,菁兒已經是燕王妃了,她相信菁兒不會欺瞞自己的。
歐陽菁見容貴妃打消了疑慮,試探道:“雲蘿這個樣子,兒臣看着也很難過,平日她最聽世子妃的話了,不如讓世子妃進宮勸勸她?”
“閉嘴!”容貴妃一聲大吼,把歐陽菁嚇了一跳,她咬牙切齒道:“本宮的女兒本宮瞭解,若不是她在背後慫恿鼓動,斷然不會有這膽子,雲蘿和賤男人的事情,別人不知道,她一定知道,卻瞞得這樣緊,現在本宮看她就一肚子火,還召她進宮,給本宮添堵嗎?”
雖然容貴妃只是在說氣話,她心頭的火總需要發泄出去,她現在絕對不敢和寒菲櫻翻臉。
但歐陽菁聽在耳朵裡,脣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寒菲櫻,你不會想到,一向對你和藹可親的容貴妃心頭對你的強烈恨意吧,雖然現在不會把你怎麼樣,但以後就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