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大哥面色如霜,聲音泛寒,蕭靖祺忽然一陣沒來由的心慌,這個大哥一向深不可測,自從受傷之後,就深居簡出,他已經記不清有多長時間沒有見到這位韜光養晦的大哥了。
此時的大哥不但沒有半點垂死之人的脆弱,反而如同一把鋒銳的利刃,見此情景,蕭靖祺心中的不安更加濃厚,他知曉大哥自幼聰明絕頂,而他曾對寒菲櫻說過的那些話,大哥會不會早已經瞭然於心?難道他曾經花重金看到的那份大哥的病理案是假的?
對上大哥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一想起他這個弟弟曾經差點給大哥戴綠帽子,就覺得腳底一陣陣發軟,大哥出身高貴,是嫡出長子,性情高傲,對府中其他庶出的弟弟妹妹素來不親厚,不過對他這個二弟,似乎更加疏冷一些,總是透着不易接近的拒人千里的冷漠。
想起這個鐵血戰神的冷厲,蕭靖祺忽覺後背發寒,忙強作鎮定,勉強笑了一笑,“聽說嫂嫂有喜了,我這是在祝賀嫂嫂,恭喜大哥要做父親了!”
他的聲音十分真誠,寒菲櫻冷笑一聲,難怪不管是宮裡的,還是府裡的女人,個個都爭先恐後地希望懷上身孕,以求坐穩位置,女人有孕,就是暢通無阻的敲門磚,誰看在你孩子的份上,最趨炎附勢的人都免不了高看你一眼,她深知,她如今的地位也是因爲腹中這個子虛烏有的孩子得來的。
蕭天熠幽深的鳳眸掠過蕭靖祺,蕭靖祺立刻感到一陣強大的壓力襲來,彷彿刀光從身上刮過一樣,大哥雖然沉寂多年,但是眉宇間更爲持重,他不自然笑道:“多日不見,大哥風采更勝從前,我真爲大哥高興!”
蕭天熠冷然勾脣,對蕭靖祺的心思,他了如指掌,也早就知道他一直覬覦櫻櫻的美貌,以前是十分厭惡櫻櫻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庸俗女人,所以由着蕭靖祺去,這樣一個不守婦道妄圖另攀高枝的女人,留下來也是多餘礙眼,還不如藉由蕭靖祺的手,一石二鳥,把兩個一併解決了,剛好!
可現在不一樣了,櫻櫻是自己心愛的女人,自然不能讓蕭靖祺肆無忌憚地欺負,也是時候讓蕭靖祺知道,如果敢有染指嫂嫂的心思,休怪他不再顧念僅有的一點兄弟之情,淡淡道:“別怪本世子沒有提醒你,櫻櫻是王府世子妃,誰要敢動她,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看着大哥眉宇間的狠厲,蕭靖祺更覺心慌,自從太后回宮之後,這個大哥就完全不一樣了,眸光銳利,鋒芒盡露,讓人無端端覺得心底一寒,忙道:“那是自然,大哥多慮了!”
他不會沒腦子到去檢驗在太后心中,他這個庶出之子和人家正牌嫡出孰輕孰重,上天如此不公,哪怕一個殘廢的嫡出之子,也比他這個一表人才的庶出之子重要得多。
出身的烙印牢牢地釘在身上,嫡出的,就是犯了天大的錯誤,也還是長輩心中的嫡出,庶出的,就是表現再好,也終究是庶出,如果不是因爲大哥的母妃是出身貴胄的淮南王妃,殘廢了的大哥怎麼可能還牢牢佔據世子的位子?
這也是蕭靖祺雖然姬妾衆多,卻一直沒有所出的原因,身爲淮南王府二公子,他太清楚嫡出和庶出的區別了,他要讓將來自己的孩子成爲名正言順的嫡出之子。
正在說話之間,林嬤嬤帶着四個丫頭朝這邊走過來,見二公子和世子爺世子妃在一起,笑容滿臉,“奴婢見過世子爺,世子妃,二公子!”
一見解圍的人到了,蕭靖祺暗自鬆了一口氣,故作輕鬆道:“林嬤嬤,有什麼事嗎?”
林嬤嬤忙道:“奴婢剛纔正在到處找您呢,側妃說有事讓您現在過去一趟!”
蕭靖祺如釋重負,“大哥,嫂嫂,那我就先告退了!”
寒菲櫻見林嬤嬤身後的四個丫頭,又是大包小包地抱着一堆孕婦用物過來,眉頭一皺,心生厭煩。
林嬤嬤十分殷勤,一臉諂笑,“世子妃,這是我們側妃爲您和小世子準備的用物,請您過目!”
說完,四個丫頭把東西都送了上來,寒菲櫻只是淡淡一掃,忽然覺得其中一個人高馬大的丫頭似乎有些面善,好像在哪裡見過,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並沒有多想,只淡淡道:“多謝樑側妃。”
看到這些琳琅滿目的小孩子用物,到七八歲都不愁了,寒菲櫻不以爲然地聳聳肩,以袁嬤嬤的精明謹慎,豈會用樑側妃送過來的東西?不過又是爲承光閣增加了一堆垃圾而已。
不過寒菲櫻心裡十分明白,樑側妃此舉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根本不是做給自己看的,她也不在意自己到底用不用她的東西,而是要讓王爺看到她的賢惠和大度,誠心悔過的決心,重新博取王爺心中的地位而已。
寒菲櫻雖然並沒有把樑側妃放在眼裡,但不代表不在意別人利用自己上位,既然樑側妃這麼賢良,自己又正好沒孩子,若時機到了,需要找個機會小產,樑側妃自然是首選,正想瞌睡的時候,有人送枕頭來了,自己作死,不能怪別人。
林嬤嬤笑得一臉殷勤,“這些東西,我們側妃已經命人仔仔細細地檢查過了,沒有任何問題,世子妃可以放心使用。”
好縝密的心思,想要栽贓嫁禍,還不是那麼容易的,得多費一番心思,寒菲櫻脣角微微翹起,只是淡淡的笑,“樑側妃有心了。”
原來的樑荷杏,現在的阿杏手裡搬着一大卷綢緞布匹,她原本就是不安分的性子,生平最大的愛好就是玩弄俊俏男人,現在進了淮南王府之後,自然也沒閒着,一直對一表人才的表哥心儀不已,可惜表哥十分不上道,現在忽然看到側首過來的世子爺,當即呆住了,腳步彷彿被定住了一樣,露出了被雷劈到了的表情。
原來在青州的時候,她就已經見過世子爺,不過世子生性冷漠,不讓人接近,只能遠觀,無法近視,而且,她聽說世子爺是個殘廢,那方面肯定不行,她不但要容貌俊俏,還要*上功夫好,所以也就沒動世子爺的心思。
但現在,她卻被世子爺的絕世風采實實在在震懾住了,雖然依舊是坐着,但錦衣蟒袍,袖口上繡着張牙舞爪的四足蟠龍,盡顯王者之氣,俊美高華,一雙眼眸光芒變幻。
阿杏沒讀什麼書,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詞來形容眼前的世子爺,只知道這是她見過的最美的男人了,口水都快要流下來了。
她現在是淮南王府的粗使丫頭,身份低微,只能做些搬東西的粗活,但安頓下來之後,身體便又開始發癢了,想起曾經在青州的一手整天,只要是看中的俊俏男人,立即急吼吼地拉回府中,褻玩一番,直到徹底滿足。
蕭天熠眉宇間忽然掠過一抹肅殺之意,被林嬤嬤看到,心下大驚,知道阿杏的老毛病又犯了,真是恨鐵不成鋼啊,纔來淮南王府沒多久,就和幾個下人苟且到一塊去了,還好樑側妃英明,提前封住了那幾個人的嘴,警告了阿杏,阿杏懼怕姑姑威嚴,才稍稍收斂一點,但此事依然讓林嬤嬤心驚膽戰,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
“阿杏!”林嬤嬤不悅地提醒,怒道:“把這些東西都送到世子爺的承光閣去!”
“是,奴婢遵命!”阿杏雖然被世子爺迷得挪不動腳步,但也知道此時不是發春的時候。
人都走了之後,蕭天熠邀功似地看着櫻櫻,“現在知道爲夫的好處了吧?”
寒菲櫻嗔道:“以前本座被人欺負的時候,從不見你挺身而出,現在怎麼變得這麼有憐香惜玉之心了?”
“若是連自己的妻兒都保護不了,本世子也真是空有其名了!”他大言不慚道。
自己的妻兒?寒菲櫻又一次咬牙切齒,想起袁嬤嬤意有所指的暗示,就覺得臉色發燙,掐着他的手,紅脣一翹,“以前蕭靖祺欺負我的時候,從來沒見你的人影,現在知道本座的好處了,就開始花言巧語,本座可沒那麼容易上當!”
蕭天熠見櫻櫻俏皮的模樣,想起昨晚她的柔媚,立覺身子一緊,心中一蕩,還沒說話,夜離宸忽然匆匆而來,“爺,南宮太子來了。”
南宮羽冽?這麼快就回來了?寒菲櫻神色微微一頓,真不愧是南宮羽冽。
蕭天熠卻一點也不意外,淡淡道:“他說的是要見本世子,還是世子妃?”
夜離宸道:“他說兩個都要見。”
“那就讓他到這裡來吧!”蕭天熠優雅地喝着雪山雲霧翠,緩緩開口。
“是!”
南宮羽冽來到淮南王府的時候,迎風而立,華貴雍容,彷彿昨天在煙霞山遇險的是別人,而不是他。
寒菲櫻微微一笑,眉目瀲灩生光,“南宮太子,別來無恙?”
南宮羽冽落座之後,淡然一笑,悠閒地抿了一口清茶,“本宮當然好,只是怎麼感覺二小姐看到本宮風采依舊,似乎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