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大蟒左輪一發大口徑馬格南!
磅礴動能頓時推得屍鬼波爾金後退數布,但也僅僅如此罷了。西蒙臉色倏忽變得極爲難看,這便是意味着要是近身格鬥起來,這把大威力左輪都不夠給西蒙爭取一兩秒時間!
要知柯爾特大蟒早在百多年前就已經停產,原廠只接受私人訂製,也只有像西蒙曾經的上級李普曼少校那樣的高級軍官纔有意向與金錢去購置一柄性能並不多麼優於制式 手槍的左輪。但大蟒裡裝的馬格南就是馬格南!一槍下去,豈有不遍體開花的理!
“嫩雞,差了味。”屍鬼低沉一笑,笑便如哭,彈着點赫然只是一個小孔,甚至沒能打穿出去,在西蒙驚駭目光中,波爾金竟是直接從那泛着金屬光澤的胸膛中,給摳出了那枚徹底開花變形的彈頭,拋到西蒙腳邊。
“馬爾科,看來你找的老闆太嫩了。”屍鬼直勾勾盯着馬爾科說道,氣勢頓壓。那股令紫血消寂的廢料氣息節節攀高,幾乎蓋過面前屍鬼給他的威懾感,西蒙悄然退了幾步,準備第一時間……跑路。
“莫不是你腦袋全生鏽了。”馬爾科同樣瞪回去,廢料填埋場的惡臭薰得任何一個稍微正常的人進來都得嗆暈過去,一灘灘黑油似的液體橫陳,光看黝黑到發亮便明白一根火柴下去就是沖天大火。
一人一鬼互相逼視着,加上一個在旁尷尬的海德拉,終於,最先是馬爾科繃不住,大嘴一咧,轟轟然笑道:“哈哈哈哈……波爾金……別的不說,你倒是有點幽默感了。”
屍鬼亦然面容一垮,再怎麼聽屍鬼笑聲也與禿鷲的“桀桀桀桀”沒區別,一人一鬼間的友誼總是以如此特別的方式再相遇。他們倆緊緊握手一拍肩膀,一邊是“彭彭”一邊是“梆梆”。
“來,正式介紹一下我的小老闆。”馬爾科平時一張油膩嬉笑的老臉終於是讓人看起來有了正經的意思,環着精瘦的屍鬼拉過西蒙,見兩人彼此攥住手掌好似角力一般,頗有些嘿然道:“這是西蒙·海耶斯,小老闆有錢有槍有人。”
與屍鬼友善地握個爪子實在有些超乎常人之想,西蒙一開始仍是存着些戒備,兩人手掌一握,觸手感即是極冰冷極僵硬宛如合金鋼樣,甫一捱上,西蒙臉色立馬憋得通紅,海德拉之血全貫進了手掌都不見屍鬼手挪開半分,勉強撐着不太落入下風,西蒙看着波爾金胸膛那個小彈孔,更明白了爲何屍鬼能名列鋼鐵城頂級任務中。
“波爾金!西沙漠那邊搞過末日堡壘大競賽的過命本事!到現在還欠老子半塊錢!”馬爾科一拍屍鬼手臂,順勢拂開了這場註定輸家的掰手腕。
屍鬼嘟囔了一聲,反是一巴掌差點沒把馬爾科拍地上,說道:“那半塊硬幣還不夠一勺水,惦記了二十年?”
“你那會兒是人,這會兒是鬼,沒法比沒法比。”馬爾科寒暄了幾句,“呼呼”地喘着氣,顯然是不敢用鼻子呼吸了,正色道:“半塊不半塊的都是過去事情,咱們還是着眼現在麼?”
波爾金引着二人往垃圾山中片空地扶起幾條破椅子一坐,掀開個掉色地灰撲撲的泡沫箱扔來兩瓶冰啤,翹腿道:“在填埋場待到夠久,世界就會來到你面前。”屍鬼掏了支菸出來,一下一下打着火道:“挪地方意義不大。”
“那幹嘛要等着世界來,子彈打不穿,就該打死射子彈的。”一簇幽藍火苗升起,西蒙閉上他第二個鍍了枝蔓紋飾的芝寶,波爾金隨手丟開應是沒油了的塑料火機次品,嘬了一口,煙霧直接從腮幫子漏了出來。
“子彈打得夠多,總有打穿的。”
馬爾科打圓場道:“一碼歸一碼事麼,波爾金,小老闆這次有筆大生意要做,苦於門路不好,我嘛,手底下打工總是有點業績野路子,不然小老闆把我那副鐵架子收了我就煩心了,這筆買賣做好,你想想,這鎮子和鋼鐵城比起來,世界來的也有快有慢不是?”
西蒙提起瓶口灌了下,比起鋼鐵城無數個“黑星”牌菸酒,這種貌似是精釀又像是混裝的啤酒入口苦澀得緊,有意思的是直接一苦到底,最後在舌頭根誕出一絲絲甜,就如吃一根沒焯水過的秋葵,又苦又澀,但是堅持吃到底,終歸有味道。
“所以嘛,波爾金你一直有門路,又認識城裡像我們這種被老爺們鄙夷的怪人妖魔,吊塊肉出去,把狼引過來,打了吃肉扒皮,之後咱們對半分。”這時節這地頭都不興什麼拐彎抹角,馬爾科“哎”了下嗓子,灌了一瓶,伸手探去泡沫箱,神秘道:“小老闆也不是太牛逼的人,也就是和其他幾座城裡能開車的有點交情而已。”
“你再喝就是你欠我半塊了。”波爾金平靜地一握馬爾科臂膊,那張血褐焦紅骷髏臉不消一絲神情,撿拾起椅邊喝空了的啤酒瓶,甩手擲到垃圾山後,喊道:“奧托!坐下!”
西蒙撓了下腰間癢,覺得很癢,於是一直撓。屍鬼說道:“開車的人?你是海德拉里的什麼派?”
馬爾科咳嗽一聲,嬉皮笑臉地硬是摸了瓶啤酒來,搶答道:“這瓶算十塊!十塊!”
“我是阿多菲娜·莫爾芬的事實伴侶(mate),我是純血派。”西蒙平靜說道,馬爾科驚得騰地站起,急急解釋道:“波爾金!小老闆是個海德拉不假,但是他都算不得多少代了!小老闆混得好沒錯,也就進了幾個月,哪裡知道什麼純血傾向搞什麼純淨世界之類的……波……”
“哼哼哼……”波爾金低頭嘶聲笑着,垃圾山後簡直是轟隆隆炸響。
“一個純血派的海德拉竟然來找一個屍鬼談生意做合作……我猜最終還是拿了人頭去獻給弗拉德·卡斯登纔對……”
“我猜我應該讓奧托出來,把你們兩個一窩宰了,交給城裡的正忙着打內戰的海德拉們,然後我帶着奧托去城裡的垃圾場快活纔是。”屍鬼吹了個口哨,動靜小了下來,但那股危險氣息濃到西蒙彷彿置身於無數頭魔鷹湖妖窺視之下。
“看在我欠過馬爾科一勺水的份上,你給我個理由讓我不把我賣給城裡的聯合派海德拉。”
“你即便能把我交給聯合派的人,你也走不出密爾城,有太多想討好鋼鐵軍和十三議會的亡命徒。”西蒙豎起五指,收回拇指。
“我有門路轉交,並且一分不少我的。”屍鬼評判道:“不成立。”
“海德拉的內戰容不得他人置喙到把一個紫血者扔到密爾城,一旦我死了,你會遭到至少兩個海德拉九首的永世追殺,或許攝政王也會,或許驕傲的聯合派也會。”第二根手指壓下。
屍鬼沉吟片刻,坦然道:“我早活膩歪了,找點事情給我和奧托幹,要是把大名鼎鼎的易形者給吃了,死得也不虧了。”
“不成立。”
“你想不想再變成人。”西蒙直接壓下三根指頭,果然,屍鬼顫了一下,但仍是沙啞晦暗:“紫血能把普通人進化成準海德拉,獲取點小增幅不假,但又不是什麼基督之血,我已經是個死人了。”
西蒙聞言稍一頷首,拔出鎢鋼匕首便擼起袖子,已是多條淡淡粉紅疤痕,他又劃了一條,深紫色的黏稠鮮血顆顆流出,猶如玉石,幾分鐘內,這條口子竟是走過了凝血、結痂、逐漸脫痂,再到輕輕一吹,化作一片灰色塵埃飄走,再看手臂,除了一分淡色到幾乎看不見的疤,什麼也沒了。
“我的確成爲正式海德拉沒多久,不過,只要是被人針對多了,就很容易猜出爲什麼。”生而爲人,死而爲人,這是人的天性,更何況是做過人,西蒙自懷中掏出支試管,說道:“這是抗排斥藥劑,我的手下,現在都取得了準海德拉能力水平,在海德拉里,有資格穿戴紫雨披,所以,是不是純血派還是聯合派對我來說,勝不過活下去。”
“而紫血是不能把你逆轉回人,但我猜,陛下的血,或者是僅僅我的血加點調製,總是能讓你得到五感,如果我猜的沒錯,你根本就走不出這個填埋場,你並不想往後餘生做食腐者到底吧。”
波爾金那雙骷髏眼盯着馬爾科,但這次聲音再不是從屍鬼軀體而來,卻是從垃圾山後隆隆呼嘯而來:“馬爾科! 你個狗 娘養的!”
馬爾科聳聳肩,熟知這個屍鬼的后街老油條演點戲實在太輕鬆了,只是腦門冒汗也昭示這齣戲早就出了預定劇本。
“打工仔總要想辦法多拿工資的。”
西蒙洋溢起陽光笑容,說道:“我不是來引戰的,我和你一樣,被拋棄,被遺棄,被利用,我想帶着我的女人回到該有的位置,在這個狗屁世界裡好好的活下去,而你,你想變回人,擺脫某一天就被宰了拿去賣錢的宿命。我們,只需要,合作合作。”
“爲什麼我可以相信你?海德拉多得是騙術精通!”屍鬼憤怒道。
終於,底牌亮出,便是換人操牌,西蒙暗自慶幸這根油條忠誠的是他,西蒙嚴肅道:“我沒有盟友,我需要盟友,我不在乎屍鬼還是活屍,我也沒興趣操心清洗世界,而你唯一變回人類的希望也只能在我這兒,因爲海德拉任何一個派系都絕不可能因你而割捨紫血,乃至於請求陛下屈尊。”
“弗拉德已經很久沒出現了!不然海德拉能內戰!”隱在垃圾山後的食腐者咆哮着。
“是!但是早晚有一天,陛下要麼回來,要麼我殺死完所有的聯合派,我成爲一個皇帝!”西蒙同樣咆哮道。
“你別無選擇!我!也別無選擇!”
縈繞在心頭的危機感終於消散了,波爾金重新取出件冰啤,每喝一口,便是從下巴漏出,屍鬼良久才說道:“算了,再壞不過再死一遍,反正輻射把我變成了個刀槍不入不曉得痛覺的活死人,跟着你混一遭,說不定真有吃口新鮮肉的機會,說罷,你要我做什麼。”
西蒙點了點頭,手腕一翻,一根黑色皮帶懸着,時針秒針分針緩慢移動,他說道:“很簡單,讓這隻表,給該看的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