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幾個人熱火朝天地擼串兒,聊着聊着就扯到了班裡老師的八卦。

“我看咱們班主任最近心情很好啊,總是笑眯眯的,是有什麼好事兒發生了?”沈書靜手裡剝着龍蝦,吮了口汁兒,含糊不清地問。

“切,人家心情好還不行了?”喬南風吐槽她,“難不成你還希望看到她每天臭着臉折騰我們啊。”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了啦!討厭鬼!”沈書靜兇狠狠地握着龍蝦鉗,美目圓睜,語氣卻是模仿喬南風剛纔的臺灣腔,想嘔一嘔他。

“好啦好啦,你們倆真是,什麼時候都能吵起來。”餘琥珀趕緊做起和事佬,分別給兩人塞了一串新鮮出爐的雞翅。

靳宴清看了眼在一旁扮鬼臉、依然試圖在激怒沈書靜的同桌,有些失笑,這兩個人……是這樣的相處方式嗎?

看來他上一世真的太不關注這些了,有種雖然重來一次,但看很多東西都還是很陌生的無力感。

少年人消耗快、吃東西也迅速,沒多久幾個人就風捲殘雲把一桌子菜吃得差不多。

打了個飽嗝兒,喬南風伸了個懶腰,“怎麼走啊哥幾個?”

下晚自習時已經10點,現在已經11點多,公交車基本都已停運。

“我家很近,就在學校旁邊的家屬樓,直接走着回去就行。”沈書靜和大夥兒揮手,“明天見啊。”

曹明俊結完賬,把找的零錢塞進褲兜裡,他頭髮很長,遮住了部分大眼睛,看着餘琥珀,他用商量的語氣問:“要不我送餘琥珀回家吧?太晚了一個女孩子打車不安全。”

靳宴清看着渾身散發着壞小子氣息的男孩,心裡警鈴大作——

這樣又痞又帥的壞學生,不是最受青春期少女的喜歡嗎?

他心裡這樣想着,手上已經行動——

餘琥珀剛想拒絕,就感覺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拉到一邊。

骨節分明的手放在她肩膀上,頭頂上方響起靳宴清的聲音,“不用了,琥珀和我住一個小區,我們一起回去很安全。”

也許是時間比較晚,周遭的氣氛太喧鬧,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稱呼和動作如此親密。

曹明俊撓了撓頭,“嗯,好的,那我就放心了。”

四人兵分三路,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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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租車上,餘琥珀有些昏昏欲睡,在一個拐彎時直接歪倒在旁邊男孩的肩膀上,她低呼一聲,睡意也摔沒了。

女孩柔軟的軀體突然撞過來帶來一陣清香,使得靳宴清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聽到她的聲音,他緊張地問,“怎麼了,我撞疼你了嗎?”

餘琥珀不好意思地笑笑,“對不起,是我撞到你,沒事沒事。”

這肩膀也忒硬了吧……她揉了揉胳膊,調整好姿勢,正襟危坐。

幾分鐘的車程突然變得有點漫長。

到小區門口,兩人下車,靳宴清付了錢,餘琥珀說:“我明天早上把錢給你。”

“錢不用給,如果方便的話,你就給我帶個早飯吧。”

靳宴清笑着說,“小區門口的早餐我都吃遍了,想吃點不一樣的。”

餘琥珀心領神會,所謂不一樣的,大概就是她媽媽做的愛心早餐?

“沒問題啊,我媽早上一般都會煮白雞蛋、做個煎餅什麼的,你吃香菜和蔥花嗎?”

兩人往單元樓走去,餘琥珀在認真確認“客人”的點餐需求。

昏黃的燈光灑在兩人身上,給略微清冷的深夜塗上一層暖色。小區格外寂靜,只有兩人的腳步聲窸窸窣窣。

“唔,你一般都吃什麼?給我帶一個一樣的就行,不用太麻煩阿姨。”

“好滴,那我明天早上給你帶哈。”進門前,餘琥珀衝他揮手,“明天見啊。”

靳宴清笑着,“明天見,早點休息吧。”

**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餘琥珀拎着兩袋早餐出門,不出意外地在樓梯口看到靳宴清。

“早啊,喏——”她晃了晃手裡的袋子,笑道:“剛出爐的蔡媽媽煎餅。”

餘琥珀的媽媽叫蔡雲春,昨晚聽女兒說要給對門的小靳帶早餐,今天起得比平時還早,興致沖沖地做了極爲豐盛的煎餅——

加了倆雞蛋、火腿切片、裡脊肉、生菜、黃瓜,又刷了自家做的香辣花生油,沉甸甸、香噴噴。

靳宴清道謝接過,就聽到女孩小聲地碎碎念,“我媽真過分,一聽說要給你帶,餅裡就多加了好多料……。”

他抿嘴低笑,看着女孩的馬尾隨着步伐一甩一蕩,心裡的愉悅也如水波一樣,層層盪漾,蔓延地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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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第一節課課間,女孩們三三兩兩結伴去廁所。

喬南風和其他幾個人在教室後面玩球,被班長吳亮亮喝止,引來喬南風懶洋洋地吐槽,“班長大人,老班又不在,你就不用這麼盡忠職守了吧?”

吳亮亮推了推眼鏡,“這和班主任在不在沒關係,不能在教室裡玩籃球,萬一砸到人就不好了,下午就有體育課,你們稍微忍一忍吧。”

幾個人高馬大的男孩也沒繼續鬧,把球塞進喬南風懷裡,在位子上閒聊起來。

喬南風有些氣,“喂,你們也太慫了吧,只在後面傳傳球,不會怎麼樣的啦”

沈書靜吸了口果凍,看了眼抱球在懷尋找球友的某人,嘲笑道:“有些人啊,球打得不怎麼樣,倒是熱情很高。”

因爲知道沈書靜是數學老師的女兒,又脾氣暴躁不好惹,其他人就當做沒聽到。

喬南風可不是,他本來就經常和沈書靜吵架,一天不吵一次都渾身難受。

“有些人啊,跳舞不怎麼樣,還賴在校街舞隊裡,拉低校隊的水準。”

他不冷不熱地回諷了一句,成功地看到了某人變臉,心裡有個小人兒在得意洋洋地揮舞彩旗。

餘琥珀有點好笑地看着他倆拌嘴,腦殼有點痛,小學雞的相處模式真是雷打不動啊……

讓她這個紅娘有心撮合也無從下手,只好好聲勸道:“書靜,你們別吵了,喬南風的球打得還不錯啊,而且你跳舞很好的,不要聽他胡說八道。”

前兩天傍晚下課,她去辦公室送英語作業,看到沈書靜和其他女孩在一個空教室練舞,流暢有力的動作,酷帥的身姿,認真的臉,和平時軟骨蝦一樣的假小子完全不同,光彩奪目。

沈書靜哼哼幾聲,“討厭鬼除了惹人討厭沒別的用處。”

聽到這句話的喬南風身形一怔,下意識回道:“假小子不男不女也沒什麼好看的。”

話剛出口他就後悔了,他倆平時再怎麼吵都是小打小鬧,自己這樣說就上升到人身攻擊了……

果不其然,沈書靜聽到這句話立馬炸毛,猛地把自己手裡吃到一半的果凍吸吸樂丟過來,一臉漠然地轉回了身。

果凍精準地砸在喬南風的身上,紫色的汁水流出,弄髒了他的校服外套。

這一突然的動作讓周圍的人都來不及反應,喬南風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狼狽的上衣,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終究沒說出口。

上課鈴響起,大家都趕緊坐回座位,這節課是英語課,英語老師上來就抽查上節課留下的背誦任務,引來一陣哀嚎。

在某個被點到的同學磕磕巴巴地背誦段落時,教室門口來了一個人,聲音洪亮,“報告!”

順着音源看去,門口站着的正是多日不見的長髮少年。

“曹明俊,下次來早點。”英語老師對他點點頭,沉聲說。

對於他這個特殊少年,高一二班的任課老師們都達成了一個共識——只要他能來,不在課堂搗亂就謝天謝地了,至於是不是遲到、又遲到多久,他們已經不再計較。

他這樣的孩子基本上是廢了。

整天笑嘻嘻流裡流氣的,逃課打架更是家常便飯,家長也是一副散養的狀態,除了給錢其他的都不管,老師們再苦口婆心有什麼用?

唯一還沒有放棄的就是二班班主任趙老師,還一直聯繫曹明俊他爸媽,想去做一次家訪。

英語老師搖了搖頭,繼續上課。

餘琥珀看到曹明俊走進來,對他笑了笑,曹明俊看到她笑,也回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燦爛耀眼。

一節課上下來,英語老師有點小意外,曹明俊竟然沒有睡覺或者看課外書?

雖然他有時候眼神會遊離,但是確實是從坐下後就在看着黑板聽他講課。

下課時,他還特地走到曹明俊桌前,表揚了他一句,“表現不錯,繼續保持。”

餘琥珀也轉頭誇他,“你今天很棒哦,這麼早就來上課,課堂紀律也很好。”

曹明俊有些懵,“啊?我啥表現啊?”

“你這節課都沒有睡覺啊,也沒看閒書,一直在聽老師講課嘛。”

曹明俊撓撓頭,很是羞愧,“……沒有啊,我是早上出門太趕,漫畫書忘記帶了,睡覺又睡不着,只好試着聽聽老師在講什麼了。”

對於這個答案餘琥珀並沒有感到特別意外,畢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逃課大王偶爾來上課已經是少見,但她還是試圖找到些希望,“那你能聽懂嗎?”

“能聽懂一些……”

“很不錯啊,你聽懂什麼了?”餘琥珀鼓勵地問。

“Class over?”曹明俊有些遲疑地回答。

餘琥珀:“……”告辭了!

一整天直到晚自習下課,曹明俊都老老實實地待在教室裡,雖然也睡了幾堂課,和同桌發生了小小的口角摩擦,但老師們都很意外和滿意,班主任也對下週要進行的家訪更有信心。

在她不懈地努力之下,曹明俊的爸媽終於答應,約定下週三回長平,她可以去家訪。

大部分離異夫妻對孩子都還是很重視的,但是這對父母顯然是例外。

**

靳宴清、餘琥珀、喬南風,還有新加入的曹明俊,幾人閒聊着去公交站。

“後天就週六了,你會去皇星KTV嗎?”餘琥珀一直掛念着KTV的事情,還是沒忍住問出口。

曹明俊手插在褲子兜裡,隨意道:“去唄,要不然黃浩那小子總是帶人找我麻煩。”

“他爲什麼一定讓你去啊?會不會有什麼陷阱?”餘琥珀已經忍不住腦補了很多黑.道電影的劇情,越想越害怕。

曹明俊忍不住笑,“就是一羣小混混,能有什麼陷阱?最多就是多灌我些酒,打一頓唄。”

他漫不經心地說着,好像即將捱揍的人不是自己。

“如果你要去也行,到時候我們一起去,人多還有個照應。”

一整天都略顯沉默的靳宴清開口道,“咱們後天下午六點在皇星門口集合,怎麼樣?”

餘琥珀正愁怎麼找藉口跟着一起去呢,聽到大神這麼說,當即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我贊成!多個人多份力嘛。”

靳宴清看了眼她興奮的小臉,心裡忽然有點悶。

“好啊,等事情解決了,我請你們去吃火鍋。”

曹明俊豪氣地說,對這幾個熱心幫助他的同學他很感激,尤其是餘琥珀,他看着女孩白皙的臉,笑了笑。

餘琥珀看着曹明俊的笑臉有點發愣,她還沒見過哪個男孩子可以把痞氣和可愛結合得那麼自然。

他眼睛很大,鼻樑高挺,五官很立體,皮膚很黑,不笑的時候像小混混,笑起來又有種幼兒般的天真。

看着兩人的互動,靳宴清心底的酸水要溢出來,他面色冷淡地拉了把餘琥珀,“車來了。”

車裡依然擁擠,餘琥珀和靳宴清基本上沒有空間說話,到後面人漸漸少一些。

餘琥珀想找靳宴清閒聊,卻發現他緊繃着臉,眼睛低垂,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一切,表明他並沒有交談的欲.望。

餘琥珀疑惑地摸了摸鼻子,暗自揣測,難不成大神是來了大姨夫?現在正好是那特殊的幾天?

靳宴清完全不知道餘琥珀在想什麼,他沉浸在這種又酸又澀的情緒裡不可自拔。

他看着女孩烏黑的發頂,想到剛纔她對着曹明俊笑,想到她對曹明俊的事情這麼上心,想到沒過多久就出現的她上一世的未婚夫……

嫉妒淹沒了他,此時的他和上一世的並沒有什麼兩樣,都是做背景布的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