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三章 舊情

至於中牟、祥符兩縣之中的糧行……

聽得顧延章提及,陳篤才心中越發不安起來。

常平倉中泰半糧谷都是借的,當日簽了契紙,又被連催了那樣久,本以爲最多再拖十天,便能把提刑司中前來巡查的人支應過去,誰料到到得今日,不僅沒能將人給打發走,竟是害得自己也被牽連了進來,糧谷自是沒有能還回去的。

wωω⊕ Tтka n⊕ ¢ o

自家被押着進了京,家中數來數去,也找不出一個能領頭的,不曉得會不會有人出面安撫那批糧商。雖說自家當日有先見之明,早命人去找了李程韋,然則對方會如何反應,壓根不清楚。

如果姓李的能扛起此事,先將那數十萬糧谷給墊付了,那一應都還好說,可若是他縮着頭裝傻,一牽十,十牽百……

陳篤才這大半個月中把所有細節翻來覆去地想,總覺得應當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本來不慌不忙,可此時顧延章一進得來,並不去說常平倉的賬目,也不追問其餘事項,只拿中牟、祥符兩縣的糧商,雍丘縣中的翁越來說話,倒叫陳篤才如坐鍼氈起來。

他到底多年官場歷練,不到最後關頭,絕不會被輕易認罪,回道:“顧副使也不用繞來繞去,說那些其餘的話,若是有證據,用那證據治本官的罪便罷……左右已經如此,我也再逃不過……至於那翁越……自我去歲查出他手中有些不乾淨,申斥過一回之後,他便對我懷恨於心,不管說出什麼話,都不足爲怪……那人在雍丘縣中任職多年,想要構陷於我,並不難,只盼顧副使不要被起誤導了纔好……”

輕輕巧巧,便將責任推了出去。

顧延章並不同他多廢話,只道:“我才進提刑司,此番亦是頭一樁接手的案子,若沒有幾分把握,如何敢接?我也不在此處多話,只問一句,雍丘縣衙之中,有一名小吏,喚作張成……知縣可有記得?”

陳篤才瞳孔一縮,直盯着顧延章不放。

“知縣平日裡頭忙於縣中各項事務,可能並不知曉,我未得官時曾在保安軍中服役,自也上過陣,後來去了廣南,也領過一陣兵,旁的不行,想要捉出一個兩個人,也未必有那樣難。”

陳篤纔不敢說話,連呼吸都放輕了,只看着顧延章不放。

顧延章又道:“當日那張成……手中管着什麼事情,陳知縣不會不知罷?另有一名……據說原是知縣門下幕僚,喚作樊丘,陳知縣前腳才同提刑司一併入了京,他後腳便離了雍丘,行的水路,由汴河轉道京杭渠,僱了一艘小船,只還未走出京畿之地,便在半路被攔了下來。”

他頓了頓,回望了陳篤才一眼,彷彿真心感慨一般,道:“那樊丘一介布衣,只跟着陳知縣十餘年而已,此番外逃,身上資財竟是有十萬貫之巨,也不曉得從哪一處得來的,亦不曉得是不是捲了知縣家中家中細軟,只官人親眷也實在太過小心了,明明家中遭了盜,走了人,竟是也不着急報官,還一味幫瞞着……”

顧延章一面說,一面從袖子裡頭掏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布袋子,輕輕放在了桌案上。

他道:“原聽說陳知縣家中兄弟近親並族人並不少,誰料得此回過去,竟是不剩得幾個,全是些女眷,着人去問,一個都說不識得,家中事體俱是知縣自家做主,我也只好帶得過來,請來辨認一回,看是否乃是知縣家中物什罷。”

他一面說,一面把那布袋子推到了陳篤才面前。

陳篤才手指抖了抖,忍了片刻,再忍不住,伸出手去將那布袋子打開。

裡頭有南珠、玳瑁、翠玉、珊瑚等等,室內光線很亮,映得所有東西琳琅滿目,流光溢彩,只要是稍有幾分見識的,都能認得出這一袋子東西所耗不菲。

顧延章見陳篤才並不回話,復又問道:“陳知縣,不知這可是你家所有?”

陳篤才抓着那一個布袋子的東西,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當要如何回話。

——這要如何答?

顧延章卻是忽然放緩了語調,並未追着此事去問,只道:“陳知縣通宵律法,當是知道損敗倉庫物乃是坐贓論,然則如何論罪,卻並非一成不變……”

“說起來,我上回去尋了秦官人,說起陳知縣的往昔之事,倒是聊了不少,翻出從前履歷,再論及你從前行事,再看你如今,着實有些難過。”他說得慢,直望着陳篤才的眼睛,口氣中還帶着幾分惋惜,“陳知縣從前在信州、建州、夔州、奉縣幾處地方,自推官做起,幾乎處處都有立功,翻查從前考功冊,與同職同地的人比起來,領先何止一頭地,你在信州三年,判案七百餘起,提刑司複查時,卻是一樁錯案都沒有尋出,百姓多有感念。”

“你在建州做幕僚官,管着戶曹司不過兩年,便將州衙裡頭的宗卷全數重新整了一遍,轄下十餘個縣鎮,所有土地全數重新覈對丈量,事事做得妥帖,時任知州眼下也在京城,我昨日上門去尋他,只說起你的名字,他便讚不絕口,直嘆到得如今,你也是他見過的做事最爲踏實、最爲能幹的一個,聽說你進得提刑司被問話,他還給你求情,說你絕不會行此亂事……”

“你記得他姓甚名誰罷?”

“是……祁知州……”陳篤才喃喃道。

顧延章又道:“你在夔州專管農桑,每到農時便帶着州中衙役敦促農人,又幫着催促州中幫着開挖溝渠,興修水利……等到你去往奉縣,夔州百姓感念你在任上所爲,到得如今,接任的那一人說起你,還十分賭心,直說因你做得太好,他要多費數倍心力,才能得一丁點稱讚,還要時時被拿出來同你比……”

他一條條,一樁樁數着陳篤才的功績,全是誇讚,每一句,都誇在了點上。

陳篤才手中抓着幾顆南珠,卻是再忍不住,把頭往一旁偏了偏,心中堵得慌。

——他貧寒出身,初任得官時,如何不想做正經事?如何不想行正道?如何不想真正幫一幫百姓?

然則……

“從前做事這樣不易,只後來自夔州轉官,按着你的功績,本該得中上,如果一應順利,此時說不得,你已經在外州任通判……然則當年卻只給評了一箇中下……此番本不當是你的錯,考功司如此行事,確有毛病,不應如此,無論何時拿上臺面來,也是說不通道理的……若我是你,心中一般會不滿,也會不服,說不得也氣憤不已,到得今日,究其原因,其實最要緊的,並不是出於你本心,你不過爲情所逼而已……”

陳篤才微微仰起頭,不去看顧延章,喉嚨裡頭卻是哽咽了一下,眼角也滲出淚水來。

第六百四十八章 議事第三百一十三章 想法第四百二十三章 書生第二百四十一章 舉薦番外 進學(完)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發(給墨痕泣的加更)第五百四十九章 亂象第一百二十五章 等候第二百零九章 解試(下)第五百七十七章 思量第七百二十二章 俸祿第二百四十七章 誤會第四百二十二章 探究第四百四十章 紮營第八百一十四章 機會第七百六十四章 突然第四百八十四章 拜訪第二百八十章 先生第三百五十九章 衝突第二百三十五章 無題(下)第二百三十三章 喝醉第七百六十二章 揭發第三百一十六章 防患第三百四十五章 重逢第三百一十七章 信心第三百一十章 成果第四十三章 玉玦第二百四十六章 來歷第六百章 分隊第三十六章 說和第六百九十三章 舊情第七百六十八章 鬱郁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見第六百六十一章 探聽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發(給墨痕泣的加更)第五百五十五章 奔走第四百八十九章 應對番外 授課(二)第九百四十四章 官驛番外 進學(四)第二百九十三章 彈琴第三百四十九章 嫌棄第六百八十三章 老竹第八百八十六章 引薦第五百八十九章 探知第四百四十二章 爭執第三百八十一章 旁敲第六百一十四章 私下第五百四十一章 不足第四百九十一章 水到第三百八十六章 善財第九百二十二章 荒謬第七百零二章 求助第六百二十七章 摺子第一百七十章 睫毛第七百五十五章 綢繆第六百六十七章 陪伴第四百九十五章 倒推第四百四十一章 被動第二百六十五章 推測第八百零七章 驗看第八百四十二章 醉酒第一百六十四章 覺悟第六百九十六章 回京第四章 出路第七百五十一章 巨響第五百六十八章 異常第二百三十八章 綢繆(給madoka1013的加更)第九百一十二章 荒地第七百一十九章 證據第一百九十六章 規法第一章 賣身第三百五十一章 換臉第十六章 生氣第九百零六章 打爛第六百四十章 敲門第三百七十章 思量第九百二十六章 驚覺第七百一十六章 印信第二百七十三章 互鄙第六十三章 心事第六百八十四章 草木第七百八十五章 道謝第三百零五章 兩難第六十一章 解決第六百二十七章 摺子第六百五十三章 象陣第二百四十七章 遊玩第二十章 以退第二百二十六章 殿試(下)第七百七十九章 未遂第七百二十七章 不滿第九百六十一章 消停第四百二十一章 爭產第二百四十七章 誤會第三百三十五章 喘息第一百九十五章 花燈第二百二十五章 殿試(中)番外 進學(一十四)第一百一十二章 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