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中一片空白,深深地呼吸着,話沒有經過思考就迸出了嘴:“要是爲了我,你不成佛了。那麼,我可不可以理解爲,你也非我不可呢?”
良久,善逝道:“你也可以這麼理解。”
“以後,你還會修佛麼?”我雙臂緩緩攀上了他的後背,“我怕,你沾上我,你也會碎掉。”
他突然地笑了,聲音很淺很低,我從未聽過他笑出聲來。他道:“你怎有本事讓我碎,你只需知道,往後跟着我,我會將你護好不會讓你碎了就好。”
這幾日母親相對略懶怠,我被父親關在書房裡學習文化的時候,她在院子裡鞦韆上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我練了一幅字送去給父親檢查,將將一打開門便看見父親一襲白衣出現在院子裡,長髮遮住了半個輪廓,欠身垂眸低低地看着鞦韆上的母親。
淺淺的風拂了幾片落葉在兩人中間,說不出的和美靜好。
父親淡淡笑了一下,隨即彎身將母親抱起進了房。我摸摸鼻子,覺得此時此刻再那自己練就的這副字去打攪他們,實在有些不解風情。
一回頭,大白在書房裡爪子擒着墨筆也一副認真書寫的樣子。碩大的虎頭擱在書桌上,紙上一片墨跡,原本白棉花一樣的毛髮也弄得污跡團團,但它似乎樂此不疲。
最終似乎練出來的字不怎麼合它的心意,它一個羞惱,直接將筆拋進嘴巴里,嚼了吃了。
慕罹在它身體裡又開始對大白一通拳打腳踢,道:“明明就是隻老虎,學什麼書法情操,你看你把筆吃了小鳳姐姐拿什麼寫字?!”轉而又唏噓,“啊呀那麼多墨水你也不嫌酸嘴,唔,會不會拉肚子啊~~~”
於是,大白在院子裡跟慕罹大展了拳腳。
後來,見母親懶怠疲軟的狀態沒有好轉,父親便出門去給母親找了一位大夫。
當他把善逝領進家門裡來的時候,大白停止了玩泥巴,我則感覺眼前都晃了一晃。父親道:“以尋,去給這位大夫備茶。”
據說,善逝是跟父親在藥鋪前偶遇的。父親本沒打算去尋草堂請大夫,只不過堪堪路過的時候,忽然看見善逝不緊不慢地步出了藥鋪,瞅見了父親便把他認了出來。
聽聞父親要找大夫,於是善逝就自薦,隨父親一道回來。
他還帶了一個白衣小童。人雖比白襄小了一些,但腦子跟白襄一樣白。想必此時此刻白襄應該是在九重天的司命宮裡找到了歸宿,因而善逝才換了這麼一個小跟班。
父親趁着我母親睡着了,隔着簾帳將她的手腕取出來,給善逝診斷了一下。善逝修長的手指只往母親的腕處輕輕碰了一碰便收回,與我父親道:“尊夫人已有兩月身孕。因體質不同,孕時反應也不同,夫人這般狀況屬正常,胎兒也很健康。”
我與我父親聽得是一愣一愣的。回神的時候,善逝卻連藥方子都開好了。
父親眉梢染了喜色,仍然淡定從容地問:“羲和她……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