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撩一撩衣襬,起身去到桌几那邊,應是給我添了一杯水。只聽泠然的流水如濺玉,在夜裡尤爲顯得清晰。
善逝將一杯水遞來我面前。我伸手去接,不慎碰到了他的手縮了縮,可他卻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我悶了悶,隨後鬼使神差地就着他的手湊近喝了起來。
心裡,莫名其妙地悸痛。我自己都摸不着頭腦,這種悸痛由何而來。我胡亂懵懂道:“我認得你,不會認錯。不會把你認成別人,你就是善逝。善逝。”
彷彿有個人曾伏在我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告訴我,他不是別人,他是善逝,讓我不要再記錯了。
善逝的手頓了頓,連我也跟着愣了一愣。擡頭看着他的眼,問:“我……說了什麼?”
“爲什麼要嫁給他。”善逝開口的第一句話,卻如是問我。
我反應了很久,才反應過來,道:“你是說珏嗎?我也不知爲什麼要嫁給他,可能是因爲他很喜歡我罷,爲了犯險守了我那麼多年,我們是青梅竹馬,我見不得他難過,還有……”
還有什麼呢?
一隻水杯跌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像是一枚炸藥,在腦子裡轟然爆炸。
幽幽的迦南香迫近,手心裡抵着的是一方堅實的胸膛。嘴脣上欺壓着的……我徹底僵住了,睜大眼睛看着善逝在我眼前放大的臉……
他身體稍稍往我身上一壓,我身後無甚支撐,一派天旋地轉便不受控制地往後倒了去。我僵硬地感受着,柔軟的發垂下來,唯一那雙眼幽邃寂靜,唯有脣上的溫度輾轉反側逐漸有了溫度……
“善……逝……”
指間纏繞着的,是他的發。良久他放開了我,我起伏不定地喘息着,看着他雙目微窄,撐在我上方,平靜道:“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說嫁就嫁了。鳳以尋,冒冒失失地闖來,再不認責任地走掉,是誰讓你說嫁就嫁的。”
善逝雖然依舊平靜着,淡定着,可說出的霸道的話語,卻與白日裡變了一個人。脣上停留着他的味道和異常的灼辣,我悶悶道:“也沒有哪個讓我說嫁就嫁,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已然沒有了父母,而珏向我提了親就是有了媒妁之言,我覺得我嫁給他不是一件有違常理的事情。你,不是我的父母,不主我的姻緣,我爲什麼不能說嫁就……唔……”
話未說完,上方結實的身體再度壓了下來,將我牢牢壓緊他懷裡。吻變得火辣,軟舌掃過我齒端,撬開我牙關,攻城掠地金戈鐵馬……
出自本能,我竟不受控制地仰着下巴迴應了他……手臂終是漸漸攀上他的脖頸,手指穿插進他的銀髮裡,一片蒼茫。
一池春水被攪渾,滿到溢出來。
那一刻,無數的片段自腦海裡一掃而過,我卻什麼都抓不到無法讓它們停留下來。
善逝,善逝。
恍惚間,上方的人頓了頓,緩緩伸出薄涼的手指輕撫我的眼角,而後與我溫聲軟語:“別哭,想嫁便嫁罷,我不阻攔你。”
冷金色的衣袂在夜中飄然而去,而我伸手想拉住,柔滑的衣角在手心了淡淡滑過,拉也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