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搭了戲園子,排了兩齣戲。流錦小姑差人來請我去天上陪她看戲。我便也去了,儘管心裡頭跟明鏡似的,她恐怕不只是請我看戲那麼簡單。
流錦小姑除了雲燼兄長,還誕有一位小殿下。只是小殿下不過七百歲,至今仍處於啓蒙學習階段,甚少在人前露面。可能是基於雲燼兄長的教訓。
聽聞雲燼小時候,年紀輕輕便混跡於天上地下,憑着自個粉嫩嫩的孩童模樣撒嬌扮乖,但凡他想要的東西最終都會得到手,久而久之才養成了一副風流多情又自負得讓人頭大的地步。這種人遲早要吃大虧,正如雲燼眼下這般時境。
戲臺搭在錦雲宮的別苑,姑父甭提,他老人家很忙不會這個時候在錦雲宮。纔將將一進宮門,流錦小姑便迎了出來,將我拽進去,道:“怎的纔來,好戲就要開始了。”
我被小姑帶到戲臺子下面落座,上來一碟瓜子。我笑眯眯地看着戲子開始上臺了,問:“小姑何時喜歡上看戲的?”
流錦小姑端莊嫺雅道:“天上最近就流行這個。”
看了一會兒,我又問:“這齣戲,叫啥名啊?”
小姑抓了一把瓜子,道:“千里追夫記啊,怎麼,你沒聽過。”
我眼前黑了黑,扶着椅背努力坐穩:“聽過聽過,真真兒是一出好戲。”
不管是看小說還是看戲,早年流錦小姑和母親一起混的時候書品和戲品還是說得過去的,現在拉我看書看戲就出了一個大毛病喜歡劇透。不管最後有着多麼感人肺腑或者驚心動魄的結局,經她一劇透以後,寡淡了許多。
才一小會兒,小姑就湊過來,手指敲了敲桌沿,道:“看見沒,那姑娘可執着了,就憑那股執着勁兒我就得點個贊。”
戲子姑娘爲了追夫君,衝破重重阻礙困難,堅忍不拔一往無前。我點點頭:“小姑說得有道理。”
“可你知道接下來怎麼着了嗎?”
我拋了一隻葡萄入口:“怎麼着了呀?”
小姑嘖嘖道:“你定是不曉得她還有一位體貼的姑姑和一位嚴厲的姑父。”葡萄在喉嚨噎了一噎,被我艱難地嚥下。聽小姑繼續悠閒地說,“她姑姑本不覺有什麼,女兒家嘛,一遇到情長情短的難免要年少輕狂一番。可她姑父不覺得是這樣啊,早已準備好了一頓鞭子,最後被抽得可悽慘了……”
隨後戲臺子上,那戲子姑娘果真被抓住了,一聲聲鞭子聲抽得我直接從椅子上滑下來。小姑關懷地問:“小尋吶,你沒事罷?”
我覺得我臉色應該不大好,強裝鎮定:“還,還好……”
一臺戲就這麼驚心動魄地結束了,別問我最後那戲子姑娘怎麼着了,反正是慘不忍睹。她,怎麼就有了一對坑爹的姑姑姑父呢。
小姑留我在錦雲宮裡用午膳,道是下午還有兩臺新戲。用午膳的時候,我那嚴厲的姑父,開完會辦完公回來吃飯了,一身墨色衣袍長髮後揚俊美的模樣,我看着不自禁想起鞭子聲,有些拿不穩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