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親自迎親,到底不比尋常,雖也有人起鬨,但到底還是顧忌着他的身份,不敢太過分。
不過,這該有的禮節,到底也不能全都省了。
迎親隊伍到了右相府,便被人簇擁着到了杜婉菁的繡樓下,有人起鬨叫着叫催妝。
太子殿下含笑看了眼自己身後的青年俊傑們,眼裡明晃晃地寫着,該你們上場了幾個大字。
大部分人皆摩拳擦掌準備一顯身手,倒是緊跟在太子殿下身後的三人,兩個含笑不語,一個視線直白,分明是不打算出這個風頭的。
太子殿下的目光掃過這三人,最後停在林子軒臉上,林子軒便知道,這是躲不過去了,因而,只好清了清嗓子,擡首對着面前的繡樓,朗聲做了一首催妝詩。
聽着是:玉闌傾城好顏色,入得無上帝王家;今得秦晉好相會,爭叫玉鸞下妝樓。
林子軒催妝詩一出,不少相府女眷都笑着直點頭,顯然是十分滿意的。
到底當朝太傅之長子嫡孫,學問果然不一般。
這催妝詩一出,新娘子的繡樓便慢慢打開了,衆人便見一身着禮服的曼妙女子,在兩位喜慶夫人的攙扶下,慢慢下了繡樓。
若是尋常人娶親,自是不會這麼簡單便將新娘子催出來的。不過,來迎親的畢竟是太子殿下,誰又敢真的照着婚俗規矩,太過爲難他呢?
君臣有別,畢竟不可能真的對太子殿下動手,所以,只能取個熱鬧意境,將大致的禮俗走過便罷了。
接到了新娘子,走了一應禮俗,迎親隊伍便要回宮去了。
右相夫人孫氏與御史夫人許氏,皆是滿眼淚光,依依不捨。
自古嫁娶,娶妻的一方自是歡喜萬分,這嫁女的一方,卻總有多般不捨。
太子妃上了鳳轎,鼓樂齊鳴,太子殿下也重新上了輿車,迎親的儀仗,終是離開了右相府,往皇宮的方向去了。
等回了宮,太子與太子妃要拜見帝后,稍後還有宮宴,那纔是最最熱鬧的時候。
有人在這熱鬧中迷失自己,而有些人,卻愈加的清醒。
……
永寧侯府。
因着太子殿下大婚,是普天同慶之大事,所以,永寧侯府雖未全都有機會去參加宮宴,卻也尋了名目,熱熱鬧鬧地聚在一起用了回晚膳。
不過,安笙卻是沒露面。
今日府醫去過玉笙居的事情,倒也不是什麼秘密,大家都知道,如此,她不來,便也沒有人覺得奇怪。
只有顧安雅,一頓飯吃的戰戰兢兢,總覺得徐氏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流連在她身上,如針扎一般,坐的十分不安穩。
不過,一頓飯吃完了,倒也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顧安雅心裡便也靜了一些,想着安笙應該是沒有跟徐氏說那件事的。
不過,徐氏這人心計一向深沉,安笙不說,難保她就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她想讓安笙帶她去文國公府的事情,怕是真不成了。
思及此,顧安雅又不由有些泄氣。
若是從來都沒有機會便也罷了,可偏偏機會來了,卻抓不住,如何能叫人心甘?
但是,徐氏臉色明顯不好,又因着方小姐那件事,也沒人敢在這時候惹她不痛快,所以,這一頓飯,倒也吃的相安無事。
晚膳前夕,徐氏倒是派人去了玉笙居,送了一道湯膳給安笙,安笙接了,叫人回話給徐氏,讓徐氏原諒她不孝。
徐氏倒是沒真的覺得安笙不孝,在她眼中,安笙也算是挺聽話的了,這身子骨不好,也不能全都怪她,當初那些事……
罷了,過去了這麼多年,不提也罷。
有些事情只適合爛在肚子裡,就不必拿出來說了,於當下並無益處。
晚膳過後,衆人也未聚在一處玩鬧,徐氏犯了頭疾,雖今日好些,但到底精神不濟,鬧得久了,也支持不住,所以,衆人便都有眼色的退下了。
永寧侯夫妻和世子夫妻在宮裡還沒回來,如今這時候,只怕正在宮宴上。
等人都走了,松鶴堂的丫鬟僕婦們手腳麻利地收拾了殘羹冷炙,徐氏喝了一杯清口的香茶,幽幽地對徐嬤嬤道:“太子殿下大婚一過,咱們府裡的事,也該解決解決了。”
是啊,先前是因爲太子殿下大婚,徐氏怕有什麼不好的名聲傳出去,不過,太子殿下大婚一過,那些來朝賀的地方勳貴也要陸續離開了。
等人都走了,收拾個把人的,對徐氏還是不在話下的。
在這之前麼……
徐氏冷了眉眼,“方氏手腳不利索,事情做得不乾不淨,既如此,我便替她代勞了吧!”
徐嬤嬤聞言,只是平靜地頷首應下,看着似乎並奇怪。
也是了,她是徐氏的心腹,徐氏做的大部分事情,都不瞞着她,不僅如此,還是藉着她的手做的,方小姐的事情,怕是還要徐嬤嬤動手,徐嬤嬤早就知道,又怎麼會驚奇。
說完了這話,徐氏便不再開口了,人倚在軟榻上,似乎有些昏昏欲睡。
方纔席間飲了一杯果子釀,雖說以徐氏的酒量,應該並不會醉,但可能多少是有些睏倦的,因而人便顯得憊懶。
徐氏如今,到底也不年輕了,精神頭比之前幾年,是大大的不如。
徐嬤嬤見徐氏假寐,便放輕了腳步,屋裡的丫鬟們也是小心翼翼動作,一時之間,屋裡靜極了。
……
玉笙居。
青葙推門進來,見安笙靠在牀上看書,便道:“小姐,老夫人那頭安靜了,人都散了。”
安笙淡淡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青葙知道安笙是並不在意府裡這些人熱鬧不熱鬧的,便也不再說了,倒是猜測起宮宴的情形來了。
“小姐,您說世子現在,是不是正在與人把酒言歡呢?”
青葙沒參加過宮宴,對宮宴自然也有着些許暢想的。
安笙聽了她的話,便將書冊放了下來,認認真真地想了一下,然後說:“你家世子現在,大概在想着怎麼才能早些回府吧。”
宮宴她也沒參加過,不過,按她對陸錚的瞭解,卻知道,這人並不會喜歡那樣喧鬧而奢靡的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