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想幹什麼!”曹集驀然陷入癲狂,看着邱凜凜的眼神越發狠戾。
陸威風沉聲跟在邱凜凜身後,不幫她,也不阻止她。陸威風知道,邱凜凜如今是恨毒了曹集。
邱凜凜將曹集拖到刑場,刑場之上,還殘留着昨日火燒那狐妖的焦黑痕跡,一切彷彿就是剛剛纔發生過的一樣,曹集腦中回想起的那熊熊的烈火更是鮮活如斯。
“曹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狐妖。”邱凜凜將曹集推倒在地,居高臨下地同他說道。
他被捆着,他掙扎着,就像一顆長蟲。
“你亂說什麼!”曹集雙眼猩紅,此間激動早已超出了理應表現出的模樣。
邱凜凜走到刑場角落,撿起一邊的銅鑼。
“咚——咚——”邱凜凜用力將其敲響。
周圍百姓聞聲,緩緩聚集。
在城中各處尋找方儒的段庭之衆人,見着周遭百姓相互交談,而後都急匆匆地往同一個方向而去,不禁心生疑惑,
“發生什麼了?”段庭之拉住一小哥,且問他道。
“好像是有一個姑娘和一個道士,把我們新來的通判大人綁上刑場了。”小哥回道。“也不知官府的人都幹什麼吃的,竟然如此辦事不力,不好好保護我們的通判大人!”
小哥甩開段庭之的手,而後便快步朝刑場而去了。
“他說的不會是凜凜和陸道長吧?”一旁榮央擡首,且問段庭之道。
“凜凜和陸道長綁了曹集,難道是在曹府發現方儒了嗎?”段庭之不安。
凜凜和陸威風這般行事,想來是怒氣過盛,方儒大抵真的……
“都怪我,不該留下方儒一個人的。”段庭之哽咽,聲音總有些嘶啞。
“司部……不是你的錯。錯的,是殺人者。”榮央眼角落下一行清淚,竟是有些不敢去刑場。
與他們一起出來的同僚,一個接一個地去世……
“可凜凜他們綁了曹大人,難道害了方儒的,便是曹集嗎?可是,爲什麼呢?”榮央萬分不解。
段庭之垂下頭。
“昨夜那狐妖或許沒有騙我。”段庭之心身俱冷,步履沉重地朝刑場而去。
榮央看着段庭之蕭索的背影,輕啓薄脣,卻又緩而緊閉。
邱凜凜與陸威風押着曹集,站在刑場正中。
刑場之下,人頭攢攢,竟是比那日狐妖火刑之時,更要熱鬧一些。
“你們兩個!今日爲什麼又把我們通判大人抓起來了!我們通判大人多好的官啊!”臺下百姓發出不滿之聲。
“你們趕緊把我們曹大人放了!不然我們跟你們不客氣!”
“是啊!是啊!朝廷命官,哪裡是你們能輕易羞辱的!”
忽從臺下飛來一隻雞蛋,直定定朝邱凜凜而去。
陸威風微驚,立即轉身,擋在了邱凜凜身前。
雞蛋在陸威風背後破碎,在他清白道服之上留下一抹污色。
“他是妖!”邱凜凜震喝。
刑場之下的百姓恍惚寂靜,皆是面面相覷。
段庭之與榮央走入刑場,便聽得邱凜凜那一聲‘他是妖’幾要震破雲霄。
“司部,凜凜那是什麼意思?曹集真的是妖?可他身上並無妖氣,看起來也不像是會妖術的樣子。”榮央千般難解。
曹集怎麼會是妖呢?他之前知曉自己夫人是妖之時,可是痛苦萬分的,難道那般心痛,都是裝出來的嗎?
“昨夜,那狐妖同我說,曹集是半妖,是爲那狐妖的姐姐與凡人所生。曹集月圓之時,偶發癲狂,喜食人心臟。真正的丞相千金便是被他挖心而死。”段庭之雙拳緊握,十指掐入手心,漸而滴血。“我彼時並不全信那妖物,又聽得曹集說方儒已然回了客棧,便就打消了全部疑慮。現在看來,那狐妖並未撒謊。”
“司部。”榮央輕輕握住段庭之緊繃的右手,且輕聲同他說道:“司部,你沒有錯,是妖物惑人。那曹集有一半妖血,自然也是沿了妖魔的劣性,欺騙了司部。”
狠毒、欺騙、利用、背叛皆是妖之本性。
防不勝防。
“你憑什麼說曹大人是妖?”刑臺之下沉默的百姓頓然又出聲音,此番卻是來質疑邱凜凜的。
“我能證明他是妖。”段庭之放開緊攢着的雙手,不着痕跡地從榮央手中抽出了自己的右手。他穿過人羣,走上刑臺。
臺下百姓緊盯着他上臺,面上不時露出驚恐神情。如果曹大人也是妖的話,那便太可怕了。官府中怎能有妖呢!
“我不是妖!”曹集激動地掙扎,長空之下,竟是更像一隻命如草芥的蟲了。“我是你們一上任就破了大案,收伏的妖怪的曹大人!”
段庭之不言不語,只從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將昨夜爲殺那狐妖而割開的手心傷口上的血疤,又割了開來。
段庭之緩然擡手,將手心血液滴到了躺倒在地的曹集臉上。
鎮妖血與他肌膚相觸,竟是在曹集面頰之上灼燒出了一塊塊血口,絲絲青煙飄起,曹集痛苦大叫。
“啊——”曹集雙頰血肉灼痛,雙手卻被束縛,無法阻擋觸摸。
半刻之後,曹集兩邊嘴角竟是平白生出了兩顆狐狸尖牙。
“啊啊——曹大人真的是妖啊!”刑臺之下,衆人驚愕,紛紛後退三尺。
“這妖太過善於僞裝,還是早些將他燒死爲好。”
……
“啊啊啊——我不是妖!我不是!”曹集身體蜷縮,面上血與淚糾合。
邱凜凜與陸威風恍惚失神。
曹集他,真的是妖?
“哈哈哈……”邱凜凜雙目朦朧,始料不及,只發出幾聲苦笑。“還真是天意。”
“燒死他!燒死他!”
刑臺下衆人一改面目,紛紛要求將曹集殺死。
“看見了嗎?”邱凜凜俯下身來,凝視着曹集道:“我都沒有告訴他們你殺了人,他們就要將你殺死了。這回,他們信了我,沒有信你。”
邱凜凜說着此般話,卻像是拿着刀一下下戳進了曹集心裡。
奇怪的是,邱凜凜的心,好像也感受到了些涼意。
“哈哈哈……”曹集苦笑。“我孃親說得果然不錯,我天生就註定不爲世人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