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庭之聽見殿外傳來冷兵器碰撞的聲音以及重疊的腳步聲,身子不由一僵。 在皇宮裡能持刀的,只有皇帝的親衛軍。突然來這麼一出,皇上是什麼意思?
趙甘塘站在一旁,等待着皇上的回答,皇帝卻驀然緘口,隻言片語也沒有給趙甘塘留下。
“趙甘塘、段庭之四人,面見聖上,出言不遜,觸怒龍顏,現將他四人打入天牢,聽候問審。”皇帝身後的老太監忽然喊道。
那太監話音剛落,殿外親衛軍便闊步而入,將段庭之、趙甘塘、邱凜凜、陸威風四人團團圍住。
段庭之與趙甘塘皆是一愣,眼中頓然迷茫不已。什麼叫‘出言不遜,觸怒龍顏’?他們纔剛入宣德殿沒多久,跟皇上更是沒說過幾句話啊。他們心中憤懣委屈,卻不得不臣服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千古綱常之中。
親衛軍們身着鎧甲,手握長刀,冰寒的刀刃霎時抵在了他們的脖子上。
邱凜凜轉手拿出小匕首,就要動身反抗,陸威風卻適時扼住了邱凜凜的手,將她阻止。
“陸威風,他們不講理。”邱凜凜癟了癟嘴,有些委屈。
“相信我,先把刀收起來。”陸威風輕拍了拍邱凜凜的手背,輕笑道。
“皇上,不知是微臣說的哪句話讓皇上您不高興了?”趙甘塘擡眸問道,此番竟是正正經經對上了皇帝的雙眸。想來,趙甘塘也是真的有些想不明白了。
“下回見面,朕再與你細說。”皇帝只朝他笑笑,而後便揮了揮衣袖,讓親衛軍給他們押下去了。
四人被押入刑部大牢,押送他們的,卻仍然是親衛軍。他們穿過悠長的牢獄,來到幽暗的盡頭,漆黑的角落將他們與外邊關押的犯人遠遠隔開。
爲首的親衛軍按動牆上一塊石磚,那石磚倏忽下陷,衆人左側忽出現一道緩然打開的暗門。
四人微微驚愕。還沒等他們來得及說些什麼,親衛軍們便將他們推進了暗門的另一邊,而後立即又按動牆上石磚,將暗門緊閉。
“誒!誒!”趙甘塘眼見那堅硬的石門將他們困鎖,只能強力拍打着石牆。趙甘塘有些慌了。很明顯,他們享受的待遇非常特殊。這暗門之後的牢房顯然跟外面那些普通犯人的牢房不一樣,這裡,分外隱蔽。
“趙大人,別叫了,他們不會將我們放出去的。”段庭之稍稍冷靜了些,似乎窺見了一絲其中門道。“皇上突然把我們關進刑部密室,應該是有什麼特別的事。若我們真的觸怒龍顏,震怒的聖上定然將我們當場亂棍打死了。”
趙甘塘聞言,也稍微冷靜了下來。他忽然想起昨日自己被跟蹤的事情,皇上將他們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難道是因爲昨天的事情?
邱凜凜四望這幽暗的密室牢房,這裡竟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邱凜凜手心生出一團幽藍的火焰,瞬然將這牢房照亮。
這牢房之中空空如也,只有四圍的牆壁之上懸掛着幾隻蠟燭。邱凜凜催動手中焰火,將手中晶藍飛向牆壁上的蠟燭,將其盡數點亮。
牢房中有了光色,邱凜凜這纔看清了陸威風的臉。
邱凜凜仰起頭,質問他道:“你剛剛爲什麼不讓我反抗?我們現在可都別關起來了,你是不是又有什麼事情瞞着我,沒跟我說?”
“我能瞞着你什麼?”陸威風矢口否認。“那皇帝我前幾年見過,算是個仁君,他必然不可能無緣無故把我們塞進牢裡,他估計是在打量着什麼計劃。我們要是反抗,不就攪亂他的計劃了嗎?”
“陸道長你與皇上是舊交?”段庭之想起剛剛在宣德殿,陸威風並未給人皇下跪,而皇上也沒有怪罪,只當做是沒看見。
“舊交談不上,就是以前無聊時,在皇宮給他煉過幾天丹。但我這個人吧,不喜歡在一個地方玩太久,便請辭離開了。數年不見,他頭上倒是又多了幾根白髮。”而他陸威風仍舊風華。
“煉丹?”趙甘塘聞言蹙眉,他之前怎麼沒聽說過聖上也沉迷煉丹之術?
“你們也都知道的,他登位二十年,一個子嗣都未誕下,後宮嬪妃吃了許多求子藥都沒給他生下一個孩子,就連他登位之前,還身爲太子時生下的嫡長子,也在他當皇帝的第十個年頭夭折了。”陸威風款款說道。“所以他便覺得是自己失了福運,到處求仙問藥,這不就尋到我了嗎?”
“那陸道長你給皇上煉的丹藥真的有用嗎,皇上有子嗣了?”趙甘塘驀然被激起了好奇心。
“這不是很明顯嗎?朝中如今一個正經皇子都沒有。”段庭之沉聲說道。
趙甘塘聞言,微微垂頭,撓了撓後腦勺。確實,他從始至終也沒聽說過皇上有了子嗣。
“其實是有子嗣的。在我給皇帝煉丹藥期間,華溪宮的端貴妃懷孕了。只不過皇帝害怕子嗣被害,便沒有大肆聲張,且將這件事情瞞了下來。不過,那孩子最終也還是沒保住。”陸威風說道。
“沒保住?爲什麼?”邱凜凜疑惑問道。
“太醫說是胎兒氣血不足,以至母體流產。但我偷偷給那個端貴妃把過脈,她體內還殘有毒素,明明應該是母體氣血不足,導致的小產。”陸威風挑眉,這已經是許久前的事情了,陸威風如今想起來,還真是恍若隔世。
“太醫的說法與實際不符?端貴妃的小產很可能是被人害的?”段庭之猜測道。
“這皇帝啊,心是仁的,可就是太仁了,多少都有些懦弱,容易被有心之人拿捏。”陸威風沒由來的笑笑。“如今皇家無嫡親子嗣,國本難安,他終於感受到了危機,要做出行動了吧。”
“行動?哈哈,把我們關起來,國家就能有子嗣了?”邱凜凜聽着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萬般無奈地蹲了下來,伸出手指,百無聊賴地沾弄着地上的塵灰。
“唉,我們的當務之急還是想出皇上這樣做的動機,而後趕緊出了這牢房。”趙甘塘輕嘆道。
皇上究竟爲何無緣無故地將他們關到這樣隱蔽的地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