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公子着一身繡着銀葉暗紋的白袍,生得一雙招風耳,他面頰紅潤,上脣微凸,卻屬實俊俏。
那公子聽見聲響,轉過頭來看向秦妙。秦妙倏忽感受到了同類的氣息。那公子怕也是個妖。
“小美人兒,你到這裡做什麼?”那公子只以爲秦妙是菱花閣的妓女,便出聲調戲。
“公子您不在前廳喝酒玩樂,又到這裡做什麼?”秦妙將計就計。
“隨意看看罷了。”那公子輕笑,自然不會說明來意。他款步上前,走到秦妙身邊,微微低頭,一雙有情眸,生而勾人。“你這妓女倒是有趣,還以錦帕掩面。讓我好好瞧瞧你這小美人兒究竟長什麼樣子。”
那俊俏公子擡手就要解開秦妙的面紗,秦妙後退半尺,眼神微怒,發出些警告。
“小美人兒還挺兇,真是欠調教。”白袍公子伸手攬住秦妙的腰肢,將她死死禁錮在自己懷裡。
秦妙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而後周身妖氣暗涌,仿若下一刻便要施術將這白袍公子撕碎。
白袍公子聞得妖氣,微微一怔,這才反應過來他是遇着了同類。
“你也是妖?”白袍公子面帶驚訝,手上卻沒有將秦妙鬆開的意思。
……
包廂之中的陸威風三人,眼見菱花閣中的龜公將困着野猴的木桌緩緩推來。與熱油相交的猴腦半生不熟,看起來便分外鮮嫩。
王默奇迫不及待地拿起玉勺,擡手剜下一勺猴腦,而後放入了口中。
“嗯~真乃人間至高美味。甜而不腥,你們都來嚐嚐,這等好東西,出了石汝城可就不多見了。”王默奇同段庭之三人道。
“唧唧——”木桌下的野猴尚存一絲氣息,王默奇每伸出一次玉勺,木桌下的野猴便叫喚一聲,其聲響漸弱,不多久便全無了生機。
“王兄……這是否過於殘忍了?”段庭之已有些生氣,口中的那聲‘王兄’,也喊得分外勉強。
“不過都是供我們食用的菜,有什麼殘忍不殘忍的?”王默奇面色忽滯,也露出些不爽的神情。
他好心好意帶着段庭之來嚐嚐這些石汝城名菜,他不多動筷子便也罷了,如今還說他過於殘忍?真是一點面子也不願意給了?
段庭之見王默奇神色忽變,驀然沉聲。他倒也不想大家日後心生嫌隙。
這屋中氣氛如此,陸威風可算是待不下去了。恰好屋外琴聲動人,來往嫖客鳴擊雙掌。
陸威風淡然起身,且伸了個懶腰,緩步朝門外走去。“外堂也不知在做什麼,熱鬧得很,我且去看看。”
“我腹中不適,且去方便方便。”段庭之輕嘆,而後隨意找了個藉口,就要去屋外冷靜冷靜。
陸威風與段庭之二人離開,只剩下趙甘塘一人在包廂之中。趙甘塘看着面前油潑的腦花兒,胃中翻江倒海,也十分想溜走。可陸威風與段庭之已經離開,他要是再走,就真的是顯而易見的不給王默奇面子了。他們剛搬進王府,也算是寄人籬下。
段庭之出屋,長舒了一口氣,而後便怏怏下了樓,想尋個僻靜的地方冷靜一下。想當初他剛認識王默奇的時候,他們兩人不過舞象之年,這不過才三五年未見,他怎就變了那麼多?
如今的王默奇殘忍又好色,他的那些報國熱血不知還存了多少在心裡。
段庭之緩步走到後院,難免垂頭喪氣。
後院的小廚房生着裊裊炊煙,飄悠悠地飛到月亮上去,人間燈火如晝,熱鬧非凡,夜空清皎皎,卻是平靜。
一旁的小黑屋中不時現出奇異光色,幽幽淡淡,落到段庭之眼中,段庭之恍惚還以爲是幻覺。
段庭之凝眸,小心走向那小屋,想要一探其中光景。
“你也是妖?”白袍公子知曉秦妙身份,心下竟生歡喜。“你這小美人兒還當真給我不少驚喜。”
白袍公子又要去揭秦妙面上的繡帕,秦妙卻反手扼住了他的手腕。
精純的涼氣順着他的經絡流走,泛出幽淡光色,白袍公子手腕冰涼,刺痛難忍,
“你這修爲,至少七百年了吧?”白袍公子脣色一白,眼中終於出現些許忌憚。
秦妙微微一笑,她本是修煉九百年的九命貓妖,如今殞了兩條命,散了兩百年修爲,可不就只剩七百年修爲了麼。而她眼前這白袍小妖,神形微有猿猴之相,想來是修爲淺薄,化作的皮囊還未曾能夠脫離自己原身的特徵。
“噠噠——”門外傳來微弱的腳步聲。
秦妙雙耳一動。這熟悉的聲響……莫不是段庭之?他怎麼到這兒來了?
秦妙旋即鬆開白袍公子的手腕,且解開自己的衣帶,半露肩頭,攪亂一池春水。
白袍公子見此微愣,“你這是做什麼?小美人你這是要跟我同赴巫山?”
白袍公子漾開笑容,伸手將秦妙攬入懷中,俯首便親吻她堅挺的鎖骨。
“救命啊!救命啊!你放開我!”秦妙卻忽然出聲驚叫求救。
白袍公子蹙眉,心生疑竇。可他的脣瓣還沒來得及離開秦妙柔白的肌膚,就忽有一人踹開屋門,一腳將他從秦妙的身前踹了去。
白袍公子胳膊一痛,待他回過神時,自己已然摔倒在地。
他懵懵然擡首。
一男子現身與此,且立在門前。皎潔月光盈入屋宇,遍落周身。柔光下的男子身長而蕭肅,嗔怒的眉目微揚,氣勢斐然。
“你是誰?”白袍公子從地上爬起,其五官倏忽扭曲,面露不悅。
哪裡來的凡夫俗子壞他好事?
“我還要問問你是誰!竟敢狎戲柔弱女子。”段庭之怒目道。
“柔弱女子?”白袍公子看了眼一旁的秦妙,不由笑出了聲來。
“嗚嗚嗚——”秦妙環住身前半露春光,盈袖抹淚,竟是我見猶憐。
白袍公子蹙起眉頭,頓然失語。這妖女,竟反咬他一口?
段庭之鼻間聞見一股子妖氣,而那妖氣,正是從白袍公子身上傳來的。段庭之見此,竟是更加憤怒。
“你這妖孽,爲禍人間,姦淫女子,罪無可恕!”段庭之喚出法索,將其於手心緊握,而後瞬然抽動手掌,劃破肌膚,用鮮血染紅法索。
白袍公子見段庭之會用法器,臉色一瞬煞白。
“她哪是什麼女子!她也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