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煦詫異地看着父親跟忘川,因爲北翎是他的人,不管他去到哪裡,北翎都會跟着。而現在他已經跟父親在客廳聊這麼久了,北翎卻從來沒有出現過,不是很奇怪嗎?
空氣裡有種詭異的分子在慢慢拉扯着,淡淡的食物香氣從餐廳的方向飄了過來,卻無法令林煦暫且放下北翎的事情。
聞言,忘川不語。
而林尋鶴則是嘆了口氣,指了指餐廳,道:“去那邊說。”
須臾。
父子倆在餐桌前並肩坐下,桌上全是林尋鶴之前打聽來的,兒子愛吃的食物。
林尋鶴擡手,給兒子倒了杯紅酒。
而林煦則是當即伸手接過水晶杯,又接過了紅酒的瓶子,直接給父親也倒了一杯。
這還是兒子第一次給他斟酒,林尋鶴的嘴角,牽起了淡淡的微笑。
這一幕,看起來父慈子孝,映襯着香噴噴的飯菜還有唯美的水晶燈,只覺得這一刻溫馨的不像話。
一邊的忘川靜靜看着,也替boss高興,就因爲常年陪在boss身邊,纔會明白,boss尋找自己孩子的道路,有多苦。
想起北翎,林尋鶴嘆了口氣,其實,他也很珍惜跟兒子之間的相處,不想說破壞氣氛的話。
無奈,他道:“昨天晚上,德光島的海島別墅發生了爆炸案。是胥安熙爲了殺死天凌跟蕊蕊,在我們臨走前,做的手腳。”
說完,林尋鶴幽深的眼眸非常沉靜地盯着林煦。
而林煦,則是雙目瞪圓了,嚇得面色慘白!
林尋鶴見不得兒子這副擔驚受怕的樣子,坦言:“沒事!蕊蕊沒事!天凌也沒事!出事的是天凌的助手!”
下一刻,林煦長出了一口氣,又努力做了好幾個深呼吸!
這個惡毒的女人,之前就跟蕊蕊在首爾有過矛盾,那時候,蕊蕊還想要開槍殺她的!
她居然敢害他心尖上的女人!
“胥安熙!”他幾乎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高大的身軀當即拔地而起!
他陰蟄一雙眼眸下意識地將手探進了褲子口袋裡,那裡,藏了一把防身用的瑞士軍刀!
他要殺了她!
“小煦!”
林尋鶴及時抓住了兒子的皓腕,依舊是一臉沉靜地看着他:“小煦,這件事情出了之後,天凌很生氣,他要我把胥安熙交給他處理,所以,我已經把胥安熙送走了。”
聞言,林煦的大腦裡隱約閃過了什麼,眸光一閃,脫口而出:“所以北翎不見了!”
空氣裡安靜了幾秒鐘,忘川上前兩步,垂着腦袋,取出了身上的配槍交給了林煦,道:“少爺,北翎已經被我奉命處理了。如果少爺心裡有氣,忘川願意負全責!”
林煦蹙了蹙眉,看了眼忘川,又看了眼父親,沉吟了一會兒,盯着地板若有所思道:“處理的好,胥安熙有了北翎的孩子,把胥安熙送去給凌冽,北翎若知道一定會去救的,萬一他追去了德光島,又發生爭執,傷了我的蕊蕊,那麼代價就太大了。處理的好,應該處理!”
聞言,忘川終於收回了手槍,也擦去了額頭的汗珠。
林尋鶴笑了笑,擡手拍拍兒子的肩:“你能這麼想就對了,做大事不拘小節,對於手下,尤其是貼身的,一定要完完全全用忠心的人。北翎雖說對你沒有二心,但是從他愛上胥安熙的那天開始,他以不再是最適合留在身邊的手下了。”
林煦聞言點點頭,身子已經被父親拉了回去,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上。
他端起面前的紅酒嚐了一口,道:“我只是有點可惜了,畢竟以前用慣的人,就只剩下北翎了。”
以前的墨煞,還有那些忠心耿耿的堂主,現在都不知道散落在哪裡了。
忽然間,林煦有些失落。
爲了洛天蕊,他是拋棄了一整個世界,換來的,卻是背叛與毀滅。
現在重新反思整件事情,有時候,他會想,如果爺爺當年沒有收養他,沒有給他定下跟蕊蕊之間的婚約,那麼現在的他們,會怎樣?
有時候,他想着想着,就心痛了。
這或許,就是他命中註定的人生吧!
林尋鶴看出兒子的失落,嘆了口氣,擡手在兒子的餐盤裡添上食物,語重心長道:“北翎沒了,沒什麼大不了,爸爸再給你精挑細選別的人。你今後的路還長,北翎不過才陪你走了一小段而已,而後面選的人,纔是可能會陪着你走完全程的。”
林尋鶴說的很慢,也是意有所指。
不管說北翎,也在說洛天蕊。
林煦面無表情,林尋鶴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沒有。
餐廳之前溫馨的氛圍,一下子變得很僵硬,甚至有些心酸與微冷。
林煦始終在胡思亂想,而林尋鶴始終耐心地陪在一邊。
終於,這頓晚餐算是大家都填飽了肚子,林煦嘆了口氣:“我累了,我想回房睡會兒。”
林尋鶴聞言詫異了一下,也沒有勉強他,點點頭:“好啊。”
或許,有些事情,兒子確實是需要一個人靜一靜,用心慢慢整理的。
林煦回到了房間裡,躺在他的大牀上。
頭頂的天花板,已經按照他的要求,嵌入了洛天蕊的巨型照片。
他靜靜看着眼前的她,一看就是好幾個小時,最後實在是累了,熬不住了,這才緩緩閉上了雙眼,不知不覺地睡了。
半夜的時候,林尋鶴進來過一次。
他打開一盞小牀燈,靜靜坐在牀邊看着已經22歲的兒子。
他拿過空調遙控器,調回了適合的溫度,又拉過他暴露在外的一條腿,放進了毯子裡。
藉着微弱的燈光,林尋鶴眼眶紅紅的。
尋尋覓覓了20年了,如今失而復得的兒子,終於安好地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這真的是,上天的眷顧!
林煦睡覺的時候,雖然亂踢被子,雙腳亂放,可是他的一雙手臂卻始終抱在胸口,很乖巧的樣子。
林尋鶴看着兒子這樣,心裡更加難過。
他知道,這是潛意識裡缺乏安全感的意思。
嘆了口氣,林尋鶴起身,關掉了那盞小燈,一瘸一拐地又從房間裡摸了出去,給他輕輕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