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斐竟敢對葉安然下如此狠手,在聽到女人說出那個名字的一瞬間,他在心裡便下意識地否定了。
不是對葉安然話語的質疑,也不是對蘇斐的信任,而是他篤定蘇斐沒有將她推入海中的膽量。
他回憶起方纔自己在甲板上對蘇斐幾近粗暴的行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句話無意間觸碰到了對方的臨界點。
一番思索下來面色不禁漸漸暗沉,不管是爲着什麼緣故,若是對方真的下手傷害了葉安然,那麼自己必定不會輕饒了她。
剛纔還因爲浸泡在海水中不受控制發顫的身體,如今在柔軟被子的包裹下也漸漸生出一絲暖意。葉安然微微偏着頭,望着男人有些可怖的神色。
房門傳來兩聲輕叩,在確認是找尋衣服歸來的助理後,隨即將門啓開。
跑得有些發喘的助理將手中的白色襯衣和牛仔短褲遞給席靳城,口中喃喃道:“都是同蘇小姐借的,興許尺寸也相同。”
“蘇斐在房間裡?”席靳城眉眼微微低垂瞧着那衣服,隨手將它扔給牀上的葉安然道,“你先將就穿一下,這件事情由我來處理。”
他衝助理扔了一個刀眼,頷首示意那椅子說道:“你就坐在這裡守着她,除了我不許任何人進來,有半點差池我都拿你是問。”
助理眼瞧着自家總裁要離開的模樣,頓時有些慌神了,目光在牀上的女人同席靳城的背影間打轉,急急問道:“這事要不要先同顧先生打聲招呼?”
助理的發問並非無緣無故沒有源頭,這遊輪既是顧市名的地盤,葉安然在這船上出了事情,於情於理都應該通知顧市名一聲,讓他派人着手介入。
但席靳城心裡有着顧慮,他現在還吃不準葉安然落水這事是否跟顧市名有關聯。
既然一切還沒弄清楚,他不想要打草驚蛇,白白將犯人放走。
“什麼都不用說,”他微微頷首,聲音裡透着毋庸置疑的味道,加重語氣將方纔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一切由我來處理。”
說罷轉身離開房間,將門帶上,大步朝蘇斐的房間走去。
雖對男人的行徑還有些困惑不解,但他話裡的那番篤定卻給了葉安然十足的溫暖和信心。
他既然說能夠處理,那便是沒有後顧之憂了。
葉安然伸手想去夠牀上的衣服,卻突然恍然驚覺屋子裡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頓時帶着羞惱地盯着有些尷尬的助理。
“出去!”她發現這個助理還真是如影隨形,席靳城走到哪兒都有他的事情,眼下這種情況不禁叫人羞怒,“我要穿衣服!”
助理正在苦不迭埋怨自家總裁竟將這難辦的差事交給他,聽見葉安然的怒吼,幾乎是倉皇地下意識朝房間外走。
剛走兩步又惶惶然想起席靳城的話,慌張地回答道:“我不能出去,總裁叫我守在這裡。”
要是因爲自己出去而出了什麼差錯,恐怕男人會把自己結結實實地收拾一頓。
葉安然被氣得哭笑不得,真是個十足的木魚腦袋。
腳下彷彿生風,席靳城臉色陰沉疾步朝蘇斐的房間走去。平日裡他幾乎沒有理睬過這個主動獻殷勤的女人,想要得到他親睞的女人太多,哪裡有功夫一個一個應付過來。
何況對於蘇斐的示愛,他根本就不屑一顧。如果不是事關於葉安然,他甚至懶得搭理這個女人半分。
席靳城來到房間門口,甚至沒有敲門,徑直一腳狠狠踹在門上,兩三下將門踹開,怒視着牀上顯得幾分驚惶的蘇斐。
蘇斐正坐在牀上,緊緊地抱着被子,看見席靳城的到來卻沒有顯出半點的欣喜,反倒下意識地避開他的目光吶吶道:“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席靳城緩步走了進來,鋥亮的皮鞋踏在地板上發出有力而又低沉的聲音,彷彿一下一下用力地敲在蘇斐的心上,叫她一陣心驚,“平日不是盼着我來嗎?”
蘇斐將那被子拽得死緊,彷彿不抱着它就會失去安全感一般惶惶不安,仍是不敢對上男人的目光低聲答道:“我我有點累了。”
女人的模樣分明就有古怪,她越是不敢同男人對視,便越叫人心生幾分懷疑。
是蘇斐乾的嗎?這個女人真的敢下手嗎
?
席靳城緩步走到牀邊,居高臨下地審視着她,彷彿無需話語,只用灼人的目光盯着她,便能洞察蘇斐的內心想法,知道真相。
女人被他看得心慌意亂,若是席靳城開口說話倒也還好,但他就這般平靜地凝視着自己,彷彿在安靜而又沉穩地等待,等待自己主動直接地和盤托出。
她死死地咬緊嘴脣,抱着被子的手不斷收緊,似乎只要一開口就會將事情的真相傾瀉出來一般。
半晌,男人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葉安然死了。”
彷彿一瞬間時間都靜止了,周遭的聲音都消失殆盡,只剩下席靳城暗沉的嗓音在不斷迴響。
她死了,她居然死了?蘇斐猛地擡起頭,發怔地望着男人漠然的神色,詫異地合不上嘴。
“蘇斐,”男人微微眯縫着眼眸,目光彷彿離弦之箭般咄咄逼人,讓人難以直視,“你不要逼我。”
在聽到葉安然死去消息的一剎那,蘇斐不知道自己心裡在想些什麼,是慶幸那個自己厭惡的女人終於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還是詫異竟然真的就這般簡簡單單地被抹滅了生命。
一瞬間混沌地思緒讓她有些想不明白,但她卻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內心並沒有感受到一絲的喜悅。
她埋下頭,幾乎是以一個蜷縮的姿勢將自己保護起來,緊緊地蹙着眉頭,口中低低道:“我不知道。”
一句“不知道”似乎就想輕易地將男人打發走,他身上帶着一股難以忽視的戾氣,壓低身子逼近女人的臉龐,殘酷而又決意地問道:“你覺得說一句不知道就可以矇混過去嗎?”
用腳趾頭想她也明白,席靳城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地離去。他想要知道答案,聽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他是不會白白放過自己。
可是聽到了真相呢?蘇斐越想越覺得惶惶不安。
他是來爲葉安然討公道的,那個他在意的女人被害死,若是知道了真相席靳城還會饒恕自己嗎?
“蘇斐,殺人是要償命的,”席靳城繼續咄咄逼人說道,“你以爲自己什麼都不說就可以躲過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