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安然倒是沒有想到,男人竟然會對去超市這件事情如此興致盎然。
瞧着席靳城推着小推車拿起冰櫃裡面的速凍牛排,蹙眉查看的時候,她還有些恍恍惚惚得沒有回過神來。
她突然發現從前在一起足足三年的時光裡,他們竟然連一次超市都沒有一起逛過。
那現在算什麼呢,把從前缺失的東西都一一彌補回來嗎?
缺漏的地方可以這般簡單得填補好嗎?
“這個能吃嗎,”席靳城拿着那包速凍食品翻來覆去得查看着,擡頭問還在發怔的葉安然,“不是當天空運而來的牛肉,總覺得吃着會怪怪的。”
她差點忘了,這個男人說到底也是出生精貴的少爺,吃穿用度都不比得尋常人家。
她伸手拿過男人手中的速凍牛排,看了一番笑道:“當然能吃,我做給你吃如何?雖然比不得高檔酒店的廚師,但比起某些人還是綽綽有餘了。”
雖說葉安然在家也是被父親寵得不像話,恨不得捧在手心般好好疼愛,但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她也懂得了許多,自己動手做事的時候也增加了不少。
“哦?”聽見女人信心十足的口氣,男人的聲音上揚,微微挑起眉毛,一手撐在推車的扶手上道,“這是什麼意思?”
葉安然撇撇嘴,將手中的速凍食品放進了小推車裡,也不顧還撐在扶手上的男人,推着小車徑直朝水果區緩步走去,悠悠道:“煮個粥都能煮那麼爛,我真是服了你了。”
忽地失去支柱,還好席靳城很快反應過來,收回了放在推車上的重量,否則非得摔個踉蹌不可。
聽見對方的一番話,他有些尷尬得咳嗽了一聲,不緊不慢地跟在女人身後道:“你知道啊。”
其實葉安然並沒有猜出那是席靳城煮得粥,雖說那時候有些懷疑,可若不是王媽偷偷將實情告訴了她,打死她她也不會相信男人竟然會熬大半夜爲自己煮粥。
“他長這麼大,我都沒見他對哪個人這般上心過,”王媽捏着自己的圍裙,頗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他是性子倔了些,又不知道坦誠,但心是好的。”
王媽的一通勸,葉安然倒是聽進了心裡,短短的一番話將王媽的心顯露得清楚。
她從小看着席靳城長大,席靳城的父母又早逝,她就像是男人的半個母親一般得關心他。
“我知道了,王媽。”葉安然微微笑道,撫了撫她的肩膀想要寬慰寬慰她。
王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彷彿從肺腑中嘆出一口氣來,用力閉了一下眼睛隨即緩聲開口道:“席先生席太太去世的時候,他還不滿十歲。十歲,還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卻要經歷至親離去的痛苦。”
葉安然似乎能夠想象出一個小小的男孩,稚氣的臉龐和眉眼,卻帶着難以直視的咄咄眼神。
“我瞧着他就覺得心疼,可是偏偏這個孩子連一滴眼淚都不肯流,”王媽緊緊攥着藍底白花的圍裙,彷彿是她的心臟被揪着發疼一般,“他要是哭還好一點,心裡的難受都隨着眼淚流出來了,可他就是不肯哭。”
席家的主宰人物消失,整個商界乃至政界都在關注着這個家族的興衰盛亡,只等着一有可趁之機,就一擁而上將它吞沒。
“那時候日子過得戰戰兢兢的,生怕有一天這個家就變成了別人的東西,”王媽拽着女人的手,似乎想將自己那時的恐懼告訴她一般,“他那時拽着我的手,就像現在這樣,跟我說別怕,一切都會過去。”
葉安然怔怔地看着王媽的雙眼,恍恍惚惚得似乎隨着她的話語回到了那個人心惶惶的時刻。
“別怕,一切都會過去。”明明還不足一米五的稚嫩男孩,卻帶着十足的篤定和信心望着她說。
如果那時候是她面對着小小的席靳城,她都會選擇相信。
“後來真的都過去了,”王媽垂下眼眸,露出一絲欣慰的笑來,但很快又變成了無奈,“誰知道這個幼小的肩膀擔
當起了多大的責任。”
“你知道我爲什麼要跟你說這些嗎?”王媽忽地擡起頭來,拽着葉安然的手指微微有些用力,頗有些急切道,“他現在長大了,我知道他已經能夠面對風風雨雨,但我還是希望有個人能夠陪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
“我不是他的父母,說這話未免有些多嘴多舌,”她的目光懇切得幾乎讓葉安然不敢與之對視,“只是不想再見着他一個人面對的模樣了。”
“做點水果拼盤好不好,”席靳城隨手拿起一個蘋果顛了顛,回頭見女人似乎發怔般不在狀態,有些不解地問道,“發什麼呆啊你?”
意識忽地一下從回想中回到了現實,葉安然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要掩飾自己飄忽的思緒,勉強笑道:“隨便就好。”
席靳城盯着她的神色看了好半天,忽地嘆出一口氣來,頗有些無奈地笑道:“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有心事的時候,都愛說隨便就好,臉上的神色一眼就能看穿。”
“有嗎,”葉安然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眼神有些閃爍着不願與男人相對,“就是想到點事情分了一下神罷了。”
“行了你,”男人走過去一把將她摟在懷裡,在她耳畔壓低聲音說道,“在我身邊就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只需要考慮現在。”
“你有想過和什麼人共度一生嗎?”
望着男人手裡拿的蘋果,她突然沒頭沒腦得問出這麼一句話來。
不知道爲什麼,她不知道男人會不會結婚,又會選擇什麼樣的女人,但卻下意識地將自己從那個範圍排了出去。
席靳城的神色顯然一怔,隨即勾脣笑得有幾分挑逗,湊到她耳邊,故意用磁性撩人的嗓音說道:“你這是在向我求婚嗎?”
低低的聲音帶着溫熱的呼吸,撓得葉安然心裡一陣亂跳,臉頰噔得一下紅了一大片,用力推開男人的懷抱,沒好氣地罵道:“誰要跟你求婚了,不要臉。”
席靳城撇了撇嘴,聳肩挑笑道:“口是心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