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不見沈傲臉上有喜悅之‘色’,不禁黯然:“沈大人不願意入宮嗎?是了,你們一家團圓,當然是不肯來這熱鬧的,宮裡規矩多呢。”
安寧略帶酸意,睫‘毛’微微顫動,沈傲忍不住道:“也不是,只是太皇太后那邊不肯罷了。”
二人站起來,望着不遠處的荷塘,此時天‘色’漸冷,遠處的荷塘水面上凝了一層冰霜,垂柳卻變得光禿禿的,甚是蕭索。
安寧抿着嘴不動聲‘色’的眺望。
沈傲道:“怎麼,帝姬心情不好?”
“嗯?”安寧轉眸,幽幽道:“你看那垂柳,幾個月前還綠意盎然呢,現在就是這般模樣。”
沈傲呵呵一笑,安寧多少遺傳了幾分趙佶的多愁善感,道:“‘花’開‘花’落年復年,‘花’謝了,纔有等‘花’開的期待,若是萬物長青不敗,又有什麼意思?”
安寧覺得有理,頜首點頭,俏臉窘紅的望着沈傲,抱着很大的勇氣道:“可是我終歸也會老的,成了老姑娘,你肯定要逃之夭夭的。”
沈傲愕然,安寧的許多心事都喜歡藏在心底,這一句教他啞口無言,訕然笑道:“安寧老了我也老了,老夫老妻纔有意思。”
安寧嫣然一笑,嗔笑道:“誰和你做什麼老夫老妻?”
二人相視,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沈傲道:“安寧放心,我不會讓你做老姑娘的,實在不行,我臉皮就厚一回,過幾日捲了鋪蓋到正德‘門’前去,宮裡頭不肯下嫁,我就賴着不走了。”
安寧聽了他的話,很是滿足,卻是道:“你真要這樣,我就沒臉做人了。”咬着‘脣’,又怕沈傲生氣,接着道:“這件事,我的母后會留心的,有了消息,自然會給你口信。”
終是‘女’兒心態,和男子討論這個,帶着一絲窘迫、靦腆,安寧又沉默了。
天‘色’已是不早,沈傲悵然的站起來,道:“宮裡要落鑰了。”
“嗯。”安寧不捨點頭。
四目相對,沈傲咳嗽一聲,道:“殿下,我可能要走了。”
“嗯。”
“需要來個告別儀式嗎?我大宋是禮儀之邦……咳咳……”
“什麼……什麼儀式?”看出了沈傲眼眸中的‘玉’望,安寧忍不住小步後退。
“這個……算了!”沈傲驚歎於自己的臉皮太薄,旋身要走。
身後的伊人摳着裙腰上的繁複紋飾,雙目霧水騰騰。
沈傲走了幾步,突然回眸,笑呵呵的道:“我想了想,本大人知書達理,禮節是斷不能費得。”三步作兩步走向安寧,攬住她的腰,深情‘吻’了下去。
安寧啊呀一聲,便被溼潤軟滑的嘴‘脣’覆蓋,有種酥麻的感覺傳遍全身,她睜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張久違臉龐,呼吸一些不暢,貼緊過來的火熱‘胸’膛似是散出一股濃重的熱情,拼命向她擠壓。
安寧嚶嚀一聲,??已給對方封着香‘脣’。
她是又駭又羞,??咬緊的牙關被對方舌頭破入,??嚶嚀一聲,‘迷’失在沈傲的親‘吻’裡。
遠處幾個太監、宮‘女’下巴都要掉下來,他們奉命看護,絕對想不到沈傲大膽到這個地步,還未來得及反應,帝姬便和沈傲‘吻’在了一起,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也是木然不動,不知如何是好了。
長‘吻’在沈傲依依不捨下結束,沈傲呵呵一笑,不忍再去看羞怯的安寧,旋身道:“禮畢,現在我要走了,殿下保重身體。”
走到幾個木然的太監、宮‘女’面前,眼眸饒有興趣的打量了他們一眼,慢吞吞的道:“你們方纔看到了什麼?”
“……”
“想去報告?是向皇上呢,還是太后?”
“奴才……奴才……”一個領頭的太監期期艾艾,張口‘玉’言。
沈傲眯着眼:“你說。”
這樣的眼神,讓這太監遍體生寒,沈楞子的大名莫說是汴京,就是宮裡頭也是出了名的,王黼、蔡攸,這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得罪了他是什麼下場?更別說樑公公了,再者說,楊戩在內朝和沈楞子遙相呼應,要整治他們幾個,還不是玩兒一樣,遇到這種小祖宗,他們還能怎麼說?
這公公咬咬牙:“奴才什麼都沒有看見。”
沈傲的笑容變得誠摯起來,從袖子裡掏出數張錢引,塞到公公手裡:“拿去分了,諸位站了這麼久,想必也辛苦,拿去喝茶吧。”
接過這燙手的錢引,公公還要稱謝,一擡頭,沈傲已閒庭漫步的負手走了。
涼亭下,只留下尚還沒有透過氣的安寧,捂着心口,口齒上還殘留着一股火熱,眼‘波’兒瞬時‘迷’‘門’g,輕盈坐下,望着那漸行漸遠的背影楞然呆滯。
…………………
出了宮去,沈傲的閒情雅緻也即化爲烏有,鴻臚寺那邊少不得要寫一份類似於年度工作總結的奏疏送到三省去,還有各國遞‘交’的國書也要審定,過年了,藩國們上賀表是應該的,可是這賀表和奏疏一樣,都要商量着,尤其是一些偏僻的小國,得商量着來辦,反正就是鴻臚寺手把手的教你,什麼地方該用什麼措辭,省的你坑了爹,到時候宮裡頭的顏面不好看,大家都別想過好年。
所以幾份賀表遞上來,沈傲幫忙修改一圈又打回去,等他們重新上時又難免有個錯漏,再打回去,費時費力。可是這表面功夫不得不做,又不能讓鴻臚寺完全代勞,否則就少了虔誠,如此三番,不止沈傲煩,藩國的國使也煩,有時候改來改去,沈傲直接把國書丟在案下,忍不住大罵:“孺子不可教,一羣豬腦袋。”
楊林就在一邊勸:“大人,他們不服王化是有的,這種事也是稀鬆平常,再教他們改改就是了。”說着小心翼翼的撿起賀表,又重新放在沈傲的案頭,笑道:“往年都是這樣的,可是拿這些人也沒有辦法,榆木腦袋不開竅,有的國使在汴京也呆了不少時候,偏偏就是作不出一手好駢文,其實寫賀表也難爲了他們,就這些,還是他們重金請人寫的。只不過但凡有身份都不願意屈尊去賺這個錢,沒身份的學問又不濟,少不得勞動大人。”
沈傲心念不動:“乾脆你要教他們改得了,我沒功夫和他們糾纏。”
楊林搖頭:“這是規矩,小人怎能代勞,賀表的事事關重大,還得大人做主拍板。”
沈傲無言,只得繼續和藩國使節那邊打太極拳,這一下他倒是學聰明瞭,乾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寫出一篇範文出來,直接讓他們抄,連抄都不會的,沈傲也已經準備好了小鞋,在朝廷的封賞裡頭剋扣他們一點。
其實鴻臚寺剋扣封賞也不是一回兩回,當然也不是什麼國都敢扣,比如西夏和契丹,你要是給的少,人家是敢拿刀來拼命的。大理、吐蕃也不能太明顯,否則面子上不好看,至於其他的,那就可以肆無忌憚的,聖旨裡說帛一千,鴻臚寺敢給五百,你丫還敢鬧,‘弄’不死你。
這是潛規則,所謂雁過拔‘毛’,管你這雁是宋是番,各衙‘門’都有自己的規矩,端了大家飯碗,誰也別想過個好年。
好不容易料理鴻臚寺,武備學堂也有一大堆事要處置,兵部、吏部那邊要來巡檢、功考,戶部要查賬,沈傲走馬燈似的來回折騰,‘門’下這些人,一個個見了他就倒苦水,說是功考那邊被吏部和兵部爲難,請他沈大人做主,無論如何得箇中的評語也好。
功考事關着大家的飯碗,大家吃碗飯都不容易,可是吏部、兵部功考司也要吃飯,就等人年終孝敬着呢,你不給錢,人家許你好過?沈傲也火了,訛錢訛到老子頭上,親自去了吏部走一趟,那吏部早就圍得水泄不通,都是來走‘門’路的,不過這些人大多都是一羣不得其‘門’而入的傢伙,真正有‘門’路的,直接就送禮送到尚書、‘侍’郎、主簿家裡去了。
“讓開!”沈傲大喇喇的擠出一條路,負着手到了衙‘門’‘門’口,這‘門’口的皁吏也囂張的很,別看他們沒品沒級,可是這吏部的一條狗,在這個時候那也能‘挺’起腰來,見到沈傲穿着一件絲綢鍛的襖子子過來,哪裡看得上。
沈傲微微一笑,道:“勞煩進去通稟一下,在下沈……”
皁吏大喝:“管你是什麼人,老老實實在外頭候着,什麼時候大人肯見,再遞名敕進去。”
“在下……”
“在下什麼?快滾,再不滾,你就是在這裡蹲個十天半個月,也別想見人。”
“兩位小哥好大的架子。”沈傲的笑容有點兒僵了。
“就是這個架子,不高興?不高興就別來吏部,也不睜眼看看這是什麼地……”
啪……
正說得得意的皁吏看到一巴掌煽過來,隨即哎喲一聲,捂着腮幫子差點兒踉蹌跌倒。
………………………
第一章送到,有點晚,因爲這個章節修改了兩遍,老是感覺不滿意,哎,老虎果然不適合耍流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