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行的目的，恐怕是因爲唐明瑞吧？
有那麼一刻，顧晚不想去給她開門。
想到如此下去，恐怕會打擾到隔壁的鄰居，她還是耐着性子打開了門，於笑笑和楊伊茜都快到了，也不怕她鬧什麼幺蛾子。
“遲女士，你在別人家門口大吼大叫，小心我告你擾民！”
因爲要出門，又要見穆天爵的那幾個兄弟，特意化了淡妝，一副也精心搭配過了，光彩照人。
而相比此時如瘋婆子一般的遲娟，她頭髮胡亂地披散着，面目猙獰，哪裡還有半點兒貴婦人的形象。
而身後，林暖抱着還在襁褓中的嬰兒，哭成了淚人。
“你去告啊！”
遲娟一陣嘶吼，手迅速地伸出，直指顧晚，“就是你個賤人，害得明瑞坐牢，你還我兒子！你個賤人！我要撕爛了你！你跟你媽一樣，都是賤人！”
“住嘴！不準說我媽媽！”顧晚大力揮開她的手。
臉色驟沉，語氣也冷到了極點。
說誰都可以，但不可以說她媽媽。
她永遠都記得，知道母親去世真相的那一刻，她的心情，何其沉重，何其複雜。
“憑什麼？你害了我唯一的兒子，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大吼着，手便往她的脖子掐去。
顧晚躲避不及，被她捏住了脖子，呼吸瞬間被奪取了大部分。
“唐明瑞如此，都是報應！他作惡多端，早該被繩之以法，怪得了誰？”因爲呼吸困難，她說話一頓一頓的。
怒氣的雙眸，瞪得老大，絲毫不懼怕。
而身後抱着兒子的林暖，卻是驚得不敢動作。
她……
遲娟……
是在殺人啊！
雙臂不自覺地收緊，勒痛了懷裡的孩子，孩子“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啊，孫子！孫子……”
哭聲似乎拯救了顧晚，遲娟倏地收回了手，轉身尋找孫子的蹤跡，像是瘋了一般搶過孫子，放在懷裡輕聲呵護着。
“寶寶乖，不哭了哦。奶奶在教訓壞女人呢！她害你爸爸進了監獄，我們一定要讓她血債血還！等奶奶殺了她，我就來哄我們的寶貝兒，好不好？別哭了……”
林暖的手頓在空氣中，看着遲娟哄着孩子，卻不敢有半點兒動作。
顧晚順了順氣，不可置信地看着這一幕。
遲娟像是真的瘋了。
她那樣的話語，任誰聽了，都不會覺得這出自正常人之口。
“哇……”
嬰兒似乎也感受到了濃濃的殺氣，哭聲更加響徹，在整個空曠的房間內，立體環繞，尖銳得顧晚耳朵都有些發懵。
擰着眉，正想趕這三人出去，遲娟原本充滿柔情與寵溺的臉色陡然變得陰暗。
“哭什麼哭？哭能爲你爸報仇嗎？”
她握着孩子的手，一寸一寸地握緊。
顧晚清晰地看到，她的五指，緊緊地扣着孩子的腦袋，指甲已經在腦袋上掐出了血印子……
心猛地一緊。
那還只是個孩子……
不管大人如何，孩子是無辜的……
“住手！”
她一聲呵斥，想上前去阻止。
遲娟卻像是見鬼了一般地躲閃開，怒罵，“你滾開！我不會讓你搶走我孫子的……我不會！”
顧晚的厲斥，也將驚嚇中的林暖拽了回來。
她看見，自己的兒子，在遲娟的懷裡哭得慘烈，而他的頭頂，已經開始流血，遲娟的指甲，陷進了他的肉裡……
心中一驚。
作爲一個母親，她下意識地上前，去搶了孩子。
遲娟卻抱得緊，似乎任誰都會來跟她搶。
林暖無法掰開她的手，只能看着孩子的臉上流着血，一邊悽慘地哭着，像是一把利刃，插進了她的心臟。
那是她的孩子……
還在襁褓之中啊！
“媽！你放手！你弄疼他了！”
“媽！”
“住手！”
“媽，我求求你了！”
林暖苦苦地祈求，遲娟警鈴大作，一把大力撒開了她。
“你是誰？不準跟我搶孫子！”
遲娟目光有些渙散，意識卻一直停留在不準讓人搶走孫子上，“不管你是誰，誰敢跟我搶孫子，我就殺了誰！”
她的目光，猛地陰狠起來。
林暖看得心驚。
第一次，她看見遲娟這副恐怖的模樣。
顧晚默默地看着，卻也無能爲力。
她一直觀察地懷裡的孩子，希望能有機會出手將他救出來，而遲娟卻像是瘋了一般地掐着他的腦袋。
她甚至擔心，自己一個不小心，會讓遲娟喪心病狂地殺害了孩子。
倏地，林暖像是看準了時機，一個起身，趁遲娟不注意，兩手抓住了孩子身體的兩側，用力想將他搶過來。
若是一直在遲娟手裡，他遲早會死的！
倒不如賭一把！
可誰知，遲娟神經高度緊張，一碰到她的手，她立刻收緊了力道，將孩子護在懷裡。
“不準跟我搶孫子！”
她一把推開林暖！
“我殺了你！”
電光火石間，誰都沒有看清楚。
孩子是如何被遲娟奮力地向後拋出去的，顧晚盯着那個像拋物線般飛出去的嬰兒，像一葉隨風飄蕩，無依無靠的樹葉，不知道以何種方式落地。
她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顧不得遲娟和林暖之間拳腳的糾纏，她朝着那個方向撲去……
“哐當！”
顧晚摔到了椅子旁，她還伸着手，被椅背砸得生疼，微微顫抖着，可手離孩子，差了一步……
僅僅一步！
可是……
孩子，還是那麼無情地摔到了地上。
哭聲，戛然而止。
鮮血，染紅了裹着他的小棉襖……
死寂。
鮮血的味道，涌入每個人的鼻息，似乎聽到了死亡召喚的聲音。
“啊！”
林暖發出了瀕臨死亡的嘶吼。
一個弱女子，在此刻，將所有的情緒都爆發出來了。
遲娟被震得有些木，木訥地轉頭，卻看見了那一幕……
血染紅了她的雙眼。
“你……殺了我孫子……”緩緩轉回頭，看着絕望中想爬向兒子的林暖，“是你！是你殺了我孫子！我要殺了你！”
雙手再次掐準了林暖的脖子。
“啊！”
一聲絕望的吼聲，林暖也被鮮紅刺紅了眼，不顧一切地反撲回去。
這個女人，殺了她的兒子！
她唯一的兒子！
顧晚愣愣地看着那成攤的血，心像是被一隻大力的手握緊，疼到淚水止不住地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