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頭,長髮掩面,臉色覆蓋着一層寡白。
指尖戰慄,冰涼。
有誰會想傷她,或者殺她……好像是一件再明顯不過,根本無需思考的事情。
就好像她爸爸爲什麼會死在監獄裡,誰都沒有明說,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她握着shǒujī,直到屏幕因爲她遲遲沒動而熄滅了。
池歡把shǒujī重新放回了包裡,擡起頭側首看着急救室的燈。
那一刀刺在背後,如果不是拉里夫人的司機也是jiānzhí保鏢,那個持刀的歹徒甚至還想再補刀……
匆忙而凌亂的腳步響起,隨即就響起年輕女孩焦灼的聲音,“橋叔,我媽怎麼樣了……她怎麼會受傷呢?發生什麼事了?”
池歡看向聲音的方向。
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和一個年紀跟她差不多的女孩並肩的出現。
橋叔就是拉里夫人的司機,是他救了她們然後送拉里夫人來的醫院。
“背部被刺了一刀,但應該沒傷到要害,正在急救,要等等。”
“我媽怎麼會被刀刺傷呢,難道蘭城有她的仇家?”
橋叔神色略微有些尷尬,他看向垂首坐着的池歡,“夫人是……爲了救這位xiǎojiě。”
兩人朝她看了過來。
池歡站了起來,她身上穿的裸色的大衣,原本戴着用來遮臉的圍巾是得米白色,因爲沾染了太多的血被取下了。
她也沒怎麼化妝,平常嬌俏而素淨的臉蛋在長如海藻般的長髮下顯得格外的寡白,甚至有幾分木然。
但她看向他們的眼神很平淡,“抱歉,”聲線沙啞,無法形容的情緒,或者說,其實沒什麼情緒,“她因爲替我擋了一刀,所以才受傷的。”
父女兩個看着她,相視看了一眼。
男人很高,但有些微胖,面色倒是很和藹,穿着西裝,看上去脾氣很好的樣子,他伸手拍了拍池歡的肩膀,嘆了口氣,用安慰的口吻道,“你別太自責了……”
那女孩大概也認識她,“是的,你別太難過了,”她說着,就直接張開手臂抱住了池歡,“媽媽她不會有事的,橋叔說沒刺中要害……不會有事的。”
池歡在她抱上來的瞬間就全身僵硬了。
她不喜歡跟人肢體接觸,尤其是不熟的人,更何況還是……
忍了幾秒,她還是蹙眉往後退了兩步。
這動作是明顯的躲避,女孩面色有些尷尬,“對不起……”
池歡深吸了一口氣,擰着眉頭淡淡的道,“抱歉,我不太習慣。”
女孩鬆了一口氣,“你不是討厭我就行了,”她擠出笑容,末了又道,“不過……是有人想殺你嗎?爲什麼啊?你知道是誰嗎?”
池歡始終擰着眉,不太掩飾的冷淡,沒有回答。
眼前的兩個人……她談不上憎惡,或者多討厭,甚至這應該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她不想表現出什麼敵意……或者說她也早已沒什麼敵意。
但要說喜歡,或者和睦親熱,那也大可不必。
那女孩看上去好像也不介意池歡的冷淡,但也看得出來池歡不太“喜歡”她,於是小心的問,“你衣服上有血……你要不要打diànhuà給你男朋友,讓他過來接你,順便給你送件衣服。”
池歡擡頭看着站在她跟前的女孩。
年紀跟她相差不大,或者要小上一兩歲,看上去單純而不諳世事。
池歡收回視線,往後退了兩步,在後面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淡淡的道,“等醫生出來吧。”
又等了大概二十分鐘,急救室的門開了。
拉里父女連忙迎了上去,“我媽怎麼樣了?”
“沒有大礙,幸好刀刺但不深,在醫院住段時間等傷口恢復,應該就差不多了。”
拉里夫人被轉入高級病房。
池歡還是跟着拉里父女進了病房,不爲別的,救了她,她自然是要當面道謝的。
拉里夫人已經醒來了,因爲失血過多,臉色還是顯得有些蒼白,沒有她一貫講究昂貴的衣服,靠在墊高的枕頭上,沒有了那股高高在上的冷清。
池歡站在牀尾,衣服上的血讓她看起來有些狼狽,但她站得筆直,神色很淡靜,“謝謝你救了我,很抱歉,連累你受傷了。”
拉里夫人看着她,眼底突然涌上了些模糊的情緒,複雜而恍惚獨。
她是客氣的,也是疏離的,即便是帶着幾分感激,但那也像是陌生人的感激。
在她的身上,再也找不到記憶裡軟糯甜美的小女孩模樣和毫無保留的信賴眼神了。
這些年她很少見她,因爲很多原因,當然,也有不敢,這一刻突然間發現,池歡對她的感情,從捨不得,到恨,到冷漠,再到如今的,如陌路般的客氣疏離。
池歡沒有去注意她的眼神,只垂着眉眼淡淡的道,“您丈夫和女兒陪您,我就不打擾了……還是非常感謝您救了我。”
說罷,她就轉身往門口走。
手正拉開門把時,拉里夫人出聲叫住了她,“歡歡。”
她回頭,“還有事嗎?”
“你就算受傷也還是堅持要跟他在一起嗎?”
池歡沒說話,情緒也沒什麼波動。
拉里夫人微不可絕的嘆了口氣,淡淡道,“那你讓他來接你吧最近這段時間,都不要單獨出門……或者,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去嗎?”
“不用了,謝謝。”
池歡轉過身,握着門把拉開門走了出去。
她沒什麼別的想法,打算去交了住院費,就打車回家……雖然他們家肯定不會缺這點醫藥費。
走了還沒有幾米,她的腳步就停住了。
擡頭,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站在她的跟前,他擰眉看着她身上沾的血,眼深如墨,沉聲問道,“爲什麼不給我打diànhuà?”
池歡錯開了他的視線,“忘記了,”
她從他的身邊走過,淡淡的道,“我要去交醫院費和住院費,你跟我一起去嗎?”
她走了還不到半米,就被男人扣住了手臂,聲音陰沉了幾分,“池歡。”
他手上的力氣太重,池歡痛得蹙起眉,“你幹什麼?”
看着他愈發陰沉的臉色,她大約也知道他在生什麼氣,抿脣道,“先把錢交了吧,我想去吃東西了,中午什麼都沒吃,很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