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江正是雲南和吐蕃交界處的怒江,由於此地的居住者多爲怒族人,他們對此江的稱呼也就成了通俗的叫法,在大唐的地圖上,此江叫黑水河,而在藏語裡,這江叫那曲河。
不管是河也好,是江也好,這裡的水面寬闊,絕對不是沒有舟船的吐蕃國王現在能渡過的。
面對如此天然絕境,吐蕃國王除了仰天長嘆,沒有任何辦法。
“大王,到了這個時候,屬下們已經無法再保護大王了,如今之計只有將所有馬匹都趕下水,從中挑選一匹最擅長水性的,讓它帶着大王過去,而我們都在這邊替大王阻擋追兵!”一個護衛露出一絲絕望,義無反顧的將最後的生機交給了國王。
這個時候,留下只有死路一條,只有逃過河去,纔有生機。至於跟着馬兒能不能過河,現在已經不是考慮的主要問題,淹死也比在這邊讓人俘虜羞辱的強。
吐蕃國王細細看了看這幾十個忠心耿耿的護衛,彷彿要將他們的樣子刻進心裡永遠記住,慢慢的,慢慢的舉起自己的右手,“我納布澤仁在此發誓,只要我能回去,就會善待我這些朋友的親人,他們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他們的兒女就是我的兒女,他們的妻子我將善待她們一生!如違此誓,長生天不容我!”
幾十個護衛一起單膝跪地,感謝國王如此重視他們。他們能爲國王犧牲本來就是他們的責任,現在國王能給予他們這個誓言,足以讓他們放心去死,爲國王爭取最後一線生機。
幾十匹駿馬被強行趕下水,除了繮繩以外,所有其他的物品都已經卸下,到了這個時候,這些馬兒也意識到自己的生存成了一個問題,只有遊過河才能活,想返回河岸的馬都讓它們原來的主人一頓皮鞭抽打,這使它們明白只能朝對岸遊,不能回頭。
幾匹馬兒悲傷的嘶叫一聲,開始向着對岸游去。
吐蕃國王抓着馬兒的繮繩被馬匹拽着向對岸游去。
最後看了一眼岸邊的幾十個護衛,國王默默的記下他們的名字、樣子。
坦吉澤仁、吉岡嘉措、藍木索、雅佳澤……一個個名字從國王的眼前晃過,他們的樣子是如此的清晰,又是如此的模糊。
吐蕃國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也許是河水,也許是淚水,讓人視線朦朧的看不清東西。
轉過身,奮力的划水,讓自己跟上馬匹的遊動速度,一波波的浪花涌來,一次次的將吐蕃國王拍進水裡,他又一次次的奮力掙扎出來,儘管喝了不少河水,儘管身體越來越疲憊,可在他的心裡始終有一個頑強的心念支持着他,必須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不能讓犧牲的人白死!
幾十個國王護衛死死的擋住了唐軍追擊而來的騎兵,直到全員戰死,依然死死守護着這塊小小的河灘。
一條條一縷縷的血液流進河裡,慢慢的蔓延開,淡化,最後消失不見。
河灘上上百具屍體交錯,分不清哪個是吐蕃人,哪個是大唐人。
也許在生前他們有國家的區別,而現在他們都死了,已經部分彼此的交融在一起,再也無法分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