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家裡的農具都是有數的,她也不能長期使用。想來想去都是差在錢上,要是有錢,想用的都能買到就好了。這就是個惡循環,沒錢,沒工具,沒錢——錢還真不是個好東西啊!
陸晚星閒極無聊的在院子裡曬太陽,她不是和這身白皙的皮膚有仇,而是曬着太陽實在是太舒服了。如果可以,她都想要把牀搬出來,躺在太陽底下。
大伯陸江山在水缸裡撈出一捆泡軟的藤條,招呼着幾個男孩端了矮凳坐到倉房門口。
“成文,把你孃的鑰匙拿來。”
“好嘞!”
陸晚星聽見他要倉房的鑰匙,頓時眼前一亮。
陸江山穿着粗布的坎肩半敞着胸口,露出一片粗狂的胸毛。露在外的胳膊和手背上汗毛濃密的發黑。一臉的連鬢胡,一張長臉顯得人有些狠,說話都是粗聲大氣。他坐在那,陸晚星的腦海裡自然的想到張飛和李逵。她不記得原主的父親長得什麼樣,據說是個玉樹臨風的人。但看三叔和四叔的樣子,和大伯還真不像是一家人。大伯的畫風太粗獷,三叔和四叔有些文弱了。
記憶裡大伯的脾氣火爆,經常對着大娘還有兩個孩子非打即罵。因爲當家人變成了三嬸,還去宗祠大吵大鬧過,在槐樹坡出了名是個蠻不講理的人。
但他手裡的活計特別利落,沒有陸晚星的父親在家,他就是這個家的主要勞力。墾荒都是他牽頭,乾的也比兩個弟弟多。這不前兩天,在山上砍了藤條回來,用水泡軟了之後,準備編筐編簍。除去自家用,還能拿到鎮上賣錢。
不一會兒,陸成文拿了鑰匙出來開了倉房的鎖,少不了被大伯一頓罵,“女人家就是沒見識,一下子農具也要上把鎖,哪個會偷這些,自家人還要防賊。”
陸成文哪敢接茬,只能嬉皮笑臉的聽着。看他在倉房裡拿出扁刀,也不敢去上鎖。
“你們幾個都過來,”陸江山粗聲大氣的對着幾個男孩說道。
他們三個也不敢拖延,規規矩矩的圍着他坐成一圈。陸江山看了一眼房檐下的陸晚星,對她招招手道:“五丫,你也過來。挺大個丫頭,眼裡沒有活,這玩意也累不着,跟着一起編。別一天到晚吃閒飯。”
陸晚星就等着他這句話呢,要不然還找不到理由往倉房這邊湊。
看她過來,陸成武給她讓出一半板凳。
陸成文和陸成武是雙胞胎,比她長一歲。別人都說這兩小子長得太像,但是陸晚星從小就一眼能分出來。陸成文眼神精,透着蔫壞;陸成武誠實,眼神都比較憨厚。要是在這個家裡還有一個人讓她感到有點溫暖,也就是陸成武了,倒不是他對她好。只是他不會跟着他們欺負她。
陸晚星坐好,陸江山給每個人眼前分了一把藤條,拿出八根藤條打了一個底,十分嚴厲的說,“你們幾個都好好編,藤條勒緊了,別對付。收口的時候,五丫沒有那麼大勁兒,就給我……”
三個男孩都是悶悶不樂的應了一聲。好不容易歇一天,就這麼被攪和了。但都是敢怒不敢言。
陸晚星記憶裡也是編過這些,所以編起來還不算生疏,就是藤條一下一下割的手指生疼,偶爾一下還會割破皮,她把手指放在嘴裡吸兩下,看見陸江山嚴厲的盯着她,好像她偷了很久的懶一樣。把手指放在袖子上擦擦,接着編。
陸江山和三個男孩的手上有着很厚的一層繭子,指腹上也有着橫七豎八的小口。陸晚星有時想,他們的手不疼嗎?這麼一走神,手指就又被割破了。
“呸!小姐的身子丫鬟命。”陸江山狠狠的唾了一口,弄得陸晚星十分的鬱悶。
陸江山編了兩個土筐,三個男孩分別編了一個半,陸晚星一個簍子都沒編出來。眼看到了封口,陸江山招呼都不打,就在她手上把簍子搶了去。她的掌心又被劃出好幾個口子。絲絲啦啦的疼了起來。她真的想哭,也沒得罪他,幹嘛要這樣對她呢?
陸江山拿着簍子收口,一邊把簍子在腿上轉,一邊直視着陸晚星,臉色說不出的陰沉。
陸晚星記憶裡大伯對三嬸當家的事耿耿於懷,她抓住這一點,倒是動起了心思。忍住到了眼眶的淚,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笑臉道:“大伯,我想求你個事兒。”
“啥事?”陸江山粗聲大氣的,擡眼瞟了她一眼。陸晚星說不明白怎麼回事,被他一眼看的有點發毛,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掌,小聲說:“大伯,我想求你有空的時候幫我把房頂修繕一下,昨天下雨漏得厲害,要是再這樣,怕是再過幾場雨就得房倒屋塌了。”
陸江山看了看陸晚星的那兩間草房,從上往下看看,在這個整潔的莊稼院裡,還就她這間房子看着破敗不成樣。他也提過修整一下,可是老三和老四打的什麼主意他又不是不知道。家家都有個兒子,都想給兒子準備一個結婚的房。這陸晚星一個人佔着兩間房。他們就是打算任由着這房子夏天漏雨,冬天灌風。等她受不了了,就搬老太太那擠擠,到時候他們就能名正言順的收了這兩間房。
他倒是琢磨,要是幫着五丫修葺一下,說不定等她結婚就能把房子給他家讓出來。要是她主動讓給他,可比這樣耍心眼好聽多了。畢竟陸晚星年紀也快到了。
這麼想着陸江山難得的好脾氣道:“這陣子都忙着鋤草,家裡的茅草也用光了,要是買草得跟你三嬸知會一聲。”
“今天我找過三嬸,她不給我修房子,還說讓我騰出來,要給成文或者成武哥結婚做新房。大伯,我爹不在家。就是這房子託人照看,也是要大伯先來。也不能可着三嬸家啊。”陸晚星嘟嘟囔囔的說,就像是小孩子對着長輩抱怨。也沒揹着陸家那幾個哥哥。陸成文和陸成武就當個笑話聽,反正陸晚星說啥,也沒用。
但正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