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謀逆
“所以阿央纔是真正的天子?”白流蘇看着龍千璽的神情,不由得細問起來。緊接着又自己否定道:“這怎麼可能呢,阿央是天師,不是說他是高僧養大的麼,怎麼會跟皇室扯上關聯,你是不是弄錯了?”
“未央是他師父在河中撿到,這河的上游便是皇宮。”龍千璽望着白流蘇不解的眼神只好繼續解釋道:“我聽父親說,當年沈姑母嫁給皇上,爲他生下未央,可是在皇上要封后的時候,姑母和她的孩子爲歹人所害,等我爹趕到的時候,姑母已經奄奄一息了。可是未央若留在宮中只會慘遭橫禍。百般無奈,我父親才聯合了未央的師父,利用宮中河流掩人耳目,將未央救了出來。只是未央並不知自己的身世。”
“那爲何不早些告訴未央?”白流蘇頗爲不解。龍千璽輕輕說道:“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生在帝王家,姑母的遺願是希望未央能一生無憂無慮。可是他命格清奇,註定成爲鬼算子。天生與皇室牽連匪淺。我爹和他師父將他的身世埋在了天水宮的菩提樹下,如今朝中局勢混亂,未央逃不了責任的。”
白流蘇明白了過來,未央母親的願望終究是沒有辦法實現的,所以未央有權利知道真相,也有權利選擇,戰王爺是把決定權交還到了未央的手中。放眼朝中,假太子無治國之才,四皇子雖然聰明,但是心機深沉又不容人。六皇子雖然聰慧,畢竟年紀太小,爹爹先前選擇站在六皇子這一邊,其實也是權宜之計,爲的是與假太子抗衡。
現如今若是支持未央,這局面或許能一下子明朗起來,論血統尊卑,未央是沈妃所生,皇上沒有皇后,所以未央是皇室嫡長子。論才幹謀略,未央均在所有皇子之上,實在是大慶明君不二人選。可是未央到底會如何選擇呢?
慶帝從天水宮回來之後,便真的行將就木,連湯水都很難進食。這一日他勉強撐着身子坐起來,樣子頗爲急躁。吩咐太監總管王公公道:“去把朕的玉璽拿來。再去把阿龍叫來。”王公公疑惑不已,最後還是照做了。
戰王爺星夜入宮,與皇上談了許久,就連王公公都不知道二人到底說了什麼,只知道戰王爺神色凝重又帶着一絲憂憤之色,走的時候袖中還揣着一份皇上的聖旨。
等王公公再進屋時,便見皇上暈倒在桌案前,立即嚇得臉色煞白,連滾帶爬的去傳太醫,幸得太醫及時趕到,慶帝這才幽幽轉醒。他搖了搖手道:“朕想一個人清靜清靜,吩咐下去,這些日子,莫要再來打攪朕了!”
而戰王爺回到家中一言不發,只是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裡,悄悄拉起牆上的字畫,露出一副女人的畫像來,這一夜他凝望着這個女人的畫像,似乎眼中有淚。
在太后的鐵腕之下,國子監的事情終於壓了下來,但是良妃卻並沒有全然放下心來。
幾個月前皇上從天水宮回來便一病不起。良妃心中不安越發濃烈起來。因爲慶帝去的是天水宮,難道說他近來發現了什麼,所以纔去找天師問卦麼。定是知曉了什麼天大的事情,所以才一病不起。
所以良妃早早派人打探,奈何天水宮中一來人煙稀少,二來有龍千璽的安排,防守十分森嚴。儘管幾個月過去了,她派出去的人依舊是一籌莫展。直到昨夜從王公公處得來消息,說皇上星夜傳召戰王爺入宮,和戰王爺談了許久。
良妃這心裡更加七上八下。她其實直到戰王爺之所以病倒一來是命中註定,二來是皇上日夜給他下毒。現如今皇上給了戰王爺解藥,說明再次信任戰王爺了。當年若不是他二人生了嫌隙,她也不能那麼容易的除掉沈君如。
難道說慶帝已經知道了當年的真相不成?良妃想到這裡,心裡發毛起來。就在這個時候,老嬤嬤匆匆忙忙的跑了回來,跪在良妃的面前嚇得直哆嗦:“娘娘,大事不好了!”良妃本就心神不寧,聽老嬤嬤這麼一說,嚇得直接打翻了茶碗。
老嬤嬤一五一十的說來,原來慶帝去找天師那天,一個天水宮的童子正好在牆下除草,他耳朵極爲聰敏,所以聽見了二人的談話。這童子並不知道這些談話是什麼意思。恰好昨日未央放他出宮採買,被老嬤嬤攔了下來,哄他將皇上和未央之間的談話複述了一遍。
老嬤嬤當着良妃的面,又將童子說過的話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良妃聽了只覺得當頭一盆冷水,凍得她徹骨冰寒。那些土財主分家財的比喻,別人聽不懂,她可是聽得分明。皇上這話難道是說沈君如那賤人的兒子並沒有死嗎?
而天師未央的話,更讓良妃覺得心驚,原來天師早就算出來她的兒子並非真龍子了!難怪皇上纔會一病不起,又難怪他會突然封戰王爺作爲攝政王,這哪裡是爲了輔佐太子,分明就是監視太子。
可是爲什麼皇上沒有立即辦了她們母子?良妃突然恍然大悟,定是皇上心中還存有疑慮。在他眼裡,她是如何愛他至深,即便是沈君如能背叛他,她良妃定然不會。良妃眼神一冷,如此說來,其實她還是有機會的!
“替本宮更衣,隨本宮去龍殿走一趟!”良妃立刻起身,事不宜遲,她必須要在皇上徹底失望之前,挽救局面。若真是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她也只有當機立斷了。想到這裡,又吩咐老嬤嬤道:“去,把我那枚藥丸拿過來!”
龍殿中,慶帝皺着眉頭直挺挺的躺在牀上,往事如煙,此刻卻像幻影一般,清清楚楚的在眼前一一放過。他想要伸手抓住,可是怎麼都無可奈何。大概他真的是大限將至了吧。只可惜他最後的心願怕是不能圓滿了。
就在這個時候,殿外突然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讓開!讓本宮進去!”慶帝不悅,聽聲音這一定是良妃無誤了。看樣子她應該是知曉了什麼,否則何以這個時候衝進龍殿呢?
王公公苦着臉走進內殿回稟皇上,慶帝揮了揮手,輕聲道:“就讓她進來吧。”
良妃滿面是淚,一進來就撲倒了慶帝的牀前,慶帝十分厭倦的看了她一眼道:“都到了這個地步,你何苦再這幅樣子?”
良妃委屈道:“臣妾不明白皇上在說什麼。”
“太子並非朕的皇兒,你來到這裡爲的不就是這件事麼。”慶帝微微嘆道。卻不料良妃狂笑道:“我十幾歲嫁你,與你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卻原來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寧願相信外人的一句話?”
良妃不再自稱臣妾,也不再稱呼慶帝爲皇上。可是慶帝神色更加冷硬道:“你這是什麼話?”
“我是什麼意思難道還不清楚嗎?你明明知道這一生我所愛之人是你,我爲你操持家裡,我爲你生下孩子,可是你又爲我做了什麼?良妃?說白了還不就是個妾麼?當初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室,如今我又成了什麼?你始終不信我,否則何以讓賢妃執掌鳳印?”
慶帝被良妃說到了痛處,開始猛烈的咳嗽起來,良妃不管慶帝的情狀,繼續厲聲控訴道:“就因爲賢妃相貌最似沈君如,我說的難道不對?當年她和那姓龍的舊情復燃,你都沒有把她怎麼樣,這樣的女子就該除了封號,可你呢?厚葬於她!而我這個活人呢?含辛茹苦養大你的兒子,如今你卻來懷疑我!”
慶帝的呼吸愈發急促起來,臉色漲的通紅,良妃定定望着慶帝,猶豫的攥緊了手中的藥丸。慶帝終於平靜下來,一字一頓的說道:“朕的確虧欠與你,朕更虧欠君如。朕不該眼睜睜看着你對她下手,更不該不相信她。你以爲你做下的事情能瞞得了朕?”
慶帝的話讓良妃眉頭一皺,看來當年沈君如一案,慶帝已經知道真相了。可是那又如何呢?人都死了。死人還能跟她搶什麼?這時候慶帝突然補了一句:“太子是不是朕的兒子,明日滴血認親便可知曉,良妃,這是朕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良妃聽了慶帝這話,心中大驚,絕對不能滴血認親!若是此事大白天下,她非但做不了太后,更連性命都沒有了!想到這裡,良妃眼中閃過狠厲,她冷冷答道:“既然如此,皇上,臣妾唯有對不住了!”
言罷,良妃站了起來,步步靠近慶帝,慶帝冷聲道:“你想做什麼?難道想謀害朕不成?”良妃微眯眼睛:“你猜的不錯,本宮跟你囉嗦了半天,就是等本宮的人控制住龍殿,現在你在本宮眼裡,只不過是半個死人而已。既然你都要死了,不如成全一下我們這些活人,你說是不是?”
慶帝的眼睛流露出蒼涼:“朕到底是對的,本就不該信你,更不該信你對我有情。”良妃聽了立刻激動起來,罵道:“本宮對你的情誼都被你漠視了,現在這最後一點情誼就用來送你上路,你放心,本宮這藥丸會讓你死的毫無痛苦!”
良妃彎腰正要將手中的藥丸塞進慶帝的嘴裡,就在這個時候,慶帝眼睛一擡,良妃立刻暈了,倒在慶帝牀邊。王公公站在暗衛的身後,驚慌的望着慶帝道:“皇上,您沒事兒吧?”
方纔暗衛抓住時機將良妃劈暈了。慶帝閉了閉眼,吩咐道:“把良妃和龍殿那一干亂黨打入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