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貴妃撲哧一笑:“反正你可不能把縱歌推出去。”
皇上點頭:“那是自然,愛妃的心思我怎麼敢違背。只是這事還沒有準呢,咱們何必捕風捉影胡亂操心。縱歌來了該叫他過來,咱們三個一塊用個膳纔是。”
“哎呀,說起這事我竟忘了,今兒看見縱歌左胳膊似乎受了傷,也沒有問他幾句,似是昨天清剿山寨留下的。你呀,近來一個勁使喚縱歌,我今日見他,都瘦了一圈了。話沒說上幾句,又回去處理公事了。”
兒子這麼忙,惠貴妃也很心疼。
“趁他年輕的時候多歷練歷練也好,不然以後怎麼放心把宋國交給他。”
“可是這麼重要的事都給他處理,縱歌的擔子也太沉了。”
皇上年輕時也是勤政恭儉的,只是到了中年,越發偷起懶來,這次把災民事務都交給楚縱歌,蓮花寨的奏摺他也看過了,心裡很是欣賞縱歌的能力。從前他在縱歌和奉歌之間猶豫不決,然而近幾年來,太子的最好人選,他心裡已經有了數。
“正好和我們的兒媳婦增進一下感情嘛。”皇上伸手攬過惠貴妃。
這倒是……惠貴妃唯一欣慰的就是這件了。聽近來的傳聞,縱歌和蘇蘇很是要好。她從前還擔心縱歌會抗拒蘇蘇,對這門親事有不滿,現在終於安下了些心。
過了幾天,惠貴妃着人給蘇蘇下了一道帖請蘇蘇進宮一起用膳。蘇蘇聽說是惠貴妃,吃了一驚,當下連夜烙好了第二天災民要吃的餅。平底鍋似乎明白蘇蘇的激動,很配合地高產,不一會就出來了一大堆。
蘇蘇烙完餅,就開始挑第二天要穿的衣服。
銀雪的傷還沒有好,蘇蘇便和春笛春竹一起,銀雪聽說蘇蘇要進宮,一下子從牀上跳下來:“小姐這事還是交給我吧,小姐什麼衣裳好看,我最清楚了。”
蘇蘇看着銀雪從衣櫥裡翻出好幾件衣服,又挑出好幾件首飾,看了幾眼,不由猶豫道:“我去見惠貴妃,不該打扮得樸素大方些麼?”
銀雪笑着擺了擺手:“惠貴妃與那些古板的夫人又不同,她向來是最愛美的,小姐也該穿得美美的。”
蘇蘇想了想,可能有點道理。說實話,她已經好些年沒見過惠貴妃了。從前孃親還在的時候倒是常見,可惜後來她被趕到水月間,與外界都不大有接觸了。
然而蘇蘇還是不願太豔了,挑了一件羅的蝴蝶花刺繡錦衫,袖口和領口都有密密的銀線繡花,雲髻上簪浮花銀鍍珠翠簪,垂落的珍珠輕顫。她這樣一步步前行着往惠貴妃面前去,施了粉黛的臉上如有霞光,一下子撞進人的眼簾。
惠貴妃驚喜站起:“蘇蘇。”
“蘇蘇見過惠貴妃娘娘。”蘇蘇緩緩行了一禮。
“好孩子,我已有好幾年沒見你了。”惠貴妃親熱地拉了蘇蘇坐,“這麼生疏做什麼,你以前都叫我惠姨的。”
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蘇蘇有些不好意思。
“長大了,比小時候更標緻了,越來越像你娘了。”惠貴妃看着蘇蘇,不由又想起了故人。
“我哪能跟我娘比呢。”蘇蘇記得她娘是很美的,比郝夫人美得多。
惠貴妃從頭上取下一隻鴛鴦蓮紋碧璽簪簪到蘇蘇發上:“和你今天的衣裳倒配,便送你吧。”
蘇蘇摸摸簪子,笑道:“謝謝惠………姨。”
惠貴妃心情大好:“走吧,陪我一道賞園子去。”
蘇蘇吃驚,叫她來,總不能就是吃飯賞花園吧……然而還是站起身隨她去了。
御花園裡是永遠不缺景緻的,蘇蘇陪着惠貴妃轉了幾轉,惠貴妃問:“你那個姨娘,對你可好?”
蘇蘇總不好將郝夫人的惡行告訴外頭人,何況這些日子她和蘇婼都安分得多,便道:“姨娘對我挺好的,不過爹已將她扶了正,也不好再叫姨娘了。”
惠貴妃對郝夫人並沒有什麼好感,何況她現在還取代瞭如菡的位置:“不見得,我以前往蘇府差人叫了你好幾次,都說你病着,我倒不知孩子家的怎麼能一年到頭的病着,可見若不是欺瞞,便是她薄待了你。”
蘇蘇倒不知道還有這一說,她從沒聽說惠貴妃找她的,大約是郝夫人從中作梗吧。畢竟是這麼多年後的第一次見面,連找她是爲什麼都沒有摸準,蘇蘇還是決定暫時不亂告狀。
“我倒不知這些,那陣子身子確實不大好。”
蘇蘇這樣搪塞了,倒引得惠貴妃一陣內疚,拉起蘇蘇的手:“那時候我應該去蘇府看你的,只是我那時候,出宮也難。”
那時候恰好惠貴妃經歷了一場有生以來唯一的一段失寵,因着如菡去世後她鬱鬱寡歡,對皇上也不大熱絡,皇上初時憐惜她,後來看久了也難免生煩,又有其他妃子的惡意中傷風言風語傳到皇上耳裡,皇上終究是疏遠了她。
惠貴妃因犯錯被髮怒的皇上禁足在自己宮中,後來雖解了禁,也是不敢貿然出去的。
“蘇蘇也知道的,惠姨對我的心,蘇蘇也都知道的,見不見面又有什麼關係呢。”
惠貴妃爲此言動容:“你知道就好,以後要常來走動纔好。”
“嗯嗯。”蘇蘇答應着。
兩人正閒逛着,忽然對面來了幾個人,蘇蘇一看,一個着玫瑰紅串珠銀繡錦袍的女子嫋娜而來,明眸皓目,如同一隻紅色的飛鳥,灼灼地奪目。
“惠姨,那是……”
“是踏歌公主。”惠貴妃答道。
踏歌……是那個宮殿裡有秋千的踏歌。蘇蘇想到那時候自己還對她心存羨慕,不由對踏歌多看了幾眼。她還和小時候一樣,明媚張揚,帶着與生俱來的驕傲。她似乎,是程皇后的嫡出女兒,皇上唯一的公主。
遠遠看見惠貴妃和蘇蘇,踏歌便走過來行了一禮:“惠娘娘好,這是誰啊?”
“踏歌,這是蘇蘇,小時候你們一起玩過的,你還記得嗎?”惠貴妃親熱地介紹。
踏歌眼睛眯了一眯打量蘇蘇,蘇蘇便對她笑了一笑:“公主。”
“啊,我知道了,是蘇大人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