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衣當然不會知道,只是一個如此簡單的稱呼而已,這個店小二就被她輕易收服了。
定國公府今日自是不能去了,她有幸重生,雖只過了短短的一日,但她所經歷的心路歷程卻猶如過了一世。這一刻進了“迎客來”,整個人頓時鬆懈下來,強撐住的身體突然有了種崩塌的感覺。
“天字號秋意亭雅間二間,另瀘州老鴨,香菇木耳,時令菜餚四個,4號桌貴客二人到。”小二邊喊邊半跑着入了廚房。他要親自去廚房吩咐一下主廚,爲了回報這一份禮遇之恩。
看小二哥轉入廚房時前回過頭來看他時的那個眼神,簡秋白真是窘的要命。時下金陵民風開放,時有小姑子見到容顏俊俏的如意郎君主動送了金帛銀帛投奔的,這也就造成了一部分爲了錢物而騙財騙色的粉面郎君的出現。
這店小二看他的眼神,分明把他看成了他所認爲的那種人。這讓他羞憤難當。不過他更擔心這小姑子會不會因此看輕了他,誤會了他。
從來他都不把那些阿鼻物放在眼裡,今日倒是覺得它還是有大有用處的。至少現今他就不用這麼難堪了。
本來他大可離了這小姑子自處,卻不知怎地就不知不覺地跟了過來。
“那個小姑子,我匆匆出了道門,未及帶有錢物,這次有勞小姑子破費了,來日定當雙倍奉還。”簡秋白的臉漲的通紅,今日他當真是威風掃地了,這還怎麼讓他在這小姑子面前擡起頭來啊。
“我姓蕭,家中排名行六。”薛青衣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她現在頂着蕭玉的身體,自不能說她是薛青衣了。
“啊?。。。。。。”不是在說銀子的事,怎麼突然就告訴他她的名字了,不過薛青衣的話瞬間化解了他的尷尬,他回過神來複又疑惑地問道:“小姑子,不對蕭六,不對,這個,那個。”
簡秋白覺得自己肯定出門的時候嘴巴忘記帶上舌頭了,不然怎麼會好好地說不出一句完好的話來。
“道君仍喚我小姑就好!”薛青衣心道真真是純真的少年郎,如果不是前世那件禍事,這時候的自己大概也會如他這般少年心性吧。
哪像現在雖然有着年輕婀娜的身姿,可這心思卻猶如已經行將就木的老嫗,腐朽不堪了。
只不知道這世自己成了蕭家阿玉,那定國公府的薛青衣不知道是否還是存在?還是如她這般,換了個芯子。想到此,薛青衣的眉又不自覺地緊鎖了起來。
“那個小姑子,我是想問,你是怎麼知道我要打尖住店的?”見小姑子又恢復了若有所思的樣子,簡秋白忙尋了個話題。
“這一路上你把你大大小小的所有的事兒都講了個遍,還跟着我進了這家酒樓,不是吃飯、住宿,難道就是爲了跟着我一個小姑子?”透過帷帽,薛青衣見這少年道君的臉更紅了。
“當然不是,當然不是,我正是要投店住宿的。”他其實就是爲了跟着這個姑子的,不過這話他自不會說與她聽。這個小姑子着實古怪神秘的緊,左右他也無事,不如就跟着她,以防她一個人在外,發生兇險。暗道一聲無量那個天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這時,小二端着小菜和米飯上來了。“二位客倌,菜已經上齊,您們慢用。”這瀘州老鴨、雲州粉絲、香州木耳和泉州魚湯四道名菜都是“迎客來的”的招牌菜。可是他費光了人情,特意讓四位大廚齊手做的,不然這麼多的客人,這菜要是一道一道地上,
這大冷天怕是要涼了,他實不忍讓此小姑子吃上冷菜。
“多謝!”小姑子的話讓身處涼薄亂世的小二哥內心一熱。
此時,單單這兩個字,爲了小姑子做任何事他也是願意的。哪怕他爲了這小姑子而死,也沒人會笑話他。
重生後薛青衣只記得那件禍事,看着這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她的食慾也就被勾了起來。
雖然肚子已經餓極,但她的吃相仍舊極爲優雅,這世族大家的規矩已經刻在了她的骨子裡,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她自己倒沒感覺到什麼,但在別人眼裡看來卻是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一口飯就着一口菜,這一頓米飯熱湯下來,薛青衣感覺身體溫暖了不少。等她放下筷子,簡秋白也將將吃了兩碗。
見兩人已經用完,店小二即上前爲兩人引路,到得二樓,給了兩人一人一塊天字號秋意亭的門牌。
兩人各自接了門牌,見薛青衣剛要入內,簡秋白顧不得看一旁小二哥詫異的眼神,急切地道:“那個小姑子,稍待片刻。”
薛青衣不解地看着他,“道君還有何事?”
簡秋白看了看杵在兩人中間的店小二,怎麼瞧着,他都是有心隔開他們,簡秋白耳根一熱。“那個剛纔忘了告訴小姑子,我姓簡名秋白。”
“恩,我知道了。”見薛青衣聽了進去,本來他還想約她明天清晨一起用餐,可現在夜色已深,又身處魚龍混雜的客棧,實不便相約,就堪堪住了口。
兩人各自進得客房,薛青衣解下帷帽,放在桌上,喚了小二進來,道:“小二哥,煩請叫人幫我我準備一下淋浴用的熱湯和乾淨的棉巾。”
小二哥看着眼前解下帷帽的小姑子,像是見到天上的九天仙女,只覺得這雅間都亮堂了起來,他把自己的油膩的雙手縮在了身後,生怕褻瀆了天人。
“客倌出門在外還是小心爲好,仔細着鎖門。小的馬上爲您準備湯水,晚間有事您吱一聲便是,小的就在廊下。”
“多謝小二哥好意。”薛青衣輕輕一揖。對於真心真意對她好的人,薛青衣都心懷感激。
小二哥伸了伸手想去攙扶,又把手縮了回去。小姑子這種天人,哪是他們這種低賤之人可以碰的,忙不迭道,“小姑子不必如此多禮,小的當不起如此大禮,有什麼事您吩咐就是。”
說完,就關上房門,叫人準備熱湯去了。
晚間薛青衣泡了熱湯,早早就更衣上塌。這一天真是太過漫長,迷迷糊糊的就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