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反正父皇同意了,也不知道父皇爲什麼就同意了,華陽侯現在也算是年富力強,而且他連個子嗣也沒有,又不可能……”文天耀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但這話裡的意思三皇子都懂。
身在皇家,最是明白功高蓋主!
華陽侯府一文一武,都是權臣,這實力早己超過一般的世家,若不是華陽侯衛洛文沒有子嗣,又豈能讓自己的父皇用起來深信不疑。
縱然有兩個女兒,但是女兒終究是女兒,所以怎麼看華陽侯都不可能有二心。
“這事是不是還沒有人知道,燕懷涇應當也不會知道的吧?”三皇子眼神閃了閃,問道。
“這事還沒有傳出去,等過了年之後,讓衛子陽先去邊境,衛洛文這裡以養舊傷爲由,再在京中住一段時間,等那邊衛子陽站穩腳跟,再宣旨出去!”文天耀道。
“大哥,這位華陽侯府六小姐或者進了燕懷涇的眼了!”三皇子擡起眼睛,一臉正色的道。
不管如何,他不願意衛月舞去往燕地,在那裡人生地不熟的她,或者真的活不了多久,那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
這裡面的情由,有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糾結,那個柔弱的女子,其實跟自己的關係,真的沒那麼重要吧!
“往燕懷涇手裡送的畫像中,絕不能出現衛月舞的!”文天耀這時候心裡己有了決斷,點了點頭,或者自己這裡也可以有些舉措,燕懷涇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況且現在父皇還在想着把公主嫁給他。
陽光從窗口灑進來,照在他和三皇子那張極其相似的俊臉上,任誰看了,都會知道他們是兄弟,而且還是很親的兄弟!
這份相似,比之二皇子和四皇子更相似,但是真論起來,文天耀和四皇子其實血脈更親近……
“父親,這書架也壞了!”衛月舞咬咬脣,指着放置在一邊的書架,水眸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怒意,這些人實在是太過份了。
好好的書架上面,有一處居然被人隨意的敲下了一個角,那個地方,應當曾經有一小塊金鉑吧。
她上次來的時候,這裡的一切,縱然舊的,但至少只是受到了歲月的侵蝕,並沒有人爲的毀壞,但是這次再進來,才發現,許多大的東西不敢明着拿着,但一些值錢的邊角,都被敲掉了,這是想着孃親的院子,反正不可能會有人進來了嗎?
衛洛文氣的臉色發青,手指按在那一個書架上:“來人,查,是什麼人毀壞的?”
“是。”一個小廝應聲跑了出去。
“父親,是不是您不重視了,就代表着被遺棄,被放棄,所有的一切都掩埋起來?如果真的是這樣,請父親把母親的院子留給我,讓我來留住孃親曾經的一切!”衛月舞眸色淡淡的道。
蝶翼般的長睫撲閃了兩下,帶着幾分落寞和堅決道。
孃親的一切,在有心人的動作下,越來越淡化起來,而今的一
切,固然是太夫人和冬姨娘的作用,但是這裡面的意思,又豈只是她們兩個人的作用。
這話說的衛洛語言心裡難受的緊,像是什麼在心裡捅了一下,但卻沒有馬上說話,只靜靜的看着自己的女兒,當初那麼小小的一團,幾乎以爲要活不下來的小女兒,最終長大了,而且也知道維護自己的孃親了。
一時間心頭酸澀,有些事,自己也是沒辦法,對蕊兒,對舞兒,自己其實並不是一個好夫婿,好父親吧!
“以後不會了!”衛洛文很肯定的道。
他不會再任由蕊兒的院子被破壞,這裡的一切都是蕊兒的,曾經是自己最美好的記憶之處,如果說自己代表的是黑暗,那蕊兒就是射入自己心中的那一抹陽光,只是最終蕊兒沒有原諒自己!
是至死也沒有原諒嗎?
“父親,若是祖母以後又有其他的理由呢?”衛月舞也擡起頭,定定的看着衛洛文,她需要衛洛文一個明確的答覆,就象今天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從中週轉,父親就眼睜睜的看着孃親的院子被燒,被封印了嗎?
從心裡來說,這一點,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不管是什麼理由,再不會讓任何人,動你孃親的院子!”這話衛洛文回答的並不快,但是任誰都可以看出他眼中的堅決,這話不是隨便說說的,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才說出來了,也是他最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自己所做的一切倒底是值還是不值……
“多謝父親!”衛月舞眼角帶着幾分酸澀,卻終沒有落下眼淚來,孃親的一切留下來只是一個念想,而這個念想如果父親不願意維護,她卻是願意維護的。
“父親,您當時和孃親之間的關係可還好?”這話壓在衛月舞的喉嚨口,翻了翻,終於還是說出了口。
太多的疑惑,只是因爲說不出口,只是因爲自己一個做女兒的,如何能問父親這種問題,但是現在衛月舞還是決定問出來。
“爲什麼這麼說?”衛洛文一愣,但還是柔聲的問道。
“孃親的一切,似乎都在被人有意識的抹去,我纔回到侯府的時候,這裡根本沒人來,連個打掃的人也沒有,冬姨娘那邊雖然也是一年回來一次,但是佈置的很齊整,但是孃親這裡,卻是連個打掃的人也沒有,而且也沒有人專門負責這裡,竟似乎不需要似的。”
衛月舞的目光掃過那個少了片金鉑的書櫃,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
“是因爲孃親己經不在了嗎?所以縱然她曾經是華陽侯夫人,如今卻也是人走茶涼,父親對這裡的淡忘,就是府里人對這裡的淡忘!”衛月舞的目光似乎沒什麼焦點,只是淡淡的看着眼前的這一片景緻。
衛洛文的身子卻是狠狠一震,因爲自己的態度,所以對蕊兒的舊院子,沒人關注,也因此就算冬姨娘一年沒有回府,在這府裡的院子依然保持的乾乾淨淨,難道自己真的是在不自覺之間,要抹殺蕊兒
的一切嗎?
“我……不是的……我遇上你孃親,是我最美好的時刻!”這話說出來,困難的幾乎如同在戰場上對敵。
原本他覺得可以說的更理直氣壯一些,但是現在說這些話,竟然覺得自己是理虧的,看着女兒那張帶着幾分熟悉的臉,他幾乎有種悲從中來的感覺!
如果自己不是自己,和蕊兒的相遇,必然是另一番琴瑟相和,又豈會落得這樣的一個結果,蕊兒含恨,自己從此再無陽光,沉入永遠的黑暗中……
“父親,孃親死的時候,您可在身邊?”衛月舞走到書櫃前,隨意的抽出一個抽屜,問道,一邊順手翻了翻裡面的一些東西。
任誰都看得出她的漫不經心,根本不在於這些東西。
“我在!”衛洛文心頭微震。
“孃親沒說什麼嗎?我好象想不起來許多事情了,卻不知道曾經發生了什麼?”衛月舞好看的柳眉微微蹙了起來,纖瘦的手撫過自己的額頭,“那裡好象有一些東西,但總是記不起來!”
“想到什麼了嗎?”衛洛文緊張的問道。
“沒想起什麼來!只是頭好痛,每一次想頭都特別的疼!”衛月舞苦惱的道,轉過頭又抽出了一個抽屜:“所以我不知道孃親當時有沒有跟我說什麼,跟父親說什麼!”
“想不起就不要想了,你娘最是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只求我讓你一世安康,讓你平平安安,無憂無慮的過完這一生!”衛洛文輕嘆了一口那,那個自己放在心底的女子,是在自己懷裡合上她那雙美麗的眼睛的。
那一刻,自己的世界彷彿也塌陷了似的……
第一次,懷疑起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值!
“孃親只讓我一世安康,所以您把我送走了,送的遠遠的,想保我一世的安康?那爲什麼又把我接回京城?”衛月舞盈動的水眸看着衛洛文,不閃不避。
有些事不是想閃避就能避開的。
既然避不開,衛月舞覺得還是迎頭趕上爲好!
逃避並不能最好的解決問題。
“你孃親和靖遠侯府的婚事,是早就訂下的,既然是你孃親訂的,總是一切以你孃親的意思爲準,你孃親又不會害你,莫華亭看着原也是個好的!”衛洛文嘆了一口氣,終究是自己的女兒,又豈能真的埋沒在京城之外。
想着婚事是早就訂下的,又是蕊兒的意思,自己總不能違逆她的意思。
可是誰料到差一點要了舞兒的性命,想起來終是自己這個做父親的不稱職!
“父親,都是以孃親的意思爲意思,所以這個藥瓶裡的藥,也是父親的意思嗎?”衛月舞的從抽屜裡面抽出一圈線,亂纏起來的線頭,己纏在一起,但是隱隱的卻可以看到裡面的一個藥瓶。
衛月舞從線團裡面扯出那個藥瓶,放在鼻子邊聞了一聞,眸中掠過一絲絲寒光,握着藥瓶的手指用力到了青白之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