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聲音一起傳了出來,讓老李一時間不知道聽誰的,抓了抓頭皮,覺得還是聽六小姐的好,於是馬車就停在城內大道的邊上,挑了個向陽背風的地方。
“爲什麼在城內,這裡來來往往的人這麼多,一會錯過了父親的車駕怎麼辦?”衛月嬌瞪着衛月舞氣勢洶洶的道。
“父親的車駕,人數怎麼會少,又不只是冬姨娘一個人!”衛月舞也睜開眼睛,伸出手把自己的袖口往上扯了扯,一邊慢條斯理的道。
“你什麼意思?”衛月嬌現在最聽不得衛月舞看輕冬姨娘,一聽衛月舞的話就想炸了。
“沒什麼意思啊,就是告訴你,一會父親的車駕進來的時候,一定會看到的,你這會急也沒什麼用。”衛月舞淡淡的道,甚至沒擡頭多看一眼衛月嬌,這樣輕慢的態度,幾乎讓衛月嬌控制不住的生氣,卻被身邊的玉珠拉住。
老李這時候過來替她們把車門打開,畫末就在門口,早己落下車簾,隔着輕薄的車簾,還是可以看到路面上的,甚至還有陽光照進來,車門處不但視線開寬,而且還能享受陽光。
只是這個好位置現在被衛月舞佔着,衛月嬌也不便過來,咬咬牙忍下氣,轉頭看向窗口,玉珠忙替她打開車窗,也拉下車簾,透過簾子,也能看到外面,雖然不夠大,但也聊勝於無。
衛月嬌決定不理會衛月舞,自己看自己的,無奈耳邊總是有聲音傳過來,不奈煩的轉頭,卻看到衛月舞身邊的那個叫畫末的丫環,正在玩一堆樹葉,那個包裹正散在一邊,裡面裝的還是樹葉。
黃黃的樹葉,被她當成紙在折,翻來翻去,還掉了些葉片、葉梗下來,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美感。
而衛月舞居然看的津津有味。
“果然是鄉下來的野丫頭!”衛月嬌忍不住低聲鄙夷的道。
“誰是鄉下來的野丫頭?”衛月舞擡眸,突然冷笑一聲,提高了聲音問道。
這一聲很突兀,不但馬車裡的人聽到了,連馬車外的人也聽到了,馬車外俊美中帶着尊貴的男子,停下了腳步,看向停在邊上的馬車,脣角勾起一抹俊逸的笑容,想不到這小丫頭居然也來了。
不過今天是華陽侯回京的日子,她這做女兒的親迎到門口,原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世子……”見他停下腳步,跟着的侍衛急忙上前。
“就這家了!”燕懷涇舉頭看了看眼前的酒樓,大步往裡走。
“世子,我們之前訂的不是這一家!”侍衛急走幾步,滿頭大汗的道,其實他們之前訂下的並不遠,就在前面幾步開外的一家茶樓上。
“無礙,就這一家吧!”燕懷涇搖了搖頭,舉步的往裡走,侍衛無奈,只得先跑幾步,進去重新訂位置。
不過樓上的雅座,今天幾乎己經全訂完了,可看這位世子舉步往上走的樣子,還真是一定要訂。
樓梯轉了個彎,燕懷涇在正對着樓梯門處的一個包廂處站住了,包廂外面還站着兩個小廝,一看就知道里面己經有人在。
“去,看看裡面有什麼人在?”燕懷涇溫和的對着侍衛道,“華陽侯就要進京了,可別在城門處又出了意外。”
這話說的很有深意,但是侍衛跟着自家主子也有一段時間,哪裡會聽不懂世子話裡的強硬意思,立時答應了一句:“是!”
氣勢洶洶的走到門前,手中的劍往前一抽,寒光逼閃之下,兩個守門的小廝原本還想問問是誰,一看這架勢,嚇的直接就跌進門去。
門開處,謝青昭正和他翰林院的一個同事,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忽然
門大開,兩個小廝直接跌了進來,不由的眉頭微微一皺。
看着出現在門口的侍衛,站起來厲聲喝道:“你是哪個府上的侍衛,怎麼這麼不懂規矩。”
“我……我們兩位翰林大人在……你……你不要亂來!”謝青昭的小廝膽大一些,這會抖着聲音替自己的主子壯勢。
“翰林大人?”帶着幾分溫和聲音,不管是誰聽了都會覺得聲音的主人,必然是溫雅如玉的人。
門口處,燕懷涇緩步走了進來,一襲雪衣,配合着紫色的刺繡勾勒出的花邊,精緻勝過女子的容顏,更是透着謫仙一般的氣質,那樣的溫和,卻讓他越發的顯出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
就這麼揹着手往門口一站,越發的襯的人美如玉。
“燕國公……世子?”謝青昭愣了一下,急忙行禮,另一位翰林也認出了燕懷涇,馬上行禮。
燕國公世子回京獻俘,那麼大的聲勢,他當然知道,況且燕懷涇的的容色,註定了見過他一面的人,必定會記下他。
權傾朝朝野,甚至連皇上也忌諱的燕國公世子,又有誰敢怠慢!
燕懷涇擡了擡手,俊美的眸子落在謝青昭身上,那樣的風采讓人迷惑,但謝青昭卻有種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覺,只覺得渾身的緊張,甚至連動也不敢動,彷彿自己只要動一下,就有可能會被撕成碎片似的。
那樣強大的壓力卻來自明明溫雅如玉的燕國公世子!實在讓人不解!可謝青昭就是覺得威機來自前面這位燕國公世子。
“謝青昭謝翰林?”燕懷涇微微一笑,淡淡的道。
“正是!”謝青昭不得不硬着頭皮答道,鼻子上開始冒汗。
“謝翰林今天有事?”燕懷涇顧自在靠窗一張椅子上坐定,溫聲問道。
這窗口的位置原本是謝青昭的,但這會只得往邊上靠了靠,讓出來。
“沒……沒事!”謝青昭哪裡還敢說自己有事,只覺得自己彷彿一句答錯,就會引來致命一擊。
“既然沒事,那就請回吧!”燕懷涇慵懶的揮了揮手,直接趕人。
“可……可是……”莫名其妙被趕走,謝青昭也忍不住想問一個原因。
“兩位翰林今天來此,也爲來了接華陽侯嗎?想不到謝翰林跟華陽侯府的關係還這麼好?”燕懷涇狹長的眸子帶着幾分瀲灩,聲音依然溫柔,醇郁,卻讓謝青昭如墜冰窖……
“我……我們不接華陽侯,不知道華陽侯今天進京的事。”謝青昭強打起精神支吾了一下,急忙辯解道。
“不接華陽侯,卻挑這麼好的位置,可真是巧合啊!”燕懷涇依然笑的溫和,俊美的脣角微勾。
“的確是巧合,的確是巧合!”謝青昭覺得額頭上開始冒汗,這位燕國公世子那雙瀲灩的眸子彷彿要看透自己一樣,那話裡更是有着不容拒絕的深意。
“那不如,我也在這裡巧合一下!”燕懷涇淡淡的道,這話裡的含義,足以讓謝青昭不敢再往下坐。
巧合?既便是真的巧合,也只能變的沒事,他一個文官翰林,和華陽侯以往也沒什麼交情,就算拐着彎有些親戚關係,也不可能親迎到城門口。
“我……我們這會也有事,就不打擾世子了!”謝青昭這時候只會撤退,當下拉了拉邊上那位翰林的衣袖。
那位翰林也不想留在這裡,陪着這位看似溫和,實則氣勢壓人的燕國公世子,也就跟着拱手告辭。
兩個人匆匆告退,燕懷涇悠然的看着兩個人帶着小廝出了門,點手叫過一個侍衛:“去,看看謝青昭想幹什麼?”
“是,屬下遵命!”侍衛恭敬的點頭,就命而己。
內侍叫來夥計重新上茶,燕懷涇伸手把邊上的窗簾挑起,狹長的鳳眸往下一瞧,果然看到華陽侯府的那輛馬車,正停在這個位置。
很巧,真的是很巧!
“看看燕風、燕揚在不在?”燕懷涇伸出修長的手指,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的道。
“屬下發現了燕風,沒看到燕揚!”一個侍衛出現在屋內,單膝跪下稟道。
燕風和燕揚是燕懷涇給了衛月舞的,但平日裡還是住在燕國公府,只是金鈴那邊若有差遷,就立既到華陽侯府去,現在不屬於燕懷涇的護衛系統。
看起來這狡猾的小丫頭又想出什麼壞招了,燕懷涇低下頭,脣角勾出一抹溫柔的笑意,長睫下,那雙眼眸越發的瀲灩生輝,流光溢彩。
“那幾個人來了沒?”
“三位世子都來了,不過魯國公世子是一個人過來的,齊國公和楚國公世子是一起的。”侍衛知道他問的是其他三位世子。
“楚放南和齊雲皓也來了,那可真是巧了!”燕懷涇忽然低低的笑出了聲,手指在桌面上輕釦了幾下,意態慵懶的往後一靠,“倒真是越來越有趣了,華陽侯,華陽侯嗎?關注這華陽侯的居然還真不少!我也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這話象是自言自語,只是聽着自家主子輕柔溫和的笑聲,一衆侍候的心腹,一個個做低頭沒聽到之狀。
比起讓自家世子感興趣,他們覺得還是裝着沒聽到最好!
能讓自家世子感興趣的,基本上他們覺得還是“巧合”的比較好!
“這茶不太好!去重新替我泡過一杯來,用皇上親賜給我的茶。”燕懷涇又喝了一口茶,皺了皺俊眉,挑剔的道。
“是,奴才馬上去換!”跟着的內侍見自家世子嫌棄茶樓的茶水,急忙重新去泡……
樓下,馬車內的衛月舞尚不知道,自己頭頂上,己經有狡猾的狐狸盯上了自己,她正在看畫末編折樹葉,看的興趣了,伸手也取了幾片過來。
無奈她是從未玩過的人,沒幾下,這冬日原就枯敗的樹葉,就被她折碎了,衣裙上的碎葉子沾了不少。
衣裳雖然素淡,但是裙角、袖口,衣縫之處,還是有着許多精美的刺繡,這種刺繡極精細,只稍稍的沾了些碎葉子,就不容易弄掉,倒把件好好的衣裙,弄的髒亂起來。
衛月嬌斜睨到這一幕,忍不住又冷哼了一聲,鄙夷的看了衛月舞一眼,果然是個鄉下來的沒什麼教養的野丫頭,看看這樣子,還怎麼見人。
不過一會丟臉的是她,自己也無所謂,所以嘲諷的冷哼一聲後,就不再說話,心裡甚至很得意,一會讓父親看看,自己和衛月舞一比,立時就優勢了起來,誰才更有華陽侯府嫡女的風彩。
“小姐,您的衣裳弄髒了。”畫末也看到衛月舞衣裙角上的樹葉碎屑了,伸手替她拍了拍,無奈那些卡住的碎屑,還真不容易弄下來。
“我脫了你再弄吧!”衛月舞拍了拍自己的衣裳,也發現那麼多的碎屑被卡住了,無奈的道。
“小姐,那您快一些,一會侯爺就要進城了!”畫末點頭,把腳邊一些碎掉的樹葉,直接給踢到了車下,然後替衛月舞脫掉外面的衣裳。
衛月嬌嘲諷的看着眼前這一幕,只覺得衛月舞真是蠢的不行,說不定父親的馬車就要進城,她這會還想着脫衣裳,最好馬車這時候進來,看看衣衫不整的衛月舞,怎麼出去見人。
她可是盡等着衛月舞的好戲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