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笙卻在他即將要倒下的瞬間用力攙扶起了他。
她身子本就虛弱,而阿呆兄身量挺拔,根本就不是她能攙扶的動的。
即便她用盡了全部力氣,卻還是險些被他帶着往下摔了下去。
好在一旁的藍衣眼疾手快,連忙身子一閃,就落到阿呆兄的另外一側,幫着楚雲笙扶住了他。
楚雲笙緊緊的攥着阿呆兄的手臂,並看着他的眼睛柔聲道:“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等醒來了不要來找我,去找元辰師傅,回山谷,等我忙完了就會去找你,聽話。”
阿呆兄的眸子裡帶着疑惑,帶着不解,帶着驚訝,最後全部歸爲了混沌。
楚雲笙看着他的身子逐漸虛軟了下去,最後她在藍衣的配合下扶着阿呆兄在屋脊上躺了下來。
“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藍衣心中不解,她自然知道楚雲笙是不會傷害阿呆兄的,但是她還是看不穿楚雲笙這樣做的緣由。
聞言,楚雲笙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道:“我怕阿呆兄會攔着我。”
她要去城外,要同何容做交易,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先過阿呆兄這一關。
在此之前,她曾試圖說服阿呆兄,但顯然並沒有任何的用處。
所以,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她只能用這一個辦法。
那桂花糕在藍衣遞給她的那一瞬間,就被她趁着兩人不注意的情況下灑了藥粉。
那藥粉是她昨日託府裡的一個小丫鬟去抓來的,會讓人短暫的昏迷,不會有任何的副作用。
即便對方是再強大的高手,也完全沒有抵抗力。
用來對付阿呆兄,正好。
如果說之前藍衣還一直都想不通楚雲笙到底要做什麼,那麼此刻楚雲笙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她再沒有反應過來那就是傻子。
眼看着楚雲笙就要站起身來,藍衣連忙上前一把按住楚雲笙道:“姑娘,不要,你現在身體這麼差怎麼能去呢!不要,姑娘!我是不會允許你去的。”
而顯然,楚雲笙早已經將藍衣的表情看在眼底,她眸色一動,有些無奈的看向藍衣道:“我別無選擇,藍衣,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久,應該是瞭解我的,我不願意傷及無辜,如今,這場戰事牽扯到的是整個洛城的百姓,雖然何容殘忍不擇手段,但是我相信,他爲了拿捏住我,是不會傷害這些百姓的。”
然而,至於她被何容拿捏住要去威脅蘇景鑠的話……楚雲笙是絕對不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她寧願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說着,楚雲笙就要起身,卻見藍衣絲毫不爲所動。
藍衣都快要急的哭起來,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辦法勸阻楚雲笙,正如楚雲笙所言,她已經太過了解楚雲笙了,按照她的性子定然是非去不可,就連阿呆兄她都可以下手,可見她的決心。
但是,她明明知道素雲和樑江沅的計劃,這時候去城外,定然要撞個正着,會弄巧成拙。
所以,去不得。
但是,她又不知道該如何同楚雲笙說。
素雲再三叮囑,即便是事成之後,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也不要對楚雲笙提起,更何況,還沒有成功之前。
如果楚雲笙知道了,只怕更加要去城外吧!
藍衣這時候萬般糾結,她只擡手攔在楚雲笙面前,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從何說起。
見狀,楚雲笙也並不意外,她嘆了一口氣道:“你是想逼我嗎?”
說着,楚雲笙舌尖一動,露出了藏在舌根下的一粒小小的藥丸,然後,她擡眸對藍衣道:“我既然已經決定了,就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也已經想到了你們的阻攔,所以,如果你再攔着我,我就咬破它!”
那藥丸是什麼,身爲玉沉淵的豢養刺客的藍衣再清楚不過。
在看到楚雲笙舌根上藏着的那枚硃紅色藥丸的時候,她臉色一變,嚇的連忙縮回了手。
畢竟,她知道,楚雲笙是說到做到的性子。
見藍衣終於肯讓步,楚雲笙這才起身,並拍了拍自己的裙襬道:“帶我去城外吧。”
聞言,藍衣一怔,她退後了一步,然後面露糾結道:“姑娘!”
楚雲笙疑惑的看向她。
藍衣深吸了一口氣,似是下定了決心似得,她咬牙道:“你現在去,也已經晚了。”
聞言,楚雲笙一愣,她不知道藍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而這時候,她才發現城外的號角聲並沒有再響起。
藍衣索性一股腦的倒了出來,“素雲已經帶着樑小姐出城同何容交涉了,而樑小姐也已經扮作了姑娘的樣子……”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但是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聽到這一番話,楚雲笙心底一沉。
她就說這兩日素雲神神秘秘的,一定有事情瞞着她,但她想着應該是這幾日的戰事不利,傳來的都是壞消息,她和藍衣在瞞着她。
卻原來,她們有着這麼一個計劃!
楚雲笙愣愣的看着藍衣道:“你說的樑小姐……是樑縣令的千金樑江沅?”
藍衣點了點頭。
見狀,楚雲笙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記憶中對那女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只覺得溫婉端莊,卻不曾想到,在這麼重要的事情面前,她竟如此果敢。
想到此,楚雲笙眸色一緊,她一把攥緊了藍衣的手道:“那也不行,她們會被識破的!你帶我去,這就帶我去!”
沒有不被識破的僞裝,尤其是在何容面前,尤其是被識破之後會連累素雲和樑江沅兩個人。
想到此,楚雲笙的心就是一緊。
藍衣也沒有想到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楚雲笙竟然越發堅決的要往城外去。
她看着楚雲笙那一雙堅定無比的眸子,最終只得敗下陣來,點頭道:“那好,我陪你。”
無論城外的刀山火海,地獄修羅,她都要陪着她。
說着,見楚雲笙點頭,她便擡手攬在了楚雲笙的腰際,就要帶着她往城外掠去,卻在這時候見到院子裡走進來一道匆匆忙忙的身影。
是在這院子裡灑掃的丫頭。
“楚姑娘……”
她的眸子在院子裡環視了一圈,最後落到了對面屋脊上,在一看到楚雲笙的那一瞬間,她的眸子亮了亮,“有人託我將這東西馬上交給你,說你看到了自會明白。”
說着,她將手裡的荷包對着楚雲笙揚了揚。
這時候,藍衣本要帶着楚雲笙離開,但在聽到這丫頭的這句話的時候,她還是頓住了身子,然後轉過眸子看向楚雲笙。
楚雲笙只微微揚了揚下巴。
藍衣便擡手攬着她的腰際,帶着她從屋脊上掠了下來。
“什麼東西?”
藍衣上前拿起那丫頭手中的荷包。
不僅楚雲笙疑惑,就連藍衣都很疑惑,他們的人以及天殺的人都在這城中隨時保持通信,還有誰會在這時候送來這荷包呢?
而且,看那丫頭的神色這般鄭重,想來那送荷包過來的那人的表情也定然不輕鬆。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人叫我送來一定要親手交給楚姑娘。”
那丫頭的眸子清澈如許,看向前來拿荷包的藍衣面露爲難之色。
聞言,藍衣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看向楚雲笙,本要徵求楚雲笙的意見。
然而,就在她轉過頭去的這一剎那,剛剛還單純無比的丫頭驀地擡起手來,對着藍衣抓了過去。
藍衣反應也是極快,在她察覺到身後不對勁的時候,就已經腳腕一轉要避讓開來,然而卻還是晚了一步,那丫頭在她閃身之前就已經點在了她背後的穴道上。
下一瞬,不等藍衣還手,她就已經被那丫頭點了穴道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可總算是解決了這麻煩了。”
那丫頭在制住了藍衣之後,一邊喃喃自語,腳下的動作也沒慢着,只見她身形一閃,下一瞬就掠到了楚雲笙面前。
是個高手!
這一刻楚雲笙心裡驚訝不已。
在她看到那丫頭對藍衣出手的一瞬間就暗叫不妙,同時想向藍衣預警,但是那時候藍衣也已經察覺,並且因爲藍衣的放鬆警惕而被這丫頭鑽了空子。
然而,再等楚雲笙提步往後退去,卻哪裡是這丫頭的對手。
她身手如此敏捷,絕對不在藍衣和素雲之下!
而這些日子以來,她都默默的在這院子裡做灑掃的活計,再加上她一雙眼睛清澈無垢,讓人完全懷疑不起來。
所以,就連楚雲笙都疏忽了!
她都沒有想到,她竟然是一個高手!
“還想跑嗎?你覺得,你現在會是我的對手,能從我的手下跑走嗎?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否則的話,受罪的還是你自己,我可不是什麼會憐香惜玉的主兒。”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然而說出來的語氣卻森然冰冷,並無半點柔色。
楚雲笙還來不及退後半步,她的脖頸就被那丫頭卡在了掌中。
此時,她的眉眼上掛着淡淡的笑意,神色說不出的得意,她的聲音滿是得意之色,此時她那一雙眸子裡,哪裡還看得出半點清澈。
見此,楚雲笙都不得不佩服這丫頭的演技,絕對在她和素雲之上!
而她身子還沒有好,而且一身的修爲都已經散盡,此時連個普通人都不如,怎麼可能是這丫頭的對手。
在看到她出手製住了藍衣的那一瞬間,她就已經想到了自己被抓住的結局。
“你到底是誰的人?”
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潛伏在這院子裡的高手,除了楚雲怡唐暮筠和何容唐雪薫,楚雲笙不做他人想。
她覺得最有可能的就是何容,他一面在城外設了局,等着她露面,另一面也怕會有替身替楚雲笙去赴約,所以便想着這完全的計策,等到楚雲笙的人的關注點都在城外的時候動手。
確實,這時候是最好對楚雲笙下手的了。
因爲戰鬥到了最後關頭,藍衣的部下以及天殺的人基本上都被派出去守衛各個城頭。
這院子裡本來就沒有什麼守衛,而素雲和藍衣她們之所以放心把楚雲笙留在這裡而不留下守衛,一方面是因爲城內戰事所驅,另一方面也是因爲楚雲笙身邊有個絕頂高手阿呆兄。
有阿呆兄在,除非是千軍萬馬,否則一般的陣勢怎麼能讓別人傷的了楚雲笙分毫。
只是,他們所有人都想錯了,沒有想到楚雲笙會在這時候自己迷暈了阿呆兄。
就連楚雲笙自己,想到這裡,都忍不住嘔血,她也沒有料到自己早已經踏進了別人的陷阱而不自知。
那丫頭的嘴角噙着笑意,然後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說着,她瀟灑的打了一個響指,緊接着從外面走進來五六個跟她同樣裝扮的丫頭,也是這府裡的丫鬟。
下一瞬,就見她擡手對着楚雲笙的後頸一敲。
楚雲笙就只覺得眼前一昏,再沒有了知覺。
“動作要快,否則的話,麻煩不斷。”
在楚雲笙昏迷之後,那丫頭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楚雲笙倒下的身子,並對後面跟進來的幾個人吩咐道:“不要留下蛛絲馬跡。”
聞言,那幾個丫頭中有一人指着被點了穴道此時怒目圓瞪的藍衣道:“她怎麼處置?”
聽到這句話,那丫頭眉頭一皺,似是有些爲難,最後她嘆了一口氣道:“上面沒有吩咐,那就把她一起帶上吧,也省的這一路上我們自己要親自伺候。”
她的話音將落,她手下的那幾個丫頭就毫不客氣的打暈了藍衣,然後她們分別擁着楚雲笙和藍衣,迅速的離開了院子。
在離開的時候,那丫頭還回過頭來掃了一眼院子,確定並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這才滿心歡喜的離去。
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這一切竟然進行的這般順利。
本以爲想要支開楚雲笙身邊的那幾個高手,尤其是那個穿着天青色衣衫永遠帶着面具的男子,但卻沒有想到,竟然被楚雲笙自己給想辦法支走了。
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外,她嘴角微微一揚,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下一瞬,她便轉過了頭去,再不看院子一眼,迅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