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卻聽見身後不遠處傳來一聲厲嘯。
那一聲攜渾厚內力所發出來的長嘯直讓人覺得耳膜生疼,也讓那些就要落向楚雲笙的長劍都慢了一拍,等他們再度舉劍刺去的時候,就見到一個身着玄色衣衫眉目如畫的男子已經快如閃電般的掠到了他們面前,不等他們做出反應,他擡手一揮,便是一記凌厲的掌風,將距離楚雲笙最近的幾人齊齊掀翻在地,然後他的身子才悠悠然落地,並居高臨下的看着用劍做支撐有些歪歪扭扭的站着的楚雲笙,並皺眉道:“我不過才離開這會兒,你就能把自己弄的這麼狼狽,你這到底是在外面樹了多少敵?”
依然是那一襲玄色的衣袂,胸口的衣襟永遠是半敞着,露出一片雪色的肌膚,依然是那一副傾國傾城的容貌,只一個挑眉的神情便足夠擔得起魅惑衆生這個詞語。
說這話的時候,玉沉淵的眉梢微微展開,嘴角上揚,露出了一抹似嘲似諷的笑意。
在楚雲笙認識的人裡面,恐怕也只有他能把擔心的話都說的那麼欠揍。
想到此,她嘆了一口氣,忍不住咬牙並垂足頓胸道:“天知道這一次到底是我自己樹敵太多,還是因爲你的關係,而你竟然還能說的如此輕描淡寫。”
如果不是爲了淌玉沉淵這趟渾水,她也不會因此而得罪越王,自然就不可能會被追殺,說到底,還是因爲他和王后的原因。
可他倒好,居然還說起風涼話來。
見到楚雲笙似嗔似惱的樣子,玉沉淵眼角的笑意更深,他靠近了楚雲笙些許,似是絲毫不介意楚雲笙面上沾滿的那些血漬,低聲笑道:“這可怨不得我,畢竟這是你很早之前就答應下來的約定,說起來在衛國的那一次,我爲了保護你在意的衛王,可也是殫精竭慮勞心勞力……”
眼見着他還要繼續說下去,楚雲笙忍不住翻了一記白眼,這才止住了玉沉淵的自我陶醉與欣賞。
而這時候,剛剛還沒有搞清楚狀況,被突然出現的玉沉淵驚豔到的御林軍士兵和玄衣殺手們這時候也回過神來,發現面前的一男一女竟然還有閒心在這裡說笑,全然沒有將他們這些人的威脅放在眼裡,一時間,他們惱羞成怒,越發殺氣騰騰的朝着玉沉淵和楚雲笙撲殺了過來。
見此,玉沉淵垂眸看向氣喘吁吁的楚雲笙,淡淡道:“還能動嗎?”
楚雲笙咬了咬牙尖,點了點頭,剛剛跟玉沉淵的這一番交流,讓這些殺手們放緩了步調,也給她攢下了一點力氣。
見她點頭,玉沉淵立即收斂了面上的笑容,身子邁出一大步,他周身的氣場瞬間變的冷冽和肅殺,就在他手腕翻轉間就多了一根閃爍着寒芒的銀針,楚雲笙只看到他手腕一抖,那一根銀針化作一道寒芒瞬間消失在了空中,而那些舉劍撲殺過來的御林軍士兵尚未看清楚是什麼狀況,就已經齊刷刷的倒在了地上,他們身上並不見有半點傷口,唯有眉心的位置冒出了一滴血珠子。
而他們的身子才軟軟的倒下,玉沉淵的手腕再一轉,下一瞬,他的兩指間已經多了一枚尚且在滴着血珠子的銀針。
看到這一幕,莫說已經見識過玉沉淵出手的楚雲笙咂舌不已,就連那些後面緊跟着圍攻過來對手們也都愣在了原地,全然沒有了剛剛的氣勢。
而就在這時候,卻聽見吊橋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楚雲笙和玉沉淵以及那些被震懾到的御林軍士兵和玄色殺手們都下意識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循着那陣陣馬蹄聲擡起頭來,向那吊橋看過去。
這一見,那些御林軍士兵和玄色殺手們齊刷刷的變了臉色。
因爲對面來那羣人中,領頭的那兩人中,其中的一人是即便是遼王城的百姓,也都認識的當朝右司空。
而他身邊一同策馬疾馳而來的那個帶着銀質面具的青衣男子不正是剛剛被他們一起圍殺最後跑掉的那個絕頂高手嗎!
他跟着右司空一起過來,這說明了什麼?
在這一瞬間,所有的御林軍士兵和玄衣殺手的腦子裡都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然而他們上頭的命令卻又不能違背,一時間,所有人的眉宇間都帶着糾結和凝重。
而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阿呆和右司空奔到了吊橋的這一頭,抵達了楚雲笙身邊。
阿呆動作最快,他身下的馬尚未抵達吊橋,他就已經騰身而起,飛快的朝着楚雲笙掠來,在看到楚雲笙那一身的傷痕之後,帶着面具的他眼底裡劃過一絲痛惜,然而,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擡手用他從未有過的溫柔動作將楚雲笙攙扶了起來。
“姑娘,沒事吧?”一看到一身血染的楚雲笙,右司空眉梢微蹙,語氣裡也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不忍。
因爲,此時的楚雲笙莫說面頰上已經被鮮血染紅都看不出她本來的面目,身上更是到處都是流着血的口子,尤其是在右邊肩胛骨上的那一道傷痕,皮肉都已經翻卷了起來,讓人根本不忍心再看下去。
聞言,楚雲笙搖了搖頭,她看向右司空,眼睛裡滿是感激和動容,並道:“是我拖累右司空了,對不起,但是這一次,我已經想不到別的辦法脫身……”
雖然右司空已經決定趟奪嫡這趟渾水,但是在他自己尚未作出決定站在哪個陣營之前,自己就先讓他站在了越王和左司空的對立面,這樣到底是有些不厚道,讓楚雲笙心生慚愧,雖然事實也確實是如此,在這裡她除了求助於右司空,也再沒有別的辦法和門路了。
聽到楚雲笙的這句話,右司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連忙擺手道:“你又沒有做錯什麼,說對不起做什麼?”
說着,他也不再廢話,而是轉過頭去,看向面前這一大隊至少還有上百名的御林軍和玄衣殺手道:“你們的領頭人是誰?”
話音才落,就見有一個三十歲上下留着一撇小鬍子的男子在衆人相讓下,從御林軍裡走了出來,他對着右司空行了一禮,然後才道:“南特使蒙攝拜見右司空大人。”
聞言,右司空點了點頭,然後眼睛微微眯起,眸子裡迸發出一道寒芒,直逼對面跪着的蒙攝道:“你可知這女子是我右司空府的人?連我右司空府上的人都敢動,你這南特使的位置是嫌坐的不夠穩當嗎?”
右司空的聲音淡淡的,不見有絲毫的情緒起伏,然而這樣越是這樣淡淡的聲音,配上他這樣的眸色才更加讓人心驚。
他的話音才落,蒙攝驚的將頭埋的更低了些,連忙申辯道:“還請右司空大人恕罪,末將自然不敢動右司空府上的人,末將也是奉命行事,將這個擅闖天池別苑驚擾王后鳳駕的女子捉拿歸案,怎料到被她如此頑固的反抗,還請右司空大人體諒。”
捉拿歸案?
這樣的鬼話只怕是街邊上的小孩子都不會相信。
分明這些人從一出現就步步殺招,步步絕境,攜着一股不將楚雲笙置之死地不罷休的勁頭,怎麼可能只是捉拿歸案。
明眼人只需要看一眼楚雲笙現在這一身的傷就知道他是在說假話。
聽到這裡,右司空眉梢一揚,眸底深處的殺機更甚,他冷冷的看着南特使蒙攝道:“哦?是嗎?本司空倒是想知道到底是誰跟我右司空府上的人過意不去,是誰說這姑娘擅闖了天池別苑,可有證據?”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找的到證據,更何況說楚雲笙擅闖別苑,他們也只是聽上頭的人這麼一說,在場的人並沒有一個人親眼所見,所以被右司空這麼一問,那個南特使蒙攝一時間竟有些語塞。
而右司空卻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的眸光猶如一把匕首,緊緊的釘在南特使蒙攝的身上,繼續道:“還有,本司空很是想知道,到底是誰下達的這個命令,要捉拿我右司空府上的人。”
如果說剛剛問起楚雲笙擅闖別苑的證據讓南特使蒙攝語塞的話,那麼右司空這後半句話簡直讓南特使蒙攝的後背出了一身冷汗,因爲他現在腦子裡還能迴響起臨出發前上頭對他的吩咐,不能驚動任何人,更不能讓越王知道。
他當時想着不過一個女子,面對他們佈下的天羅地網,即便是插翅也難逃出去,卻不曾想到楚雲笙不但逃離了他們的圍困,還一路逃到了遼王城下,並找去了右司空府搬救兵,現在不但驚動了右司空,只怕很快就會連越王都知道此事,到時候,他和屬下們的日子只怕不好過了……
所以,想到這裡的時候,南特使蒙攝的後背才冒出一層層的冷汗,但偏生面前的右司空卻又是一個他得罪不了的人。
在他腦子裡百轉千回的將事情的利弊都權衡了一遍之後,才咬牙道:“沒有誰下達命令,只是我們在巡視天池別苑的時候發現了這女子有可疑的跡象,擔心她企圖對王后娘娘不利,這纔不惜動用全部力量前來追擊,在這之前,末將並不知道她是右司空府的人。”
“這麼說來,就是一場誤會了?”一聽到他牙關緊咬,勢必要將那個幕後主使藏起來,右司空眉梢一展,便順着他的話說了下去:“既然是誤會一場的話,念在你們也是一心爲王后安危着想盡職盡責其心可嘉的份上,本司空也暫不追究你們了,都退下吧。”
聞言,南特使蒙攝一怔,顯然沒有料到即便他已經說明這女子在天池別苑形跡可疑,即便右司空可能已經猜到了他的幕後指使是誰,卻依然選擇了維護這女子,這一點讓南特使蒙攝格外驚訝。
因爲從他捲入這個朝堂鬥爭以來,右司空給各方勢力的感覺都是不偏不倚,他從來不會偏向於哪一邊,更不會幫忖哪一邊,所以一直以來,都是各方勢力爭相拉攏但卻又不會與之爲敵的存在。
然而,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卻選擇爲了這個女子出頭,要將她維護到底。
到底是讓南特使蒙攝感到意外。
然而,即便是感到意外,即便是身負命令要取了那女子的性命,但在面對右司空的時候,蒙攝卻是沒有絲毫的辦法,畢竟那是位置遠在他之上的右司空,而且他手下的府兵就已經能將他挫骨揚灰。
他一個小小的特使,在右司空面前,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所以,這樣看來,今日,他是註定取不成這女子的性命了。
想到此,他的心底裡除了對沒有完成命令回去會受到的懲罰而擔憂之外,更多的憤怒和懊惱,他下意識的擡起頭來,環顧四下,看了一眼爲了追殺這女子而接二連三倒下的自己的屬下,心底裡的不甘也越發的被擴大了開來。
他向右司空低頭,垂眸道:“右司空說的極是,是您府上的人,自然不可能會有什麼可疑的跡象,也許這只是一場誤會,但是,即便是如此,這女子殘殺我如此衆多的御林軍將士,只此一條,但就律法來說,也難逃一死。”
搬出律法來,即便是右司空,也不能違背。
說到這裡,蒙攝的面上下意識的劃過一絲自得起來。
聽到這話,右司空眉梢一挑,尚未答話,卻聽見一旁被阿呆攙扶着的楚雲笙冷笑一聲道:“若是哪一天,我也不分青紅皁白的上前就對着南特使大人一通亂砍亂箭飛射,您會不會躲,會不會出於自衛還手呢?我們殺這些人固然不對,但是這前提是,他們的劍已經擱在了我的頸間,我不得不作出避讓和反抗,說到底,也是因爲你們自己沒有認清楚人,造成了誤會,從而引起了這一場血腥的殘殺,您說,是不是?”
雖然南特使蒙攝說的不錯,但是楚雲笙說的話也句句在理,若非蒙攝前一句已經放軟了語氣承認是誤會,弄錯了人這才導致一路追殺了楚雲笙,那麼自然楚雲笙出於防衛而殺了這些要她命的人也是情有可原。
那麼,按照楚雲笙的話來說,這一切都是他們自找的!
雖然聽起來並沒有什麼錯,但是落到蒙攝的耳裡,卻格外的諷刺和犀利,但他偏偏一時間又找不到一句話來反駁。